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容:“不可能!他好意收留我们,教我们剑法,还制造机会让我们亲手为父母报仇。” 另一个扯着黑绸的灵官冷笑一声: “呵呵,他是不是给了你们每人一颗仙丹,助你们提高修为?还说只要乖乖听话,会继续赏你们丹药?” 韦容迟疑片刻,忐忑发问:“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他就是这么对我的。” 张远庭也去掉易容,继续说道: “此人最擅长用仇恨驱使别人,让你们替他卖命作恶。” “所谓仙丹,全是毒药,等你们反应过来,想脱离他的时候,他就会杀掉你们其中之一,再把尸体藏匿起来,威胁要将尸体变成尸鬼,逼你们一直替他杀人,直到你们毒发身亡。” 高帆尸身,就是乌荼用来威胁张远庭的筹码。 韦容和另外三个互相看了看,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 綦妄摇头:“石桥山里那姓柳的狐妖,是被这位秦先生害死的,你们几个蠢货,错把仇人当恩人,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大柳树庄的郎中,不仅是四位小狐狸的“表叔”,也是赤要狐唯一的弟子,柳空林。 赤要心头一凉:“商渡……你不是答应过我,会放空林一条生路吗?” 乌荼回头看着他:“这可不能怪我,我最初没想杀他,只把他赶出阴山,但是他竟然破解了我的霑雷丹,那他就别想活了!” 他话音刚落,黑绸突然碎裂,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狐出现在大厅中央,巨狐长尾横扫,似黑风回旋,附近仙门使者统统被掀翻,架上灵宝碎了一地。 黑狐纵身一跃,在棱柱间跳了两个来回,便稳稳停在了天年居四层的围栏处。 黑狐笑意冷冷:“你们所有人,今夜都死定了。” “护驾!” 灵官高喊一声,禁卫列队即刻布阵,把皇帝团团围住。更有其他仙门使者,起手结印,念出仙诀,纷纷向上护防。 徐鹤朗与张远庭同时跃上二层阑干,仰头凝望,不知乌荼要使出什么招数。 地面发出微微颤动,灵宝碎片也跟着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冒出来。 有人喊叫一声:“外面!在外面!” 天年居外,夜色朦朦,一团团蠕动的东西从四面八方冲涌而来,不过眨眼的工夫就穿过御园,爬上台阶。 “是老鼠!全都是老鼠!” 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仿佛恶鬼嗅到了鲜血的气息,这群魔鼠两眼冒出红光,浑身长草,尖利的牙齿磨得吱吱作响,不顾一切朝天年居奔来。 守在楼外的一队皇城禁卫,人人嘶吼逃生,可是四面无路,上天无门,银灿灿的盔甲虽然能防刀剑,却防不住魔鼠钻入缝隙。 几乎一瞬间,这队禁卫便全军覆没,统统被啃噬而亡。 “关门!快关门!” 灵官们大喊,拼命地想要关闭天年居大门,可哪能比得上魔鼠前进的速度。 才关上半扇,魔鼠就已冲进来。 “啊啊——————” 去关门的六七个灵官,都被魔鼠爬满了身体,扭动几下,惨叫就停止了。 “守一无为,执心道一!” 嵯峨天宫的两位道士凝起仙法,合力筑起一道半圆屏障,护住身边三个灵官。可是老鼠踩着屏障,包围了他们五个。 别家道士来不及帮忙,不得不向后退守。 他们竭尽所能,使出各家仙法,但是这群仙门道士毕竟年轻,面对比鬼怪更凶残的魔鼠,心慌意乱间,仙法大打折扣。 众道士退守一圈,互相协作,长剑仙法齐出,饶是这样,还是有七八个道士,十几个禁卫被魔鼠吞噬。 皇帝被围在人群中央,人挤人,人挨人,他虽然没被老鼠咬住,也被周围的人挤得喘不上气。 “冷静!都冷静!” 他越想发号施令,声音就越被附近乱七八糟的叫喊声、念咒声、求救声、鼠叫声淹没。 一条红袖从天而降,把皇帝从人群中卷了起来,捉到宝相匣顶上。 赤要站在皇帝身边,仰头对上方喊道:“我来救人,你们千万不能让他逃跑!” 徐鹤朗与张远庭再一回头,乌荼已经没了影子。 张远庭愤愤提剑:“跑哪儿去了?” 徐鹤朗:“分头追!” 二人跃出窗外,一左一右,追击而去。 赤要狐仙纵使妖丹灵力高强,可也需靠身体运化调动。权青实这幅身躯,最大的问题就是经脉破碎,灵气运化困难重重,坎坷不已。 赤要试了两次,根本使不出厉害妖术,于是改换策略,他奋力跃起,扯住几条垂落的香纱软幔,打结做成悬空的“网”。 剩下十多条纱幔被灵气调动,如钓鱼一般,从底下“勾”着八名道士,他们被缠住腰身,送到网里。 “你们在此结阵!保护下面的人!别让老鼠靠近!” 居高临下,战况一览无余。 八名道士使出各家仙法,阻止鼠群。 赤要站在宝相匣上,操纵十多条软纱,把灵官、禁卫、道士一个个抓到高处,最后还不忘将嵯峨天宫那伙,以及韦容四个也救了上来。 这一波危机刚刚解除,下一波危机又来了! 魔鼠眼见大厅无人能吃,也知道爬楼梯、攀立柱,它们沿着墙壁向上爬,动作极为迅速。 皇帝自己坐在大厅中央的宝相匣上,脸色骇然,惊恐万分。 宝相匣四壁光滑,鼠群无法攀爬,但是它们蠕动、堆积,也离皇帝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大喊一声:“这里太矮了!把我也抓上去!” 软纱过来兜他,竟然兜了个空! 宝相匣专门与人心作对,皇帝刚说完嫌它矮,它就变得更矮,只有原来的一半高。 皇帝屁股下面就是翻腾的鼠群,吓得他差点摔进老鼠堆里。 “救我啊!” 赤要拉住软纱,纵身去救,那条柔韧的软纱却在此时猝然断裂! 赤要狐失去受力,身体划着一条弧线,扑进了涌动的鼠群之中! ----
第九十六章 天年居(五) 眨眼之间魔鼠就撕碎红袍,它们在衣袖内外疯狂窜动搜寻,明明闻得到味道,但是吃不到嘴里,急得乱转。 “这幅身体你省着点用,敢弄坏一点,我要你十倍奉还。” 赤要狐发现自己被綦妄抱在怀里,两人已经离开了天年居,他惊慌挣扎:“你要带我去哪儿?快回去救人!” “我才不救。” 綦妄嗤之以鼻,踩着御园的古树树梢,抱着人往宫外疾驰。 赤要狐焦急回望,月光下,涌动鼠群爬上整座天年居,从上到下密密麻麻,彻底围成一处死地。 “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 “不忍心,那你就别看。” 楼里近百条人命就这么死了,綦妄无动于衷,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赤要狐神情怆然。 “你果然冷酷无情,难怪他要来求我。” 綦妄起疑:“你说什么?” 赤要冷淡一哼:“我说,权青实哭着求我帮他。” 他们此时已离开皇宫,行到仙门驿馆附近,綦妄把赤要狐放下。 “你说清楚,他求你什么?” 赤要狐忙着拢拢衣袖领口,头也不抬:“那一日,他见到鹤元真人被烈火烧死,痛苦难持,陷入晕厥,我们二人便在内观虚空相遇。” “他跪地痛哭,说自己懊悔万分,不应该与师尊说斩断恩情,再无往来的话,还求我帮他查出霑雷丹来源,解救仙门,完成师尊遗命……” 赤要狐用鄙夷眼光打量綦妄:“他还说自己曾发过仙誓,不能弃你而去,否则会遭万箭穿心之刑,可你连师尊的葬礼都不让他参加,遗命之事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所以他宁肯把身体让给我,也要摆脱你。” 綦妄浓眉深锁,脸色发僵,赤要狐眉头一扬:“哦,对了,那颗让你失忆的逆丹,也是他告诉我的。” 綦妄压抑着怒火:“你是说……你们交换身体、让我失忆都是他的主意?” 赤要狐面露嘲讽,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忘了,你们之间曾有一个约定。” “你说他可以随时逃走,若一日之内你不能捉他回来,必定放他自由。事到如今他已经做到,你可不要食言。” 綦妄捏紧拳头,从失忆到现在已经过去十来天,如果按照最初的约定,他确实早该放手,不再纠缠。 “我不信!你把他换出来,让他亲自跟我说!” 赤要狐歪头摊手:“这件事我也想,可惜做不到,因为他根本不想见你。” 不见我? 綦妄心神一恍,退后半步,仿佛被这句话刺了个对穿,任何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约定你早就忘到脑后,可他却时时刻刻记在心里,一直都绞尽脑汁想着逃走,如今已经逃了,又怎会愿意见你?” 綦妄怅然若失,胸口一阵钝痛。 难道从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把权青实逼得连身体都不要了,也想离开…… 就在他一错神的工夫,赤要狐忽然脱离控制,反身往皇宫方向跑去。 清瘦的红衣背影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綦妄杵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 赤要狐踩着琉璃瓦,回到天年居附近,他仍想尽力救人。 可是此地魔鼠成群遍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赤要站在御园方亭上,万分揪心。 一只硕大黑狐从古树跃下,落到旁边,幻成人形。 “暮昀,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 乌荼贴过去,揽着赤要的肩:“这三十年,我好想你……” “别碰我!” 赤要狐推开他,二人站在亭顶,隔着几步距离。 乌荼轻声细语:“暮昀,咱们还想以前一样,终日待在一起,好不好?各地仙门都苦于霑雷丹之毒,天下灵山都在我手里,往生塔也是无主之地,你想去哪儿都行。” 赤要狐神情痛苦:“你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到底为什么?” 乌荼面露不解:“当初那些仙门,全都派人入宫杀你,我这是替你出气!暮昀,我是天底下最爱护你的人,我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你爱护我?” 赤要面色悚然:“你扮成皇宫灵官,把我关在宝相匣里十三年,逼我把所有经书药典都讲解给你,还逼我把鬼府主人也让给你……竟敢说你爱护我?” 乌荼低着头,慢慢走近:“唉……我也没想关你那么久……当我听闻你要和百全住在妙真山,我急疯了,所以才出此下策,骗你过来。” “暮昀,你的仙法修为远在我之上,若是放你出来,我根本抓不住你,只有关着你,我们才可以一直在一起。十年时间,天年居里只有咱们两个日夜相对,那段日子我无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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