他不是第一次知道像李谧这样的斯文败类。 抛去李谧的那层身份,让他感到不爽的人,他当场就会动手,尤其李谧这种程度,不给他弟赐个连坐都说不过去。
而这件事如果再早一点发生,肖搁说不定就和薛依依的想法一样。 在“失去言镜”以后,在他了解到那么多生活艰难的境内异种人,还有他未曾见过的更多更多的境外人之后,他厌弃肖家,也曾痛恨自己身体里流淌的血液。
所以他拼命反抗,不想走上和他们一样的道路。 可是没有用啊。
肖搁终于明白,不去参与斗争只能被斗争本身摆布,而一个人的力量又太过微弱,所以,要成为斗争的主导者。 说什么都没用,先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最踏实。
到十七路时已至深夜,高耸的币安大厦对面仍然穿行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人间马戏团门口竖立着一个巨大的无头人雕塑,它手执矛和盾站立,在夜里如同坚不可摧的守卫者。
肖搁看了一眼,转身走向大厦。 前台和路过的员工都认识肖搁,纷纷打了招呼,肖搁点头示意过,径直去了肖必安的办公室。
走进去一看,没想到他小姑肖莺雪和姑父邵挽青也在,他们夫妻俩和肖必安在一块聊公事。 邵挽青长的一张温和儒雅的脸,却藏不住浑身懦弱,不上台面的姿态。他新上任总统之位,脸色不显红润,而疲态明显,站在肖莺雪身后没怎么开口。
助理进来给肖搁倒了一杯饮料,肖搁伸手接过,听这几人说起打造新“安全墙”的事。 肖莺雪正坚持自己的主张:“爸,现在旧的安全墙老化问题严重,缝缝补补后依然问题频发,它已经不能完全阻隔境外生物入侵了,等哪天境内外开始融合,那一切都来不及了,我看不能再拖下去!”
肖必安沉吟片刻,肖莺雪继续说:“境外那些异种人蠢蠢欲动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旦攻破安全墙,最受威胁的就是我们肖家!过两天我让邵挽青提个议案,早点让议会裁决完,以防生事端。” 话都让肖莺雪说完了,肖必安喝了口茶水,斟酌道:“这些钱从谁身上拿,你想过没有?我们先提出来,被动的是我们。”
肖莺雪完全不把它当事,理所当然道:“不能我们出,让政府多征点税好了。” 肖必安摇摇头:“常任议员我们好拿捏,地区那些代表难敷衍过去,要通过很难。”他说着看向一边百无聊赖地肖搁,问他:“你什么看法?”
“我啊?”肖搁抬头,看起来很不正经,嬉皮笑脸地拖长了音调,“我觉得,安全墙垮了最好,境内外都是同胞,一家亲多好。” 肖必安蓦然间黑了脸,手里的杯子没拿稳,差点要砸肖搁身上,他气恼道:“你怎么都教不好,学些狗屁不通的歪理!”
“爸,您上了年纪少发火,对身体不好。”肖莺雪吓得起身拿开他手里的杯子,给他顺气,回头给肖搁一个眼色,让他少说点。 肖搁笑了笑,不说了。
“这件事你先着手准备……”肖必安一手撑着头给自己按了按,“我还有事和肖搁说。” 肖莺雪提起包,点了点头。
她和邵挽青没待多久就走了,助理进来重新沏茶,一言不发地开始整理桌面,沏好新的茶水恭恭敬敬地呈到肖老先生面前。 茶杯冒着热气,肖必安视线里的肖搁歪坐在办公椅上,发呆似的,正眼不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腿。
看到肖搁这样子就让他来气。 肖搁九岁起在他身边,无论什么都是他亲自管教,从不经他人手,费最多的心血和时间,偏偏教出这么个东西。
就因为一个死了的小孩,开始和他对着干,为肖搁精心规划的一切都被他亲手砸个稀巴烂,像个顽皮过头的孩子。 好在,肖搁现在能听他的话了,就当他正在摆脱他执拗叛逆的青春期,他还愿意再给肖搁一点耐心。
“你这次没有冲动,做得很好。”肖必安边说边看了他一眼。 肖搁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肖必安哪里不懂他心里想些什么,边端起茶杯边说:“要完全掌控议会,还少不了李谧的助力。我们世代为商,要完全拿起政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等到那时,再也没有人能动摇你,你也不用看别人脸色。” 他句句说到肖搁最在意的点。
肖搁听他这样徐徐劝导,一时间又觉得几分好笑。 肖必安是从兄弟姐妹中厮杀出来担任继承人的,到了自己的子辈孙辈,人数骤减,而且都是这般货色,这个位置反而要半推半就地让肖搁上了。
肖搁心道,小姑看起来可比我适合多了。 新建安全墙?将境内外隔绝的状态继续延续下去,又能延续多久呢?
肖必安办公桌上整理了一堆文件,经由助理之手递给肖搁,肖必安道:“京山那次让你跑了个空。这里是本市的其他房地产企业,你找时间走一趟,准备接手的事宜。” 肖搁拿到手里,掂了掂重量:“好嘞。”他说完起身,一副要走的架势。
肖必安叫住他:“急什么,我有事问你。赵凯和章沅赫的冲突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进去搅混水?” “……”他搅混水?他能脱险就不错了,顶多扮演个顺水推舟的角儿。
肖搁敷衍一番:“您把我往火坑里推就算了,现在还怀疑起这火是我点的?” 肖必安本来也是随口一问,听他这么说就不在意了:“以你小子哪里有事往哪冲的性子,这不正常吗。”
“……” 某种意义上,肖必安的猜测是很准的。 ----
第39章 不该存在
“肖摇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她那个姓许的同学没有再到网上胡言乱语吧?” “找人吓吓就服软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说什么。”肖搁说,“你该关心的是你儿子,胆子不大,色心不小。”
肖必安扫他一眼:“怎么说话的。” 他突然想起什么,试探地说:“前几天看到肖摇和时钟走得挺近,他们俩……”
他说的是肖摇傻愣愣跟着时钟去找自己的事,肖搁听也不听,直截了当地道:“您别打那歪主意,家里有一个我爸这样的蠢……够够的了。” 肖必安瞪了肖搁一眼:“你又胡说八道什么,我接触那孩子觉得不错,长得也不差,现在小姑娘不都喜欢这样型的?”
一副蠢相好拿捏,还是安全部部长的独生子,我看是你喜欢这型的! 肖搁皮笑肉不笑。
“肖摇丫头只听你的,你作为哥哥好好劝一劝,你自己想想,除了时家的门楣,还有哪个配得上我肖必安的孙女?况且有时家的关系,最后还不是你落得便宜?” 肖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末了冷笑两声:“那今天我和您没话可说了。”
肖搁说着起了身,正是这时,有人敲门进来,肖搁本以为是手下人,没想到来的是肖鹤雨。 肖鹤雨听了一半,见他们俩就说:“在说摇摇的事呢?”
肖搁看见他心里更不高兴,一言不发地揣了那堆文件,肖鹤雨笑嘻嘻地朝肖必安说:“爸,楼下有朋友找您呢,让我和侄儿聊聊吧。” 肖必安知道他们俩从小关系好,让肖鹤雨来劝也无妨,于是自己和助理一块下楼了。
人一走,肖鹤雨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往肖必安的办公椅上一靠,仍是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道:“我们叔侄俩好久没有这样的机会能好好聊一聊了吧?我们之间有太多误会了。”
误会?简直可笑。 肖搁漠然置之:“你一直在骗我。”
肖鹤雨清楚地知道他因为什么而生气,却不以为然道:“没有。除了你小时候,我告诉你诱变剂是抗辐射药之外,我没有骗过你。” 肖搁心中冷笑,根本不相信:“言镜呢?你告诉我他死了,多年以后却死而复生变成了马戏团新成员,真是奇怪。”
“这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肖鹤雨仰头盯着照明灯,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转头又看着肖搁,幽幽地道,“搁儿,请问,你又怎么能确定你身边的这个人是真的言镜?” 肖搁一顿:“你什么意思?”
肖鹤雨却不正面回答,温情脉脉地说:“搁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害谁也不会害你。二叔在这里给你个忠告,看人不要用眼睛看,你看不出来是人是鬼的。” “你少摆出一副教导我的样子!恶心至极!”果然只是在挑拨离间罢了,肖搁不会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肖鹤雨毫不在意他的激烈反应,自顾自说:“你很久没来过我的实验室了吧?我有些新鲜玩意儿,你要来参观吗?像小时候那样。” 肖搁对他的嫌恶溢于言表,忍无可忍地说:“你有病吧?你是变态?”
“你小时候从来不会这样和我说话,”肖鹤雨撑着下巴看他,用看待顽皮孩童的眼神,“我觉得,面对长辈,多少还是得有点尊重吧?” 小时候小时候小时候!有完没完!!
肖搁恶狠狠地说:“尊重?像你这种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虐生杀生,制造变种牟取暴利的人,比你所谓的鬼怪恐怖多了,你配什么尊重?” “我不配?”肖鹤雨拉开帘子,蓦然间露出巨大的落地窗,夜幕完全笼罩人间,窗子照映出正对面的人间马戏团,灯光照彻长夜,闪耀着无限光芒。
肖鹤雨站在窗前,像在欣赏他的盛世:“这是有钱人的娱乐,每天近百场演出场场爆满,币安国际下最值钱的项目,多少人送钱托关系只为一张门票,我不配吗?” “哦,那他们猎奇心理真的很重,”肖搁嫌弃地摇摇头,一伸手拉上了窗帘,毫不避讳当着他的面说,“这种地方啊,不该存在的好。”
肖鹤雨哼哼笑了两声:“你错了,人间马戏团会跟着境内人的历史越走越远。最后让整个世界为我的作品痴迷。” 他最后道:“你想毁掉吗?那你来试试吧。”
夜色无边,知了无止无休地叫唤。 肖搁回来时接到手下人的电话,原本正说着许柔的事情,只要肖阙云不插手,问题很容易解决。
那边突然说:“肖少爷,还有一件事,是肖摇小姐……” 肖搁一抬头,看见肖摇那栋别墅黑灯瞎火的,不知道是不是睡下了,皱着眉问:“肖摇怎么?”
他犹犹豫豫地说:“肖摇小姐托我联系郢州和阅医院,假装宏瑞医院的指导医生给一个中年男人看病,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105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