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在争论到底是石头值钱还是木头值钱,手跟着比划了起来,一不小心碰掉了李正青的帽子。 那几个人说的正兴起没注意动作,李正青弯腰捡起帽子,人刚要站起,阴影下突然看见一个紫黑色的古怪的东西。 李正青一愣,没认出来那究竟是什么,似乎是长在了石头里。石头山上光秃秃的,只有零星树木和杂草,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后来工头来催了,众人各自散开各忙各的,李正青也就忘了这事。 又下了几场又急又大的雨,雨水冲跑了好些石头,众人平时吃饭的大石头也挪动了几寸,那天一早,第一个上山的汉子直接从山上摔下来被抬到了医馆。 打听之下才知道,山上被冲出了好多死人,而他们平时吃饭的那个石头下就压着一个。 李正青这才知道,他那天见到的竟然是死人的手指头。 工头闻讯匆匆赶过来找人将尸体埋了。 后来村里又开始丢起了人,这次丢的人没再像先前那样轻易回来,好像神仙和凡人谈起了条件。 不知谁家起的头,每当山上出现尸体,挨家挨户都会挂起红布。再后来,又多出了一碗汤。 当一碗汤出现在自己门口时,李秀萍还不知道汤是什么意思,因为自家媳妇就经常送邻居东西,只当是邻居的好意,谢着收下了,吃饭的时候还和儿子媳妇说,改明儿要送点东西还回去。 只可惜,明儿还没来得及送东西,李正青就先不见了。而李正青不见的同一日,送汤的那家邻居的汉子回来了。 李秀萍差点哭瞎了眼睛,和媳妇遍寻无果后,无意中得知那碗汤其实是用来换命的,用李正青的命换了邻居家汉子的命,同一日,媳妇也做了一碗汤,佐料是什么李秀萍并不知晓,只听媳妇说是有人告诉他,做了这碗汤李正青就能回来。 李家人从未做过伤天害理只是,媳妇有好东西经常还会跟周围人分,李秀萍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过日子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李秀萍不知道这碗汤里是什么,但也知道不是好东西,她不想让儿子媳妇和未降生的孙子造孽,这碗汤就由她送了出去。 第二日李正青果然回来了,可不知怎么,李秀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好那里不对劲。 不管怎么样,儿子到底是回来了李秀萍以为这点风波很快就会过去,毕竟他们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百姓。 山上大石头下时不时会出现一具枯骨也已经不重要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不予理会,寻个偏僻的地方随手埋了,没人多问多查,直到今年的一场大雨。 不知这个村子的秘密时不时压得太久惹到了老天爷,那场大雨又大又急,李秀萍去院子里收衣服时不经意间瞥了眼身后的石头山。 那山漆黑一片,像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窥视者山下小小的村落。 李秀萍没来由打了个冷战,赶紧抓着衣服想往回跑,而就在这时,她看见围墙外一道人影闪过。 李秀萍是个胆子小的,换做平时她肯定直接回屋,顶多回去跟媳妇说几句。 可是今天不知道脑子怎么一抽,双脚不受控制地走向围墙。 围墙虽矮,李秀萍想要看出去依旧得踮脚。 她废了好大的劲才攀上墙头,结果一眼刚看过去,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而她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甚至落到地上的衣服也顾不得抓,只拼了命地往屋里跑,迎面看见出来寻她的媳妇,抓着媳妇问:“正青呢?” 李正青不在屋子,满村曾经丢过的男人都不在屋子。 墙外“嗬嗬”声不绝于耳,雨水和着泥土的腥味里还带了其他的味道,这味道很熟悉,从前她男人还在时,家里每逢杀猪院子里都是这个味。 不知怎么的,李秀萍突然想起了那碗汤,她很想让媳妇再去熬一碗汤,这时余光里多出了一个人影——漆黑的夜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高大的轮廓。 李秀萍心里突然慌得厉害,转头看见那人手上缠着的一条红布,食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紧接着一声巨响,碎石和气浪撞飞了李秀萍。 待她跌跌撞撞爬起来时,看见的只有媳妇的鞋子,还有满地的鲜血,而那压在媳妇身上的石头,正是石头山上那个被众人当成饭桌的巨石,身后的墙壁上映出古怪的身影,乍一看都是邻里街坊的模样仔细再看又有些像来自地狱的恶鬼。 那日后李秀萍就疯了,儿子媳妇孙子一夜之间全都死了,村里人都说李家撞邪,村子里经常能看见李秀萍乱走,一边走一边说着:“鬼,鬼,你们都是鬼,全都是鬼。” 疯子的话做不得数,邻里街坊只觉得她可怜。 直到有一天早上,村里每家每户的门口都多了一碗汤。那天雨接连下了许多天,汤被雨水冲了满村,味道刺鼻难闻。 下午时分,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头从石头山上滚落,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一颗圆咕隆咚的头,惨白泛青紫的脸已经开始腐烂,眼窝空洞,仔细看会发现,那头颅的模样与程家壮汉殊无二致。
第67章 天上不知何时起飘起连绵细雨,落在发丝间晶莹剔透,虽不至于将人淋成落汤鸡,却也是恼人的。 整个村子弥漫着难闻的味道,腥得令人作呕。 晏疏胸口不停翻涌。汤入了腹后好像有了生命,意图去往四肢百骸,被他生生压住,此时不肯妥协得闹腾。 冷风阵阵,不知过到哪个犄角旮旯被压过,细成了女人的哭声。 门外“笃笃笃”地敲着。 在这样一个诡异的环境里,晏疏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萧亓曾经做坏的桂花糕来。 因为太过突然,晏疏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这想法冒了头就不肯回去。 身后房门哐当响了两声,里面的小崽子待不住了,晏疏说:“别乱踹,这破木头门不结实,有这闲工夫不如琢磨一下桂花糕到底怎么做才不至于散成渣。”说完又怕小崽子多想,找补了一句,“样子不怎么样,味道怪好的。” 木门安静了,晏疏弯起眉眼,心念:倒是好哄。 紧接着他说:“正好想问你,这几日做苦力时可曾看到听到点什么,与这个村子相关的,你觉得不寻常的事情。” 一阵沉默后,少年声音响起,隔着门板听起来有点失真,少了变声期的喑哑,多了点沉稳来。 “这个村子一直都很不对劲,我以为你知道。似乎是从前几日开始,就是我们进到这里那日起,这里每日都会少人,隔天就又会回来,面上看不出什么,其他人对此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从前在昌水郡曾听人说,这个村子死在石头山上的不少,你可见着尸骨?” “没有。倒是还有另外一件奇事,偶尔会见人无缘无故倒在地上,似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般,但没多久那人就又正常了。”门板轻微晃动,萧亓似乎靠在了上面,他声音又低了一点,“想确认的事情确认完了吗?” 声音那样笃定,似乎从始至终都知道晏疏为何停留于此。 晏疏这几日除了给萧亓做饭,就是和隔壁邻居妇人闲聊几句,想完之后,他大言不惭地说:“差不多了,还有一点事情要确认。你现在这里待着,谁敲门都不要开,等我……” 萧亓手指扣着门板。 他不喜欢这样和晏疏隔着门板说话,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急切将人吓走。 一句将尽未尽的话,萧亓还在想晏疏准备怎么糊弄他,好半天没等到晏疏的下文。 萧亓不耐烦了,问:“要等你什么?” 话音透过门缝传了出去却没有回音,萧亓心中一凛,转身一脚狠狠踹在了木门上。 那木门本就破烂,颤颤巍巍挂在门框上一副将掉未掉的样子,哪里经得起萧亓这一脚。 哐当—— 破门落在了泥地里,风带着小雨瞬间湿了萧亓的衣摆。 院子静悄悄的,屋顶聚起的雨滴敲打在地上滴答作响,风带着墙边的树叶沙沙作响,一切好像原本就应该这个样子,院落的藤椅上从未出现过一个一身月白的人。 萧亓面色阴沉,冷气自周身蔓延,于小雨里身影逐渐模糊抽长,少年好像一夕长大,可惜那身影很快就散在了风里,遍寻无果。 * 晏疏此时站在一处空地里,周围全是乱石,中间是一个能有半个屋子大的石头,上面平整空荡,看起来像一张桌子,除此之外,周围只剩下风。 晏疏并非刻意落了半句话让萧亓担心,只是恰巧那句话刚说了一半,院落外敲门的东西耐心告罄,招魂似的顺着门缝勾勾手指将他勾了出去。 这一脚刚迈出,下一瞬他就到了这个地方,一个字都来不及多说。 而就在这时,晏疏身子忽然不受控制的一轻,回神时,人已经落到了石头之上。他还没闹清楚什么情况,一颗锋利的石头凭空出现在上方,兜头就要砸下去。 这玩意落脑袋上保准得开花。 晏疏迅速出手,石头与手掌触碰的瞬间,一道淡蓝色的光横在其中。 被挡的同时,晏疏就势一滚,下一瞬那石头砰地一声砸在身侧。 灰尘碎石飞得老高,晏疏未等落地,叮铃铃声从四周响起。 石头铸成的山里不知何时出了铁链,有了自我意识似的对着晏疏挥舞。 晏疏脚尖连点数下,一边跳一边说:“别别别,又不是我害得你们,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招呼。” 说话间灵蝶漫天,落在如蛇般的锁链上。铁链几经挣扎后动作趋于僵硬,晏疏站在稍远的一处小丘上。 至此,晏疏才看见那巨大的石头下竟然伸出一只只手,与铁链出自同源。 晏疏眉头一拧,隐约闻到一点熟悉的味道,来自周围空气中,也来自他的肺腑——那是一股特殊的甜臭味,又黏又腻。 忽然间,天地突然一颤,那巨石开了锅似的抖个不停,数不清的手用力扒着泥土奋力爬着,发着人言。 “救……救我……” “救命……” “求……求求你……” 石头用力一抖,其中一个手臂竟然脱落而出。 先是胳膊,再是肩膀,而后衔接着的却不像是人的东西,歪七扭八又带有不应该存在的生命力,声音源于何处都看不清楚,头似的圆球落在肩膀上,拼拼凑凑出个类似于人的东西。 那怪物艰难地站了起来,浑身扭动着,不消多时竟然化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晏疏隐约记得,他和萧亓乍然来此时,曾与此人擦肩而过。 忽然间,晏疏明白了什么,双眼一眯,脸色也不由地沉了下来。 他冷眼旁观这这一幕,那个已经与活人无二致的怪物瞧过来时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快步来时脸上还带上了笑容,自然得毫无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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