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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宣布完毕，利马脸上欢欣的神色更加明显。他暗自狂喜，终于可以不干那些苦活儿了。他听说过沙鹰在劫掠者里的地位，也知道他对于海兹的重要性，现在海兹能把他派过去，直接听命于沙鹰，以后的日子必定会轻松很多。他曾经在索隆号上身为船长助理的辉煌也会在这里重现。 宣布结束，船员们也各回各位。利马转身面向海兹，鞠躬道谢。海兹提醒道：“你马上要去另一艘飞船了，现在可以跟你在这里的伙伴告别一下，毕竟换到了另一艘飞船，船间来往也不是想象的那么方便。” “明白，谢谢，指挥长。”利马再次道谢。看着利马近乎雀跃离开的背影，海兹压低声音对杜尔说：“找人看看他去见谁了，这些人里肯定有一个就是指使他的人。” “明白。”杜尔点点头就离开了。 迦南又被达武关回了海兹的房间，利马给他放了什么药，让他的胸腹痛得要命，现在好容易好些了。他刚在角落的毯子窝下，晚班值守的响钟就响了起来。海兹也许还不会回来，如果他像这几天那样都在值守晚班的话。 但没想到，门口的电板一亮，海兹竟然回到了房间。迦南实在不想再坐起来了，也不想跟他说话，于是蜷缩着假装睡着了。疼痛的好处是让他暂时忘记恐惧，不过现在，他不用像之前那样害怕了，装睡时忘记了像之前那样屏住呼吸。 床板吱呀的响声，迦南听到声音，判断海兹应该是坐在了床上，按照习惯，接下来他就躺下睡觉了。他觉得他装睡不会被发现的，于是迦南从烂毯子里翻了个身，面朝海兹。 “你感觉怎么样了？” 海兹并没有躺下，他依然坐在床边，双肘搭在膝盖上，安静地看着迦南翻身，睁眼，然后和他视线相撞。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迦南眨巴着眼睛坐了起来。 海兹哼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他的问题过于简单。“身体的疼痛怎么能睡得着？” 迦南陷入了沉默。见他不说话，海兹就站起身，背对着迦南脱掉身上的黑背心，他太了解这种滋味了，身体被改造的疼痛会伴随他终生，没有一个夜晚会属于安宁。迦南看向了他肌肉虬结的背后露出交错突起的伤痕，明白他所说的意思。 “我好多了。”迦南岔开话题，他不确定这样的回答会不会招来海兹的嘲讽，有可能他这么问压根就不是出于问候，毕竟他是奥瑟的囚徒。 脱掉背心后，海兹还站在原地，看上去欲言又止，笨拙地一连开了好几个头，“呃，孩子，听着……”然后就没有后半句了。迦南则是安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海兹却没有开口，而是起身，缓慢踱向了靠床一侧的墙壁，“听着，我可以向你保证，类似今天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向他抱歉，而是没有管理好船员。 迦南愣了一下，没想到能在逃跑前听到他坦诚的承诺。好吧，他愿意在这些海盗被捕的时候为他们向师父求求情。“知道了，谢谢。”他简短地说。 走到了墙边，海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随手按下了边沿的一个不起眼红色按钮。随着嗞的声响，整个墙面的防护钢罩收向了顶端，只剩强化玻璃，墙体留出一方宽阔的视野。屋里的灯光自动调低了，这样外面的视野变得更加清晰。 迦南愣住了，含糊地说：“我一直以为……”他想说，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面冷冰冰的墙壁，却未曾想还有机会看到这样幽暗壮观的银河胜景。 “以为什么？这就是面墙吗？”海兹哼笑了一下。 他情不自禁站了起来，一边看着这磅礴深邃的星河，一边缓慢走向玻璃墙体，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你不觉得……这太美了吗？” 留意到囚徒的惊异和震撼，海兹却表现得很淡定，“天天看这些也会腻的，可既然你喜欢……”虽然这样说，但是囚徒的欣喜感染到了他，他喜欢眼前的景象，而这恰恰是他给他的，这个囚徒此刻给了他小小的成就感。 “你每天都能看到这些？”迦南扭过头问。 “呃，也并不是……”海兹看着囚徒笑意的脸孔，竟然讲话有些磕巴了，“我不怎么呆在房间里，所以也没有功夫打开挡板。” “噢，原来是这样。”迦南把双手扶在玻璃上，侧过脸看他，“你总是跟船员呆在一起，”他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你喜欢他们吗？” 海兹不确定听清了他的问题，“我……喜欢他们吗？” “嗯……你好像只有在下命令的时候才会和他们讲话。”迦南回忆起他见过的那几次，给他就是这样疏离的感觉。 “我……他们是劫掠者必不可少的部分。我得确保他们的将来，虽然未来可能也就这样了。只要他们对我忠诚，我也会对他们忠诚。” “但不是朋友，或兄弟？”迦南说话的音量逐渐减弱。他不禁看向他棕色的双眸，不明白为什么到临逃跑之际才发现它很吸引人。 蓝瑟。海兹的脑海中莫名飞速划过他顽皮的笑靥，一闪而过。“我有过，也许吧。但现在我是指挥长，就必须和他们保持距离。” “听上去真孤独。”迦南看向了更远更深幽的黑暗。 海兹的心加速猛跳了一下，被他说中了，虽然这么久颠沛流离、厮杀血腥的日子里他已经习惯了，甚至麻木了，现在有人一语点醒，令他感到措手不及。但他眼里闪过一丝柔光的同时也苦笑了一下，为什么不是别人对他说这句话，偏偏是这个囚徒？ 渐渐地，虽然迦南还一动不动地看向外界，一想到外界的自由，他的心又悬了起来，时陷告诉他的逃跑计划要比他单枪匹马地逃更有可行性。 他站在玻璃前看了许久，海兹就坐在旁边陪着他看，虽然此时房间依然寂静，但迦南却并不像独自被关时抵触这样的静谧了。 他心中闪过一丝矛盾和退缩，但很快他又坚决否定了这种多愁善感。他必须要逃出去，也许多年以后和这个海盗的相处会成为他在贵族酒桌上的一段奇异谈资，而不认为这种地方、这种人有友善之处。他立刻控制住这荒唐的情绪波动，一边思索着，一定是被关的太久了，已经头脑错乱了！ 又过去了很久，直到海兹催。“好了，看够了，这可不是观光旅游。”迦南并不看他的眼睛，径直回到了属于他的角落，但海兹并没有关上防护罩，他可以继续看着广袤无垠的空蒙，直到入睡。
第七十一章 早班值守的响钟还没敲起，海兹就起床了，身为指挥长，他必须每天如此，当大部分船员还在睡梦中，他必须先开始进入指挥长的角色。起身，看了一眼还在角落安睡的囚徒，又扫了一眼强化玻璃，海兹离开房间后也没有阖上防护罩。 劫掠者的飞船都停在太空港，以减少不必要的损耗。今天是所有舰长在太空港集合训练的日子，身为海盗，他们必须随时保持警惕，就算是船员的孩子，一旦选择留在沉默骷髅号这处海盗太空港里，就必须要学会使用武力。 海兹从血腥玛丽号上下来，向太空港的指挥室走去，他看到有两个孩子在拿木剑搏斗，其实这里的孩子不多，七八个，都能叫得上名字。 “海兹指挥长！”两个孩子看见海兹从旁边走过，停下了打斗，不约而同地右手握拳，在左胸前捶两下。海兹也停下脚步，用同样的手势鼓励他们。海盗的生存条件有限，指挥室其实就是位于高处视线宽阔处的一间低矮铁房，等海兹进去时，达武和杜尔已经在等在里面了。 “怎么样？利马最后去见谁了？”海兹环视着他们。 杜尔站了起来，“你猜的没错，而且找起来比想象的顺利很多。”她从斑锈的冰箱里拿出一瓶能量饮料，抛给了海兹，继续说：“他只去见了时陷。” 海兹拉开饮料拉环，她的回答似乎早在她的预料之中，他抿了一口罐里的饮料，沉默起来。也就是说，绿眼睛和时陷很有可能已经串通好什么，也许是逃跑计划，也许是里应外合，总之就等着给他措手不及的一击。 达武接着说：“当天的值班长大吉看到过他们见面。”海兹仰头，把易拉罐的饮料一饮而尽，说：“利马应该今天就要去沙鹰的无头骑士号了。” 他不会让绿眼睛他们得逞，海兹捏紧罐体。看我不宰了他，他暗自想，甚至觉得自己很蠢，他还为绿眼睛主持公道，向他保证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结果却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诡计。 就在这时，门口的电板一亮，沙鹰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问：“怎么？利马不是你飞船上的人，怎么现在给我了？”他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满，胡子上的麻花辫左摇右晃，话里话外都在埋怨海兹像是把不要的东西扔给他一样。 他的话令海兹不爽。“那个船员曾经是索隆号上的船长助理，你正好又跟我说你需要人手，现在我调派一个，你有什么不满意？”他警告道，声音低且粗。如果不是看在沙鹰曾经和他一同出生入死从伽马区的实验室逃出来，他早就想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沙鹰一把拉过杜尔身边的椅子，那是她刚才坐的。杜尔看不顺眼似的向沙鹰望了望。他将椅子靠背正对着海兹，两脚大剌剌地伸开，黑色纵向的瞳孔盯着海兹， “好啊，那我什么时候能恢复飞行？” 他带着些挑衅的口吻问。 原本坐在海兹身后的达武立刻站了起来，一大步迈到了海兹身后。海兹并没有先回答他，他的眼睛紧盯着沙鹰，但话是对杜尔说的，“今天是船员集合的日子，利马应该也在太空港，请把他叫来。” 杜尔忍着火气点点头，随后离开了。 “你先见见利马，如果还不满意，我就随你挑。”海兹说。 闻言，沙鹰不经意微微扬了扬嘴角，“那如果我说要走杜尔呢？”他就这么傲慢地试探他的底线。 “当然。”海兹回答。 沙鹰有些诧异，他原本想看到海兹措手不及的样子。“不过，”海兹不屑地扬起眉毛，继续说，“杜尔调给你，这位置我需要一个信得过而且有能力的人，不如让你来。”沙鹰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他这是在警告他，海兹早就察觉到他不想不从他的摆布，更不要说放弃无头骑士号直接听命于他。 这时，杜尔带着利马回来了。沙鹰顺势朝门口看去，一个淡金色头发的英俊男人正站在杜尔身后。看见沙鹰的时候，一丝希望的亮光照进他淡蓝色的眼睛。 沙鹰细细打量着那个叫利马的男人，一时间看得有些出神，眼睛一直落在他的脸上，既像喃喃自语，又像回答海兹，“我想我还是留着他吧……”
第七十二章 急促而模糊的呼喊声突然从头顶传来，迦南迷迷糊糊地被惊醒，那条烂毯子还垫在他的身体下。砰砰的巨响不断传来，他揉了揉眼睛，屏息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响动。喊叫声越来越多，一定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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