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巧的是,照片只有执政官一人出镜,他说话的对象被结结实实地挡住,只能从手掌骨骼分辨是个男性。 一时间,执政官陷于恋情绯闻,有大胆的媒体混入执政官出席的新闻会,英勇提问后,一向对答如流的执政官罕见地迟疑了。 斟酌再三,对于其恋爱对象,执政官用答非所问的官方话拨了回去,但并未否认其恋爱状态。 “我的确是在恋爱中。” “另一半的类型?……不乖巧不听话不好惹,总之,你再多问一句的话或许会在走夜路的时候被头顶落下的砖块砸晕,我不是危言耸听。” “恋爱的好处?……能让人有更强的执行力。” “理由?……因为想增加独处的时间所以努力工作,这还需要过多解释吗?” “……提问就到此为止吧,我需要给我的恋人买当月限量的覆盆子冰淇淋,你们耽误我排队了……” 邮差拿起桌面放着的娱乐报纸,指着最后一页占据一整版的访谈,挑眉道:“吹不动枕边风的某个人,看来还是有权利支使执政官排队买蛋糕。” “那不只是给我买的。”谢敏感到头疼,“他……总之,如果我能使唤得动他,就不会被他关在这间病房里。” “在特护病房待了一个月的人没资格要求出去。”邮差蹙眉。 逃出坍塌的堡垒后,谢敏伤势恶化,危及生命。执政官调派专机运送医疗队回安斯图尔,直接将谢敏送进特护手术室,两周后人才堪堪转醒,脱离危险期。 自那之后,执政官勒令谢敏除必要的出席会议的场合外,其余时间都在病房中修养。 “我其实已经痊愈了,现在下去跑一百圈不在话下。”谢敏打了个呵欠,他枕着松软的枕头,困意上涌。 随着侧头的角度,邮差看见谢敏颈后腺体处贴着浸过药水的药棉,手术缝合的刀口很新。 他私下查过谢敏在第九研究所住院其间接受的治疗项目,执政官没有刻意隐瞒,凭借邮差的手段很容易弄得到。 为促进腺体修复,前几日安排了一次小手术,注射的药物成分易导致嗜睡,谢敏最近都昏昏沉沉的。 “你现在下去跑出个好歹,罪魁祸首就是我。”邮差叹了一声。 说话间,谢敏已经睡着了。 邮差的视线垂下,温和又无奈。 谢敏的长相寡淡,卸去一贯的笑意,融化经年的防备,像一只筋疲力尽的猫回到最舒服的窝,对周遭一切全然信任,松弛地露出柔软的肚皮。 被角微掖,透过缝隙,能看见对方手臂骨折后缝合的狰狞伤痕,眼下已经愈合了,新肉发着粉。 邮差起身,将报纸折好,放回桌面,视线掠过边角一处被洇湿过的痕迹,断断续续,像水淋在上面。 他别开眼,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轻手轻脚离开病房。 谢敏再醒来已近黄昏。 窗边纯白纱帘掩住天边霞色,为病房内渲染一派柔和的暖意,橘红光芒落进悬挂在点滴架上的玻璃瓶里,静静沉淀在透明的药液下。 嚓嚓。 细碎的切割声笼入谢敏耳畔,他抬眼看去。 傅闻安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正襟危坐,一派还在开会的严肃劲,垂落的眉眼又显得他轻松自在。 他正削着苹果,果皮绕在手侧,随水果刀的走势一点点剥离开。果皮完整,颜色殷红,垂在对方的挺括西裤上,色泽与夕阳如出一辙。 察觉到他醒来,傅闻安切了一小块苹果递到谢敏嘴边,待对方叼走,又削一块给自己。 这样你一口我一口,他们分完了一整个苹果,全程没说一句话,只有日暮余晖在房间中静静流淌。 门一开,一关。 “邮差来找过你了。”傅闻安出门洗过手,用架子上隔着的毛巾擦手,陈述道。 “他说你要他将封控区的情报网权限‘分享’给你,觉得难以接受,来找我说情。”谢敏回答。 “你怎么回的?”傅闻安脱掉外套,拿起床头搁着的一次性医疗用具,细致拆封,话音夹在悉悉索索的响声里。 “我没帮他。” “但你也没帮我。”傅闻安拿起一支针剂,他在谢敏胳膊上涂了消毒棉,将药液打进去,压住针孔,低头看对方。 谢敏轻轻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原殉道者成员在眠城附近改组,推选邮差做领袖。他们垄断了大量督管局重建采购清单里材料的收购渠道,成立了战后建设服务会,甚至成为不少城市与督管局交接的代言人。邮差的所作所为在我意料内,但他能在政令出台的第二天就到眠城与黑枭谈判,速度之快,令我不禁怀疑他的消息来源。”傅闻安说。 “审时度势是邮差的强项,我毫不意外。”谢敏由衷感慨。 傅闻安哼了一声,倚靠在床头,拿起密封袋中的腺体修复药棉。 谢敏识趣地让出点地方,在对方腰侧找个舒服的地方埋好,低头,露出带着伤疤的修长脖颈,说道: “他是个聪明人,眼下只是被你逼得急了,对一个情报人员来说受制官方管控总归不舒坦。等他想清楚就好了,也省得他总往我这差人盯梢,惹你生气。” “我不会为这种小事生气。”傅闻安硬邦邦道,他替谢敏换上新药棉,手指在对方颈侧的吻痕抹了一下,惹得谢敏一缩。 “四处在报纸上造我谣还说没生气?”谢敏翻了个白眼。 “晚上偷溜出去掀瓦砸人的确实是你。”傅闻安纠正。 “那还不是他家报纸乱写你绯闻,十八线热辣小花黄豆大的入镜都能写成眉目传情,那张脸哪块是天生的?他该感谢我只是掀瓦。”谢敏不屑道。“再说我什么时候要你去排蛋糕了?” “适当透露恋爱细节有助于塑造执政官的形象,除了政客必备的特质,还应更像个有日常生活的人,而在战后阶段,娱乐新闻的蓬勃能缓解紧张的社会气氛,调动民众情绪,有利于政令推行实施。 至于蛋糕,你不是也吃了吗?”傅闻安说。 “我什么时候吃……”谢敏话音一顿,抿了下唇,眼神一飘。 是吃了,但不是什么正经吃法。 “邮差今天来,你就是这么见他的?吻痕都没遮好。”傅闻安的影子笼了下来,他指腹覆在谢敏颈侧的痕迹上微微揉搓,漫了一片绯红。 “他看了桌上的报纸,见到水痕了吗,知道那水渍是怎么来的吗?”傅闻安又道。 谢敏的呼吸稍微急促起来,不只是因为对方的靠近,还有体内新注射的药物影响,会暂时性放大他对信息素的感知。 他想起昨天对方把他压在桌子上的情景,粗砺报纸擦过柔软皮肤,磨得他微微刺痛,又觉得前所未有的爽。 谢敏思绪一晃,缓了一会,转移话题。 “陈石昨天给我回信,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封控区给他们搭把手,我说不去,他们就改成邮件轰炸。今天的咨询事项我还没回完,你能不能……” “不能。”傅闻安回绝,手指沿着对方柔韧的腰线向下,轻轻掐住。 谢敏眼睛微微睁大,脖颈到耳根泛着一片红,他视线在天花板上飘,窗外夕阳的橘影像一层纱,轻柔地覆着他敏锐的感官。 短促喘息亮了少许,又被满是水意的闷哼压回去,病床嘎吱一声,承受不了两个成年人的折腾,点滴架上挂着的瓶子一晃,液面汹涌荡漾。 谢敏眼前有一团团璀璨烟火炸开,火星顺着神经流到四肢百骸、躯体末端。他手臂和腿部都有相当程度的骨折,尚未痊愈,使不上力,不够自如,只能像案板上的鱼一样被翻过来弄过去。 “别动。”喑哑低沉的男声在耳廓摩挲着,动作毫不留情。 谢敏像是被烫到了,轻轻一颤,张开湿润的嘴唇轻声道:“不是你一直在动吗?” “嗯。”忍耐至极的声音绷出短短一个单音,与此同时,谢敏猫似地惊喘一声,而后跟着重重鼻音。 “你记不记得我用药期间不能和你。”谢敏顿了一下,抬起湿汗涔涔的眼睛,略有些乖张地笑看对方。“怎么办,你要不还像以前一样自己解决吧。” 傅闻安呼吸一滞,拄在对方身侧的手臂爬上青筋,与他的渴望、思慕一起蛰伏,在暧昧凌乱的被褥间跳动。 “快点,怎么又不动了,要我帮你吗?”谢敏拖长了话音。 被褥笼罩的地方随特工的话语动了动,像是有人支起膝盖在某处顶了顶,幅度很小,略显笨拙,带着十足磨人的挑逗。 过了一会,傅闻安埋头在对方颈间,闻到清苦药味里藏着的一缕甜气,惹人痴迷。 他催促一般地用鼻梁蹭着谢敏下颌,不断啄吻。 “报纸上的事我不计较,但之后我要找他们杂志社办事,你不许拦着我。”谢敏趁人之危,开始讨价还价。 傅闻安呼吸一重,不知是欲火难耐还是对恋人在床上和他谈判的无奈,直接去捉对方的手,拢过修长手指,直向下探。 “听到没?”谢敏和人咬耳朵,时不时还舔,亲昵地问。 “随你。”傅闻安忍不住了,把话匆匆一撂,堵住谢敏后续的话头。 情人节(一) 。 细密白雪落在高大的槲树枝头,第三练习场灯火通明,驱散黑夜的阴影。 由于放假,原本人满为患的练习场走廊空旷到足以平躺,扶手梯保持最低速度运行,直到有人踩上,才发出欢快的呜呜声。 “我没兴趣,不用报我的名字,你去吧。” “是,我已经回来了,在第三练习场。” 男人挂断通讯,走向三楼尽头的更衣区,最低功率的照明灯勉强指引道路。经过隔间区域,他打开柜门,安静地更换衣物。 空间里只有衣料摩擦时的沙沙响声。 忽然,外层门被打开,一线光远远映在地上,轻快清亮的男声隐约传来。 “去,为什么不去?情人节舞会不是所有单身适婚alpha的爱情圣地吗?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对omega过敏,我一没恋人二没婚约为什么不能去?” “傅闻安?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他去不去,我们关系看起来很好?” “副官怎么了,我迟早踩他头上。”那人加重语气:“他一放假就去北线边境参加实践了……谁知道,估计觉得趴在防空洞里吃沙子很过瘾吧。” “你那学弟要觉得他好就亲自问呗,匿名留言板上蹲他联系方式的人数比你学号都长,要我说,他就是有心没胆,大不了把人一堵直接上……” 脚步声倏然停了。 显然是没预料到更衣室深夜还有人,对方话音一顿,表情因惊愕微微扭曲。 “哈,谢敏,看不出来你小子挺野,还想直接睡了人家……” 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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