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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没有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海兹抬起头，手里的笔悬在纸页之上，看到利马还在他眼前晃悠，“还有什么事吗？” “是的，指挥长。”利马抓住搭话的机会，连忙换上奉承的口吻，“现在星际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母兰和奥瑟有越来越多反抗的声音，反对奥瑟对母兰的统辖。” “嗯哼，我有所耳闻。”海兹不经意一说，随后又低下了头，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可他们将劫掠者的精神是为自由和正义，正高举着您的头像。” “什么头像？我从不照相。”他依然埋着头专注手上的书写，敷衍地回了一句，只希望快点把他打发走。 “他们以您作为领袖的象征，甚至高举劫掠者的旗帜。您的名字会被记入史册的。”利马越说越激动。 海兹一边继续写着，一边摇摇头，有些无奈，“把什么视作领袖不好，非要把海盗视为正义？我不会支持这种行为。那些游行示威的年轻人只是头脑一热，根本不知道战争的残酷。”反抗必定意味着流血牺牲，没有人喜欢战争。 见海兹并不赞同他的欣赏，利马又迅速想些别的话题。“最新消息，先生。这事关劫掠者的名誉。”他顾自说下去，“现在星际新闻把帕掣和他的手下叫幽曜战士，一群吃了败仗的家伙，怎么会配拥有名字？”说着，他挥了挥拳头，“现在星际新闻报道的是，在曼波亚星球和幽曜一战，是劫掠者先挑衅的，他们说我们先开枪打死了母兰统辖区的副总督，然后又向帕掣挑起冲突。” 海兹停笔抬头，敏锐地察觉到异样，问：“外面的消息说那个副总督死了？” “是的，先生。奥瑟也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他们不知道那个囚徒还在这里。那些鬼新闻还把奥瑟说成正义之士，为了交换他们的副总督，甘愿向海盗服软，把反叛军的一位首领放了。” “船员们怎么说？” “没人敢议论这件事，先生。达武警告大家不许说这件事。可大伙儿说大副回来时受了重伤，而且劫掠者被泼了脏水，报纸里把劫掠者说成阴险狡诈的恶人，说我们杀了一个人质。” “你怎么就确定幽曜说的就是假话？”海兹问。 利马愣了一下，“因为——” “——我们是星际海盗，名声本来就够糟糕了，也不差这一回了。”海兹说，“这种对错争起来没有什么意义，我们要的是奥瑟撤除伽马区，这才是最终的目的，其他都不重要。等到对伽马区发起进攻的时候，我会把那个贼头子的脑袋拧下来。” 既然海盗是恶魔，那恶魔从不需要正义。 利马把海兹的这些话当作了对奥瑟人的仇恨，“明白，先生。奥瑟人最终会自食其果的。” 海兹不想再跟他继续说这件事了。他也察觉到了海兹此刻没有心情讨论外面的事。“对不起，让您听我唠叨。” 海兹哼笑了一下，“那么，你就替我把住口风，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让那些没用的消息扰乱大家的心绪。” “遵命，指挥长。”利马挺起了胸膛，一副被委以重任的自豪感。从海兹的房间离开，门关上了，他在门口碰见了一张陌生的面孔。鹰钩鼻子，紫色的皮肤，脸上没有眉毛也没有头发，迎面碰上时，这个男人彬彬有礼地向后让了一步，示意他先走。 这地方没有人对他表示过善意，这个男人小小的绅士之举让利马多看了他一阵。男人也捕捉到了他的视线，开始跟他说起话来，“你是？” “我叫利马，负责给囚徒送餐。” “噢，”男人恍然大悟的样子，“海兹一定很信任你，才会让你来做这件事。” “我想也是。”这话说到了利马的心坎上，他忍不住笑起来，也有了说话的底气，他也学着男人的样子，问：“那你是？” “时陷。我是黑武士的人。” “指挥长救回来的就是你？”利马面露钦慕，“你是伊萨将军的副手？” “你知道我？” 利马使劲点头。 “有趣的小家伙。”时陷玩味地微笑了一下，“我得进去跟海兹说事情了，抱歉我要先走了。” “哦哦，当然，先生。”利马将托盘抱进怀里。 “那么我能在哪里找到你？” 利马欣喜又诧异，“嗯……在船员的宿舍里。” 他看了看紧关的房门，他们说的话海兹听不见。“我是说……是宿舍旁边的单独的房间。”他想到之前见过那个房间，每次住进去的人都一样，说出来也没人怀疑。 “看来我说得对，海兹一定很器重你，不然不会给你单独的房间。”时陷微笑着说。不巧的是，那个单独的房间现在是他在住，而不是这个金头发的漂亮船员。他在说谎。那个房间是海兹专门留给黑武士的信使住的，所以才会有不同的人入住又离开。 时陷走近了房间，海兹的桌前一直摆放着另一张椅子，和他面对面。时陷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刚才那个漂亮男孩是谁？” “索隆号上来的船员，没来多久。你看上去恢复得好多了。” “是的，多亏你们。”时陷把双肘搭在了桌子边，凑近海兹说：“极北已经先回荒原基地了，我可以留在这里。你们还会和他们在伽马区汇合，我留在这里也无妨。” “我当然欢迎你留在这里。沙鹰犯了些错误被我禁飞了，如果你在这里，可以代替他一阵。” 时陷耸耸肩，靠在了椅背上。“你们抓来的囚徒有没有说出伊萨将军在哪里？” 海兹摇摇头，站起来朝一小方窗户走去。 似乎看出了海兹的困境，时陷说：“其实找不找得到伊萨将军和你们劫掠者没有多大关系，我知道你是出于和黑武士的情分，才揽下这个任务的。” “救出你之后，你们的人得到消息已经去母兰寻找他的下落了。母兰只有几个监狱，找到他应该不难。” “抱歉，我没打听到什么消息。” “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海兹停顿了一下，“抱歉，我怀疑你。” “但所幸运的是，我在奥瑟受到的苦难都是值得的。攻打伽马区，我们会胜利的，奥瑟现在已经筋疲力竭了。”见海兹没说什么，时陷继续说：“海兹，有件事我觉得的有必要让你知道。” “是什么？” “半个月后就要攻打伽马区了，黑武士必须做好没有伊萨将军的准备。” “你们要怎么准备？”海兹已经猜到大概。 时陷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猜想，“黑武士条例中有一条，只要中心会半数成员同意将军失去能力的情况下，就可以推出新的将军。” 这的确和海兹没有多大关系，新的将军一般都会是原先将军的副手，只是他出于好奇，问：“我想最佳人选也应该是你了。”只要时陷签署最后的同意书，他将会是黑武士新的将军。时陷并不遮掩对权力的渴望，他说：“所以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如果海兹不承认他是新的将军，他也就得不到劫掠者的支持。 海兹盯着他看着好一阵，“如果真的要到那种地步，我会像支持伊萨将军那样支持你的。” “谢谢。”时陷也盯着海兹，仿佛这个提议已经板上钉钉了。“好了，我不打扰你了，走了。”他起身，没有再多做停留的打算。 海兹向时陷点了点头，谢过他专程来一趟。时陷离开海兹房间后，没走几步，他和迦南迎面遇见。 这是他要营救的对象，时陷盯着迦南看。迦南并没有见过他，更不知道他是帕掣派来救他的卧底。短暂的擦肩而过，迦南如约回到了海兹的房间。 看着迦南走进去，时陷没有多做停留，他还会再见到那位最高总督的，只是不是现在。随后，他来到了船员宿舍附近，寻找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利马的身影。于是他打开他房间的门——利马谎称他住的那一间。 没过一会儿，利马提着一桶水走到了时陷在的房间，他是来打扫这里的。提桶进屋，他跪在地上擦洗地板，并没有留意到房间最深处的桌椅前坐着一个人。 “咳……”时陷轻声提醒他。
第六十六章 被那声音惊到了，利马手里的活儿顿住了。时陷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利马面前，用手指捏住那个小巧的下巴，轻轻一抬，看到了那张干净却惊讶的脸孔。 “先生……”利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很显然他的谎言已经被戳破了。但是时陷非但没有指责他，反而握住他细瘦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很抱歉……”利马松开他的手臂，双手不安地搅在身前。 时陷拉过他的一只手，搁在手掌里，那原本应该是细腻柔滑的手，但现在却因为粗活、累活，把这双漂亮的手摧残成了这副粗糙的样子。 “没必要道歉，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在这里受了不少欺负。” 闻言，利马再也绷不住情绪，眼眶泛红起来，他任由时陷轻轻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抽泣的时候语气更急促了，“我从索隆号上来，这里的船员因为我是奥瑟人，都欺负我，把最脏最累的活儿都扔给我。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我曾经……我曾经也是索隆号的船长助理，可现在却沦落到这个地步。” 越哭越凶，时陷俯下身体，用双手捧住他的脸，用拇指抹掉他的泪珠。“你别哭啊，我不太会安慰人。” 这一安慰他反而哭的更凶了，于是时陷把利马往胸前搂了搂，他的哭泣似乎有所减弱。“好啦，别哭，再哭就不漂亮了。你看，脸都哭花了。”利马自知失态，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在时陷面前重新站好。“抱歉先生。” “如果有人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给你撑腰。” 时陷右手握拳，轻捶了一下自己的左胸口。利马破涕为笑。时陷把他的水桶提到了一旁，又拉来椅子给他坐，“孩子，你除了干这些，还要给那个囚徒送饭？” 利马红着眼睛点点头。 “那个囚徒每天都关在海兹的房间里吗？” “是的，先生。指挥长从不让他出去，除了一两次，那个囚徒去了太空港和医疗室，但都是在监视下出去的。” “你一定很辛苦，因为那个囚徒几乎不出来，你要负责他每天的食物。有什么人换你的班吗？” “没有，先生。指挥长说要对他严加看守，他曾对大家说，不必要的接触只会增加他逃跑的可能。” 时陷坐在他对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海兹恨奥瑟人，所以他肯定会选择信任的人看管那个囚徒。” “是的，我知道那个囚徒的师父和指挥长有血仇。我也是这么觉得，他一定知道我曾在索隆号上的地位，才会让我给那个囚徒送饭。”他又喃喃自语起来，“可是指挥长为什么还要让我做这些脏活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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