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政官,银中枪了,他需要急救!”邮差急迫道。 “我立刻过去。”对方嗓音低沉,带着捉摸不定的寒意,又在隐隐颤动。 “子爵会从南侧炼制炉群靠近消防栓的窄门离开,窄门位于墙体后,没有生物密码只能启用爆破装置将墙炸开。窄门是通向地面、唯一安全的逃生通道,务必在他进入窄门前进行拦截。” “好,他现在怎么样?” 邮差一顿:“他身上没有致命伤,并且拿走了我的手枪,平台下方原设补给点和深层爆破装置,他应该有充足的作战力,你的人务必……” “我问谢敏。” 听出对方话语里隐隐压抑的暴怒与忧虑,邮差视线下意识落到银的脸上。 “银……谢敏腹部中枪,我无法判断是否伤及内脏,但出血严重,且他在先前的爆炸中被弹片划伤手臂和大腿,左臂断裂……”正说着,邮差突然噤声。 银原先苍白灰败的脸上浮现微微潮红,颈处血管在薄薄的皮肉下鼓鼓跳动,眼尾飞着殷红。他眼珠浮着一层水光,腮边肌肉却绷紧坚硬,正忍受着莫大的煎熬。 邮差掌下的布片被血浸透,手指触到对方因掀起衣服而裸/露在外的腰际,入手竟一片滚烫。 不对,谢敏已经开始发烧了,不该烧这么快的! “邮差!他怎么了!”耳边凌厉的喝声将邮差从遍体生寒的境地中拽了回来。 他眼睛一颤,摸了下谢敏的额头,突然回头盯向远处静静躺在地上的那枚子弹。 “是子弹,我的枪。”邮差低头喃喃自语,肩膀不住颤抖,呼吸倏然急促。 “什么子弹,什么枪,他到底怎么了!”对方朝他吼出声,透过通讯器与嘈杂背景音仍能被其中的压迫力和愤怒所震慑。 邮差心思急转如电,他想起在进入地下二层后子爵曾召集过所有亲兵,亲自巡视弹药补给的情况。 当时他命令一群人抬着一仓库的箱子挨个分发,但邮差并未注意这点异常,而他手里的那把枪也是在当时补给时换上的。 他本以为那只是正常的战前准备。 “是破坏素!击中谢敏的子弹被破坏素涂抹过,驯养员曾开发过适于枪械的药物涂层,子爵已经掌握了那项技术,在场所有殉道者使用的枪械中可能都涂有破坏素。” 邮差用力按压谢敏的腹部,血流得比先前要快,对方的信息素已经开始溢散,浓郁的甜香带着令人作呕的压迫感袭上邮差,令他几近窒息。 “破坏素令他的血流加快,我没有更多药品用来止血了,他在发烧,腺体正在不受控制地释放信息素,他需要抑制剂!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最后一字落下,连串脚步声突然响起,阴影在邮差脸上一晃,他警惕地仰头,手指刚摸到匕首便凝住。 傅闻安突破明暗交界线,如墨般的阴影在他线条凌厉的脸上留下一道刀刻般的痕迹。 他眸中压抑着过分复杂浓郁的感情,如有实质的恐慌和无措在眼底翻涌,在落到谢敏脸上时转化为全然的痛苦和心伤。 邮差在那一刹似乎听见了山岳发出的悲鸣,无声地缭绕在面前男人的周身,在几近窒息的氛围里隆隆作响。 阴影攀上傅闻安精壮拔直的身躯,压得他在谢敏身边跪下。 医疗人员井然有序地开始急救,邮差让出位置给专业人员,荷枪实弹的私军守在外围,以最猛烈的重火力在战场中开辟出一隅安地。 邮差拾起那枚落在地上的子弹,私军对他保持警惕,眼神带着令人不适的戒备与审视,但他并不在意。 他回头望去,越过重重人影,见谢敏靠在执政官怀里,头颅无力地垂在对方肩头。 耳畔枪炮声轰鸣不休,不知谁人的血泪尚未干涸,他们旁若无人地依偎,坦荡磊落地亲吻。 真是不知廉耻的行径。 明明无数双眼睛有意无意朝这边窥视,却还能如此镇定地吻过来,傅闻安这幅八风不动的样子实在正经,做足了执政官的派头,只是…… “亲都亲了,别脸红。” 谢敏晕乎乎地道,他嗅着对方刻意释放出的信息素,汲取熟悉的苦涩气息,以抚慰被药物激起的负面症状。 出口的话轻到模糊,他在对方颈间蹭了蹭,把血液和自己的信息素尽数沾染上去。 他们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硝烟中充满甜腥气。 “没脸红。”傅闻安低声道,他的身躯一如山岳般坚实宽阔,足够谢敏托付所有重量,但对方箍紧他的手臂微微颤抖,连同声音一起,不复往日镇定从容。 谢敏眼前是模糊的,他费力地眨了眨,无法看清对方脸庞的细节,只能在团团虚影中窥见一丁点粉色。 他闭上眼,伸手想去摸傅闻安的耳垂,但左手手臂断裂,使不上力,右手扎着血袋,不方便移动,两相为难。 察觉到他的意图,傅闻安轻轻用额头贴着对方的脸颊,很轻地啄了一下谢敏的耳廓。 “长官,谢长官体内的药物残留浓度过高,没有针对性抑制剂进行压制,可能会反复高烧。” “针对性抑制剂?” “是……九研……专用抑制剂……信息素……” “……重新考虑……实地采取……” “……体液中的信息素……标记……” 谢敏头疼到极致,听觉短暂衰退,嗡鸣声穿透脑袋,只能听见耳边时轻时重的字眼。 没过一会,有人凑了上来,灼热呼吸扑打在他脸上,带着熟悉的安抚与亲昵。 对方没有说任何一个字,但谢敏知道他想做什么。 特工乖顺地歪过头,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继续闭目,领口的纽扣被修长手指勾开,间或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喉结。 后颈被湿润的口腔含吮,对方的唇瓣很热,带着前所未有的怜爱与小心。 标记落在谢敏的后颈之上。 绝处逢生,脉脉含情。
第117章 谢敏的情况逐渐稳定,傅闻安不便久留,他将一支装备精良的私军和医疗队留下护送,又吩咐在北面防线的黑枭前来接应。 “先上去等我。”傅闻安一拢谢敏的外套,克制地在他眉尾抚过。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谢敏说。 “记得。” 目送对方远去,谢敏脸上脆弱情态一扫而空,他看向角落的邮差,两人视线一碰,邮差神色凝重几分。 ——你不去的话他可能会死。邮差用唇语道。 ——所以我需要你。 ——我? ——我要你带我离开。 ——看来你也没想象中那么听他的话。 ——做还是不做? ——我还有不做的权利吗? ——我不会威胁你。 ——是我问心有愧。什么时候走? ——等着。 等? 邮差摸不清谢敏在打什么算盘,还想再问,对方的身影被黑枭挡住了。 “我们该出发了,谢长官。”黑枭核对完人数,当即吩咐众人动身,傅闻安临走前要他时刻守在谢敏身边以防万一。 “北面防线状况如何?”谢敏自然地问。 “我来之前一切正常。”黑枭语气并未停顿,但谢敏能察觉他话语里隐藏的斟酌与谨慎。 医疗人员抬着担架穿过小道,前头后尾被私军保护,途中遇到的巷战不在少数,但有足够的火力压制,一路平安无事。 他们转移至一处通道口,四周枪声响亮骇人,众人隐匿,在暗中埋伏了一队路过的敌人后,邮差拿走了殉道者的一台内部通讯器。 “有消息吗?”谢敏躺在担架上问道。 邮差在他身侧蹲下,假装没看见黑枭及身后众人投来的警惕视线,轻车熟路地操作,浏览一遍界面和消息栏。“没有异常。” “你的表情可不像没有异常的样子。”谢敏调侃道。 邮差情不自禁握紧了手中的通讯器,他盯着谢敏,不见对方眼里的笑意,反倒沉静深邃,简直把他看穿了。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正常人在溃败之时会尽可能保留有生力量。如果子爵判断获胜无望,会立刻通知所有殉道者成员撤出地下二层,而不是继续鼓舞他们冲锋陷阵。”谢敏说:“沉降装置还有其他开关对吗?我猜,是在窄门里?” “我不能确定,子爵并非完全信任我。”邮差沉声道:“他在用所有殉道者的命做赌注。” “人命是最轻贱的筹码。” “他不应该这么做。” “那就努力阻止他。” “我……”邮差欲言又止。 谢敏看出他内心犹豫,不再追问,转头看向远方。 高处,狂奔的人影向下不断倾泻子弹,零星枪响试图阻止他靠近的脚步,但无济于事。 打空的弹夹从高空掉落,穿梭在空中走廊的陈石一个滑铲靠到掩体箱后,他拿出新的弹夹换上,利落上膛,连续几枪精准命中,身后穷追不舍的小尾巴终于没了动静。 他额头浮着细密汗水,就着袖口随手一抹,拿出通讯器查看地图。 他离地图标记的地点越来越近了。 南侧炼制炉群靠近消防栓的窄门。据消息,子爵会从这里逃离。 低矮的炼制炉区在眼前展开,不同于工业用炉,炼制炉低矮,分布密集,排气口处有部分焦黑,作为连成一片区域的天然掩体,即便在高处眺望也无法看清全貌,死角众多。 执政官正在赶来的路上,他必须迅速找到子爵的位置,发出精确定位,并尽力拖延时间。 思及此,陈石立刻动身,他腰间钩索探出,向下猛地一跃,钩索抓牢,整个人如一线阴影迅速划过,在地上翻滚一圈站起后,向前摸去。 气氛安静到窒息,进入南侧区域后,始终萦绕耳畔的枪炮声消失不见,偌大厂区落针可闻,大片建筑阴影在地面交错,勾出墨水一般的色块。 陈石走出拐角,突然见上方闪过光亮,他猝然后退,一排子弹当空射下,在墙角和地面留下一片密集又清晰的弹孔。 枪声如石破天惊,打破死一般的氛围。 陈石看清对方架在矮炉换气口旁的观察镜,稳稳抬手一枪击碎,对方见势不妙开始移动,陈石当即追了上去。 两人在移动中相互开枪,但都不能成功射杀对方。那人拐进炼制炉区的连通通道,陈石紧随其后。 灰白墙壁包裹着看不见尽头的连廊,弥漫着干燥石灰气味的空气使周身氛围更为阴森冰冷。陈石跑过一个十字岔路,正要穿过时,红色激光束在他身上一扫,爆炸从两边墙内轰然出现。 左右夹击,陈石当即在地上翻滚,以图减轻爆炸所带来的冲击力,然而势头过猛,整座炼制炉从下方垮塌,钢筋水泥从头顶砸落。他在崩塌中四处躲闪,开枪射击一扇玻璃窗后奋力跃出,又被迎面而来的人扑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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