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再也没有一起睡过。 宋时清没什么抗拒的心思,闭上眼等着谢司珩自己爬上来然后关灯。 不多一会,他听到了床边窸窸窣窣的响动,床陷下去了一点。 眼前光线变暗,是谢司珩的影子拢了来下。 然后,他放在床上的手指蹭到了另外一个人的皮肤。 ? 宋时清张开眼睛,只见谢司珩劲瘦的腰胯近在眼前。 低体脂让这人都不需要绷着,就能显出漂亮的线条。 沐浴露的植物精油气息混着荷尔蒙侵入鼻腔,宋时清怔怔抬眼……一股热意突然从耳根处烧了起来。 谢司珩眼见着那抹红从他耳根漫到脸颊,晕的宋时清看起来像是被他欺负了一样。 “不是……” 谢司珩一时被宋时清这反应搞懵了,哭笑不得中又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好意思,“你脸红什么,我身上有的你都有。” 他俩就这么对视了好几秒。 宋时清用手肘挡住眼睛,翻了个身仰面躺着,“你把衣服穿上。” 他这么一翻身,睡衣本来就不严实的领口展得更开,锁骨肩颈露出了一大片。白得晃眼。 他就躺在谢司珩身侧,一伸手就能碰得到的地方。 谢司珩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舔了下嘴唇,转过头,胸腔里心脏跳得极快,连带着脸上也越来越烫。 我……不会得病了吧? 谢司珩想回头再看看,但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太敢。抓着被子的手紧了又松。最终他还是带着那么点自己都解释不清的冲动,扯过床头柜上的衣服胡乱往身上一套,抬手关了灯钻进被子。 宋时清这才松了口气,侧过身面对着谢司珩。 他实在是累了,不一会,呼吸就均匀了起来。 留下谢司珩一个人,瞪着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的轮廓,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 · 月上中天,毛茸茸的猫头鹰停在路边的树杈上,扭着头找老鼠。 “嗒……嗒……”,脚步声自远而近。 猫头鹰的耳羽动了一下,一百八十度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里缓缓走来了一个女人。 付二嫂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右腿上全是泥。她身后的竹篮里已经装满了一筐蒿葱,草叶随着她的走动一晃一晃。 走了几步她停了下来,歪头朝猫头鹰所在的地方看去。 一人一鸟就这么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出声。但肉眼可见地,付二嫂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她盯着那只大鸟,舔了舔嘴巴。 猫头鹰朝旁边退了一步,拍拍翅膀朝远处飞去。 夜色静谧,这点发生在无人深夜的动静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 清晨—— “砰!” 方大娘把不锈钢盆往地上一摔,插着腰就骂了起来。 “造孽喽!哪个狗娘养滴杂皮子钻我家的鸡舍哦!让我逮到嘚勒河里淹死!” 自建楼窗户做的是单层的,不隔音。一大早,隔壁院子里大娘的叫骂毫无遮拦地传到了房间里。 随即是舅妈刘雯雯的问话。 “方姨——搞啥?” “哎呦,我家的鸡笼,昨天进嘹黄鼠狼。你瞧瞧这咬的,你看看,死了十几只诶!咬了还不吃,这畜生尽造孽诶。” 谢司珩迷迷糊糊,闭着眼睛摸枕头底下的手机。 六点二十一。 谢司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七点钟起床对于他们这些男高来说就已经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了,哪能想到请假在家居然六点半不到就得被吵醒。 外面的信息交流还在继续。 “怎么咬成这个样子。” “是的哦!吃都不敢吃,不知道有没有病。你说说咋办,还得挖坑埋掉嘞!” “唔……”宋时清困困地哼出一声,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缝,“怎么了?” 谢司珩没说话。 宋时清蹙眉,他脑子还没有那么清醒,但下意识觉得对面谢司珩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古怪。 他有点茫然,伸手在被子底下拍了拍这人的胳膊,“几点了?” 谢司珩慢腾腾地朝后挪了一点。 才醒来的人声线都带着点哑。宋时清平时的声线是那种清冽中带点奶的青年音,此时却变成了谢司珩很难形容的……细弱调子。 撒娇一样。 谢司珩缓慢调整姿势,让自己的某一处远离宋时清曲起的膝盖。 “六点多,你再睡会,我去洗漱。” “这么早啊……”宋时清半梦半醒含含糊糊。 他往枕头里蹭了蹭,白生生的耳朵衬着黑发,兀自清着睡意。 谢司珩下床,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随即快步冲到三层的浴室。一直到他反手关上门,额头顶在浴室门冰凉的实木板上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他妈…… 谢司珩头疼地看着自己下身鼓出来的一大块,突然就很想把这玩意给剁了。 神经病啊,醒的时候还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听到宋时清的声音,一下子支棱了起来。 要不是他反应快,肯定得顶宋时清身上。 他要怎么办?让宋时清见识一下他的本钱吗? 谢司珩走到洗脸池前,不爽地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两把冷水,堪堪将心底那股邪火浇下去了一点。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也皱着眉回望他。 ……片刻后,他眼底突然升起了一抹沉思。 宋时清刚才有反应吗?他好像一直都是软软的啊。他这个年纪起床没反应是正常的吗?不需要他帮忙看看吗? 一连三个问题,成功将谢司珩心底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按了下去。 直男的兄弟本能升起,责任心让他现在就想去检查一下宋时清的身体情况。 当然,在回去之前,他得先处理一下自己。 ·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停下。 谢司珩拿过毛巾,往头上一顶让它自己吸水,抬手开了窗通风。 晨间凉爽的风带走了这方小空间里暖热的气息,也将谢司珩的脑子吹得清明了不少。他索性就靠窗站着擦头发,一边擦一边朝下面看。 目光才落下去,他眼底就凝了凝。 他就说早上隔壁的大娘为什么要那么大声的叫嚷。 十几只鸡而已,没必要一大早吵醒左邻右舍。更何况被保护动物咬死了家畜,是可以去村委会申请补偿的。 ——隔壁的鸡,根本就不是被动物咬死的。 鸡圈的竹篱笆连着网被破开了一大个口子,地上留下的是人凌乱的脚印。 即使早上方家已经清理了很多鸡毛,但那遍地撒开的鸡血却留下了。 它们鲜红干涸地粘在水盆食槽和旁边的矮灌木上。旁边还有翻倒的木笼子,鸡蛋也碎了满地,又脏又可怖。 这哪是黄鼠狼能干的事情,分明是有人偷摸着搞破坏。 隔壁早上那么骂,不过是一种不点破的警告而已。 谢司珩拿着半干的毛巾,心底的升起一丝异样。 ——这么大的动静,昨天晚上他和宋时清怎么都没听到?
第九章 宋时清本来是想眯一会就起床的。但六点多确实太早了,他闭着闭着,就这么又睡了过去。 【咯咯……咯咯……】 宋时清大概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的他似乎已经饿了很久,胃瘪瘪的缩着,传来烧灼般的饥饿感。他浑身没力气,坐在一处树荫底下躲烈日,目光被远处的人群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群大户人家的下人,她们身上的衣服虽然不精致,但至少体面。土蓝豆白的布面干干净净,没有在田间劳作过。 宋时清看不清她们的面容,只看得清她们手上提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个灯笼状的竹笼子,里面装着一只只花色斑麻的母鸡。母鸡随着摇晃偶尔换换姿势,间或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咕。 他咽了一口口水。 【……东家又买鸡喂后山那群狐狸啊……】 【是嘞,这次又买了一百五十只,菜市行的老板笑嘚,亲自送过来的。】 宋时清朝路的尽头看去,隐隐看到了树影后那座宅院的大门。 我也想吃鸡肉,他在心里怯怯地想道。 就在这时,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宋时清茫然回头。 第一次,在梦里的他没有对莫名触碰自己的人感到害怕。 抱着他的似乎是个女人,很瘦弱。但宋时清的身子更小,完完全全被她笼在了怀里。 宋时清感觉自己应该是张开了嘴,对女人小声说了句什么。 【……莫怕莫怕,我们清清也要有肉吃了……】女人抱着他喃喃说道,【到主家住要听话,听话有肉吃,一定要听话,知道吗。】 女人一边说一边安抚般拍着宋时清的后背。 宋时清的脸搁在她的肩膀上,闻言很乖地点了点头。 【听话……我的清清听话,好好活下去,当个小少爷。】 宋时清攥着她的衣服。 【妈妈。】他惶惶地叫。 女人没再说话了,只是抱着他。无声间,宋时清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滴下来的水打湿了…… …… “……时清?宋时清!” 宋时清陡然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眼泪不断从眼角溢出,顺着朝下浸进头发里,只这一会,枕头就已经湿了一片。 他张了张嘴,无意识地吐出了两个无意义的音节。 谢司珩担忧地看着他,伸手抚上了他的脸。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他半搂半抱地扶起宋时清,怕他躺着哭喘不上来气。 哪知道才用力,宋时清就自己扑进了他的怀里。 谢司衡:…… 他第一反应是默默收腹,绷出手感最好的肌肉线条。 宋时清对他的小动作分毫未觉,抓住谢司衡的肩膀,眼泪流得非常凶,“谢司衡,……我好难受啊……唔嗯……” 他哭得啜泣起来,话说的断断续续。 谢司衡手撑着床,又心疼又有点下意识的心虚。默了片刻,轻声问道,“难受什么?” 宋时清蹭着他的衣服摇头。 他不知道。 巨大的悲伤攥着他的心脏,揪出酸涩的汁液来,压得胸口发闷,连呼吸都是艰涩的。 谢司珩侧头观察了一下他带着潮气的脸,眉间拧得死紧。 “你一直这样肯定不行,等事儿办完,我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谢司珩一下一下地给他顺着气,“哪有天天做噩梦的。这次梦见什么了能记起来吗?” 宋时清的啜泣越来越轻。 他顺着谢司珩的话仔细想了想,也不知道是这次才醒就有人让他回忆,还是这次的梦境比较特殊,他居然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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