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麟气得捏扁了杯子,又不死心,问道:“那贺局也知道?” “什么贺局也知道啊,就是贺局出的主意。” 此话一出,容麟简直遭到晴天霹雳,再也不理人了。 丰东宁留守尚狱殿,An负责在唱诵班带队,贺安清顾不上这边——他得陪着皇帝。 春事活动于除夕当天中午12点开始,法事,点灯,唱诵,朝拜,多个环节,户外和室内,都在礼宾司的带领下完成。 所有仪式结束后,会进行双方外交会谈,晚上有斋宴,还有一些传统的演出,然后烟火跨年,大家结束回国。 两个国家级影像公司全程转播,预计观看人数超过10亿。他们真正停留在圣地的时间不足一天,安排非常紧凑,强度也很高,每个人都要保持最专注的状态来应对。 “陛下在里面更衣。”王总管把贺安清拦在了休息室隔间的外面说道。 贺安清看了看紧闭的双扇木门,问道:“我看陛下今天有些疲惫。” “昨晚陛下没回寝宫……”王总管欲言又止。 贺安清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气不打一处来:“他能不能有时有晌?!” 王总管赶紧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大庭广众下发飙,有损皇室颜面。 贺安清气得手发抖,王总管招呼宫人举着凉扇给他降温,刘海被吹得飘了起来,他捋顺了,问道:“宋陨呢?” “宋主席跟佛会主事在一起,可能是在谈今年青川矿的开采量。“ 青川位于圣地境内,地势较为险恶,又紧邻边境,人口结构非常复杂。 青川战役后,两国都元气大伤,当初一部分幸存的圣地军就地驻守在那里,久而久之,青川逐渐脱离了管辖,成为了自治县,说直白一些就是占山为王了。 所以是否开采,与开采多少,都取决于自治县的县长,连佛会与三军总部都要与他们商量。 地缘关系的特殊性,外加青川矿转化的大量财富,也衍生出许多边缘产业,比如博彩业。 青川自治县的县长叫樊松,曾是韩律的下级,虽然只是个中阶哨兵,却是一位军事天才。两国交战时,打过不少胜仗,让东华军很是头疼。 但他年事已高,受病痛困扰,现在仅挂着县长的职务,真正的掌权者是他的第九个也就是最小的儿子——樊千九,人称九爷。 听说即将上任的将军背后也有他的支持。 这位九爷掌控着圣地最混乱却最有价值的地方,话语权也是可想而知的。 “樊千九来了吗?”贺安清记得青川人不会轻易走出去,他们在没有精神力的地界驻守一方,很难适应外面的生活。 王总管摇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如果九爷不来,宋陨和佛会主事两人聊青川矿就是白扯。 贺安清抬头看了眼时间,贺平晏的朝拜礼服非常复杂,要穿戴一个多小时,他刚好能趁这功夫回唱诵班。 春事活动在净堂举办,东华联邦的大部队都安排在净堂西侧的招待中心,他打算步行去另一个楼看看唱诵班的情况。 这里以前是联邦驻坛城外务局的办公地,关系破裂之后基本上就闲置了,也就是每年朝拜日的时候临时用一用。建筑群用白色围墙圈住,外层绕着水系,仅在正门处有一座桥连接,这座桥名叫对镜桥。 里面有几栋易教风格的矮楼,还有多功能厅。 绿化不错,步行道两旁是大片的草坪,还种着梧桐树,走在树荫下空旷幽静。因建筑密度低,连呼吸都变得顺畅。 东华联邦的人是不能随意走出招待中心的,看似简单的设施,其实有着严密的监控,而且出入口只有一个。仔细琢磨起来,这舒适的环境都是假象。 路上跟两个招待中心的服务生打了个照面,那两人一边窃窃私语还一边不住回头,他往前一看,An正坐在路边长椅上喝水休息。 他走过去,在An的身边坐下来,说道:“待会儿领唱,准备得怎么样?” “不用准备,我的老本行。”An放下水瓶,指着走远的那两个身影,说道,“刚刚还有人请我签名,我签在他后背上了。” “你的哨兵什么时候归队?”他还没见过行踪诡秘的陆宗域,只看过一张多年前在高校里拍的证件照,那份履历一看就知道是假的,真人又神出鬼没。 “他就在我身边,我们很近了,也许在招待中心里。我能感受到他在注视我、保护我。”An从容地说道,“他能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贺安清看到他笃定的样子,问道:“这就是结合的感受?” “嗯,不光肉体相通,我们还心灵相通。贺局,结合是很美妙的事,如果你有人选,不如就早点定下来。”说起这个话题,An的眼里满溢着幸福感。 “你偷听我和丰东宁的谈话?”贺安清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An耸耸肩,大方道:“你知道我的精神体不能避免这些。” 精神体的种类很多,能力也各不相同,这是由生物种类决定的。 An的精神体是蝙蝠,能够感知高达300千赫兹的频率,比正常人的耳朵要敏感150倍,他的精神体会进行声音的收集,再传导到脑中。 “认识陆宗域之前,我的世界是很嘈杂的。”An抬头看着高耸的杉树,向后伸了个懒腰,说道,“一切微小的声音,或者离很远的声音都会不受控制地钻入我的脑子,从记事起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都说向导是为了安抚哨兵而生的,但我连自己都无法安抚。大夫说我的脑部持续承受这样的高负荷信息,也许不到20岁就会死掉。很多异能人都将精神体视为天赐的礼物,但对我来说却是致命的缺陷。” 贺安清问道:“你的哨兵能阻挡精神体带来的副作用?” “倒是也可以这么说。”An有些不好意思道,“当我看到他时,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了,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别人对我都不重要,我的注意力不再分散,是他让我的耳边安静了下来。” 讲半天,贺安清自行翻译了一下,意思就是: 恋爱后,眼里只有对象没别人了。 这怎么猝不及防还给领导喂狗粮呢!贺安清强忍着吐槽的冲动,说道: “你的履历上显示是普元附中肄业,因为你与陆宗域私自结合。” “这不是为了当情报员故意写上的污点,见陆宗域的第三次,我们就结合了,没有提前申请,没有告知任何人,在被上了锁的水平衡舱里,他抱了我,那时我18岁。”An看着贺安清,说道,“你一定觉得很草率对不对?” 不计后果、肆意妄为,跟一个只见过三次的人私定终身,导致被学校开除,前途尽毁。 贺安清露出的表情不是费解,而是羡慕。 同样是18岁,同样放弃全部爱上了一个人,他的运气却没有这样好。 “草率的才是爱情,它不需要经过深思熟虑。”贺安清黯然地说道。 很显然An没想到他会说出那么感性的话,有些吃惊,“我以为你不认同我们,才不满意宋主席的这次人事调动。” “让我不满意的只有宋陨。”贺安清直白地表示,如果An要告状就去告,他不在乎。 An好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说道:“现在你是我上司,我只向你汇报,如果跟宋主席汇报就越级了。” 信任是慢慢建立的,贺安清倒是不着急,又问道:“你的脸是以前就这样,还是做了面部改造?” “虽然这很难以置信,但我没做过面部改造。”An的眼尾有一点点上扬,是特别媚的眼睛,莞尔一笑很勾人。他使劲拉了拉白皙的脸颊,为了证明都是真材实料,道,“听说An1225是有参考原型的,而我刚好跟他长得一样,或者说是高度相似。一定要给这种巧合定义的话,这大概就是易教讲究的因果缘分,不过我的其他同事都经过了面部改造。” “你很幸运。”贺安清一语双关道。 “嗯,而且我喜欢唱歌,以前只给陆宗域一个人唱,现在给千千万万的人唱,就算不当情报员,我也想做这份工作。”An像个怀揣梦想的孩子,探过身问道,“你呢?你喜欢管理唱诵班吗?” “我得对得起这份工资。”贺安清回答得很官方,An随即顺杆儿爬,道: “你工资很高吗?” “比你高是肯定的。” “你们是不是还有皇室补贴?” “你都听谁说的?” “丰医生。”An紧接着就问道,“你不打算跟丰医生结合?”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系列提问中,不着痕迹地混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让人反应不及,差点儿就如实交代了。 贺安清被问得一愣,反问道:“为什么是丰东宁?” An理所当然道:“因为我听到了。” 贺安清沉默了片刻,远处有人在给草坪浇水,居然出现了一道彩虹,他看着那道五彩斑斓的光,长舒一口气,说道: “一旦结合,你拥有了这世上最重要的人的同时,也拥有了软肋。” “软肋可以让你被人拿捏,这没错,但软肋也证实了人类与机器的不同。认识陆宗域之前,我觉得精神力是缺陷,但自从与他结合,我认为异能人因为意志更坚定、情感更丰富,所以受到了上天的青睐,拥有了互相守护的力量。” 贺安清知道自己应该给丰东宁一个交代,仗着青梅竹马的情分,拖了人家那么久,早该放下心里的期待,每个人都告诉他要跟丰东宁结合,这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容麟,总得面对脱离依赖、自我成长的过程,而他做好了长期引导的准备。 贺安清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等过了春事活动回到燕都,他就去跟丰东宁正式求婚。 只是这些决定,都没必要跟一个下属汇报,他过来是有正事要问: “能连接秘钥的终端机查得怎么样了?” An没再刨根问底打探领导的私生活,立即转换了工作状态,说道:“国内以前就不曾有过这种加密序列的秘钥,不过我扩大了搜索范围,查到这是圣地建国初期报备的型号,当时普元的学院援助给佛会的设备。” “圣地应该也早就淘汰了。” “对。”An又补充道,“只是官方淘汰。” “民间还有?”贺安清来了精神。 “坛城也有经营电子古董生意的店铺,我已经把全息用精神图景传导给陆宗域了,他查清楚后会联络我。”An想了解更多关于秘钥的事,便问道: “表层信息扫描过吗?” “你能偷听我跟丰东宁的对话,扫描内容不知道?”正经的没听见,不正经的听得欢。 An脸一红,说道:“我就是喜欢听的能听清楚,不感兴趣的就没那么敏感。” 合着顺风耳的技能就为了听八卦用的,贺安清也是服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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