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觉得不对,唯独表姐带着一点点自我怀疑地看着这一幕,片刻后,她试探地捣了一下宋时清。 “嗯?”宋时清看向她,乖乖咽干净嘴里的食物,喝了口水,凑过去。 表姐也跟做贼似的伏低身,“你和谢司珩——” 她用眼神暗示。 宋时清没懂她为什么话不说完,“我和谢司珩怎么了?” 表姐狐疑地凝视他。 宋时清眼底干干净净,茫然,但漂亮地回视。 就在表姐思索要不要明确地问一句的时候,宋时清脸侧就贴过来了另外一个人。 “说什么呢?让我听听。”谢司珩灿烂地插了过来, 表姐眼睁睁地看着他那条本来搭在宋时清后腰处的胳膊顺着朝上,以环抱的姿势搂住了宋时清。 他大概是在宋时清长发的时候做习惯了这个动作,手指下意识地在宋时清胸前的位置探了探。 没探到东西,那手指索性就捏了块宋时清的校服前襟轻轻搓。 表姐:…… “你俩关系可真好啊。”她由衷感叹。 宋时清有点奇怪,他觉得表姐想说的应该不是这句,但还是笑着回,“谢司珩家和我们家一个小区,而且初中以后,我们一直是同学。” 谢司珩身上已经带了点酒气,他低头看着宋时清笑。等他说完才抬眼,“姐姐你在英国读书?” 宋表姐点头。 “那感情好,出国以后咱们仨能经常聚。到了国外凑一桌朋友可不容易。” 宋时清诧异,“你也去欧洲?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北美的吗?” 谢司珩甜蜜道,“陪你啊” 宋时清不屑,“听你扯。” 表姐:…… 她敬畏地看着这两人,端起果汁喝了口。 开眼了。 你们城里人管这个叫朋友啊jpg. · 农村自建楼的窗户中投出温馨热闹的灯光,隐隐照亮了整个院子。 月光皎洁,投下婆娑树影和安静的院墙轮廓。 时间一分一秒地朝后推,某一刻,就在这一片毫无异状的平静中,大黑竖起了耳朵。 它盯着院墙的某一处,片刻后无声地站了起来。 它像是有些不解,不明白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里漆黑一片,斜靠着几张养蚕用的竹席,几个不知道是从什么机器上拆下来的零件。经年累月地堆放在这里忘了拿走,缝隙里都已经长草了。 “呜——” 大黑焦躁地转了两步,从喉咙里发出低吼。 院子里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连风都停了下来。可被拴在树下的黑狗却慢慢绷起背脊,鼻梁上皱,死死盯着那一处—— 突然,它扑了过去。 “汪汪汪汪!” 宋时清晚上才被狗吓过,听到声音下意识朝外看去。 舅舅已经喝得有点醉了,大着舌头,“狗怎么叫了。” “我去看看。”表哥站起来,“是不是有人来了。” 他走到门口按下两扇门的把手朝里一拉。 “铮!” “汪汪汪汪汪!” 只见大黑疯了一样,陡然绕着树跑了一圈,冲着众人的方向疯狂吠叫。 用布条缠着的锁链死死箍住了它所能到达的极限,这条狗就不断暴冲,两只前爪在空中扑抓。 宋时清茫然地看着这一幕。 他坐的位置侧对着大门,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莫名就是觉得,院子里的大黑,盯着的人好像是他。 或者说,有东西在看着他—— “叫啥?别叫了,去。”表哥说道。 还没等宋时清想明白那若有若无的被注视的感觉到底代表了什么,表哥就从门边拿了把扫帚,走下去要赶狗。 可就在他踩下第一级台阶的时候,大黑滕地扭转了方向。 所有人都看见,它挣着脖子上的绳子,一边疯狂吠叫一边转过一个半圆,最后,它死死盯着院门所在的位置,冲着那里吠叫。 就好像,有东西被下来的人惊扰到,绕着院子跑了一周,最后从院门窜了出去。 这一幕着实有些诡异。 表哥莫名其妙回头,“刚院子里有老鼠吗?” “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 回答他的是更多从不同方向响起的吠叫。 …… 大黑舔了舔鼻子,甩着尾巴回头,看向众人。 它没有再叫了。 但宋翔家周围,村子里所有的狗都叫了起来。 宋时清无意识地捏紧了筷子,站了起来。 远处传来了呵斥声。 他们这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村里老作息的人,八点就睡觉了。此时被吵醒,正恼火地骂自家的狗。 宋时清看着正在朝表哥摇尾巴的大黑。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寒意就是顺着他的脊背朝上,从皮肤开始,沁入肌肉,贴着骨骼慢慢地蔓延开来。 有什么事情正在悄然靠近。 但他不知道。 突然有人碰了下他,把宋时清吓得战栗了一下。 低头,谢司珩握着他的手,神情好笑,“你抖什么?” 宋时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放在桌上的手原来一直在无意识地发颤。 九九年的老酒确实劲大,谢司珩才喝了半杯,眼底就已经有醉意了。他仰头看着宋时清,不着调地玩他白皙修长的手指。 宋时清眨了一下眼睛。 “你看见了吗?”他低声问道,“大黑在对着空气叫。” 宋时清想说什么,但最后又没有说出口,眉间蹙着,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惊怯。 谢司珩盯着他看,眼神特别专注。 宋时清被他看得抿了抿唇,紧张起来。 谢司珩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片刻后,谢司珩拍了拍他的手:“你真好看。” 宋时清:…… 他就不该和醉鬼说话。 宋表姐慢吞吞扭过头,欲言又止。 “行了,去洗漱吧,别搁这凑着了。”舅妈站起来收拾碗筷,“估计就是风。时清,三楼四楼都有空房间,你上去自己挑,喜欢哪个住哪个。要被子吗?” “我们带了。”宋时清答道。 他朝外走。他和谢司珩的行李还放在车上,得把它们拿过来。 谢司珩跟着站起来。 “我一个人就行。”宋时清按了他一把。 当时造房子的时候怕潮,舅舅家院子和房子都做了抬高,都有台阶。宋时清怕谢司珩要醉不醉的,摔在上面。 外面已经逐渐安静了下来,零星的狗叫声衬得夜晚更加静谧。 宋时清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两个行李箱搬了下来,站在车子后面,他终于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自己最近到底怎么了? 宋时清又想起了那些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但就像他跟谢司珩说的,起来就忘了,就记得自己在梦里哭得很害怕。 那种无处可躲无处可逃的绝望感,揪着他的心脏,半点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嗡——” 宋时清心跳停了半拍,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是自己口袋里的手机。 夏天的衣服轻,宋时清一边带上耳机一边拖着两个行李箱往回走。 打电话来的是陈建安。 “喂,时清啊。” 宋时清“嗯”了一声,“怎么了?” 【咱们上午不是发了一个毕业计划嘛,谢哥让我给你俩填的那个。】 陈建安说的是长青中学统计国际班学生留学规划的表格,上午发下来的时候也没说什么时候交,宋时清顺手就收起来了。 “我的放在绿色的卷子夹里,第一张就是。” 【我知道。】陈建安经常借宋时清的卷子,当然知道他收在哪了。 他语气显得有点迟疑,【我正好要看你的笔记,就把你的文件夹给带回来了。然后刚才,我发现你的文件夹里,夹着张……】 行李箱轮子轱辘辘地响着,宋时清停下脚步,“夹着什么?” 【哎,我感觉这是血,算了,我发照片,你自己看吧。】 微信来消息的提示音在耳机里响起。 宋时清的手指顿了一下,才点开消息栏。 页面没有停顿地跳出,陈建安发来的照片展现在了两人的聊天记录中。 宋时清几乎是本能地放大图片,随即瞳仁骤地缩紧。 那是一张展开来足有半张报纸那么大的纸,折痕明显,褐红色的血污和淡灰黄的纸张本色各占一半。 上面的字很多都被血污化得分辨不出。 但从留下的部分,依旧能看出这张纸的用处。 【……天作之合良缘遂缔……】 【……通良辰佳时……】 【……九月廿七日子时建生……媒合人王潘氏……】 这是一纸婚约文契,密密麻麻的吉祥话中,宋时清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在婚契中间靠上的位置,血污没染到的位置处,楷书端端正正地写着【同公长博三子宋时清喜结秦晋麟趾呈祥】 不是宋时清眼神好,而是整张婚契,唯有他的名字是用朱笔写的。 朱砂褪色慢,宋时清这三个字竟然比血污更红得刺眼。 …… 宋时清背脊僵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谁做的?谁把这个放在他文件夹里的?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时清?” 宋时清陡然从喉咙里泄出一声呜咽,眼泪登时掉了下来。
第七章 谢司珩:…… 他瞬间酒醒了大半,有点慌。 谢司珩真的好无辜。他平时对宋时清动手动脚习惯了,哪能想到会直接把人拍哭。 他赶紧伸手,“我打疼你了?我看看。” “没。”宋时清挡开他的手,侧着脸不看他。 被吓出的完全是生理性眼泪,反应过来他自己开始不好意思。 但谢司珩不让他躲,强行把宋时清捞过来,捏着他的下巴要看他的脸。 “我真不是……”宋时清挣不过他的力道,羞恼之下胡乱把手机塞到了谢司珩手里。 谢司珩狐疑地看了眼他,还是把宋时清背对着他呼噜到了怀里,又摘了一只耳机带到自己耳朵上。 才带上,他就听见了那边陈建安咋咋呼呼的声音。 【我他妈看到的时候人都傻了,你说这得是谁啊,搞这么无聊的小动作。】 【哎你跟谢哥说说,这事得查监控啊。不然万一对方是个变态,今天敢放血写什么狗屁婚书,明天就敢拿刀找上你。】 谢司珩的眉毛皱了起来,“什么婚书?” 冷不防听到谢司珩的声音,陈建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跟找到了靠山一样,连嘲带骂地把他在宋时清卷子册里发现染血婚契的事情讲给了谢司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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