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了头,停下来歇一歇总可以吧? 钟息想。 他最后一遍警告霍司承:“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别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霍司承握住钟息的手,不顾钟息的挣扎,用力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扯了一下,俯身靠近想要吻他时,却看到钟息全无爱意的眸子。 像寂静夜里的无风海面那么平静。 “也许你该找一个omega,”钟息抬眸望向他:“完全标记之后就再也离不开你的那种。” 霍司承颓然地松开手,摇了摇头:“可是我爱你,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小息,我想你们回到我身边。” 还是那句,我想。 霍司承永远是主语。 钟息睫毛轻颤,他无奈道:“霍司承,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他看着霍司承缓步下山。 钟息的话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刺伤了霍司承的高傲,霍司承接受了钟息根本不愿跟他回家这个事实,整个人被失意的痛苦贯穿,他的背影显得疲惫且狼狈,步伐愈发沉重艰难。 明明阳光和煦,可霍司承却隐于暗色中。 钟息把手藏在袖子里,指尖掐进掌心的肉,痛感逼迫他不去看,不去想。 感情最怕的就是藕断丝连。 霍司承走下山,沿着石板路来到钟息家的院子。 霍小饱正坐在院子里和斑斑玩耍,他拿着橡胶骨头在前面跑,斑斑在后面追。 小人和小狗玩得正开心。 霍小饱穿着可爱的小棉袄,踩着圆头的儿童雪地靴在院子里踩树叶影子,小狗在后面追他,跑起来的时候,他柔软的头发随风飘起,脸颊红扑扑的,有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 霍司承看得晃了神。 儿童乐园里的霍小饱都没这样开心过,明明那里有最丰富的设施和最有趣的玩具,但此刻的霍小饱就像一个小精灵,属于大自然,他的一举一动都那么活泼可爱。 是斑斑先发现了霍司承。 一个高大的陌生人缓缓逼近,斑斑竖起耳朵,警惕地发出低吼声。 霍小饱抬起头,看到霍司承走过来。 他呆呆地停在原地。 斑斑察觉到小主人的情绪变化,勇敢地站在霍小饱面前,朝着霍司承一阵狂吠。 周斐听到动静走出来,看见霍司承,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还是霍司承主动说:“妈,你们辛苦了,对不起。” 如果不是霍司承,周斐和钟毅德也不至于一大把年纪还举家搬迁。 周斐低下头,在心里叹了一声。 她没法把霍司承当一个普通的晚辈看待,也没法因为他的身份就对他和颜悦色。 若是以前……算了。 霍司承见周斐不愿理他,于是望向霍小饱,看到朝思暮想的儿子,他的脸色立即变得温和,他朝霍小饱招了招手:“小饱,过来。” 霍小饱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住。 他总觉得爸爸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爸爸都不会这样朝他招招手,只会快步走过来,一下子抱起他。 以前爸爸脸上总是挂着笑。 以前妈妈从来不哭。 想到这里,霍小饱扭过头,赌气地朝着周斐的方向跑,周斐伸手接住他。 斑斑始终护着霍小饱,它紧紧盯着霍司承,等霍小饱被周斐抱起来,它又转过身朝着霍司承凶巴巴地叫了两声。 周斐抱着霍小饱回了家,关上门。 霍司承只觉得神经绞痛到了极点,一时间站都站不稳,身形晃动。 文副官走上来扶住他。 “理事长,要不我先扶您回去,周医生已经来了,在岛上医院。” 霍司承望向紧闭的房门。 几步之遥。 他却无法再靠近。 二十八年的人生里,除了母亲的离世,霍司承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失去”二字。 . 东升岛的负责人听闻霍司承来了,忙不迭腾出了办公室让霍司承暂时休息,霍司承坐在办公椅里,眉心阵阵作痛。 这时候盛煊赶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霍司承问。 “过来看看小饱,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盛煊脱了厚重的大衣,走到窗边:“这儿的温度比蓝岩高出不少,宜居倒是很宜居。” “除了风景好,没有其他优点。” 盛煊笑道:“只可惜人家不需要你的评价,人家和孩子和父母在这里住得很开心。” 霍司承的脸色晦涩难辨。 “怎么?钟息还是不搭理你?” 霍司承沉默不语。 盛煊知道霍司承没怎么碰过壁,此刻心里肯定压着火,于是岔开话题。 “对了,岳立泉什么时候判?” “下个月。” “他那个侄子岳振洮,你打算怎么处置?” “查清他的家底,”霍司承低头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冷声道:“该判就判吧。” “会不会太赶尽杀绝了?”盛煊有所顾虑,“据我了解,这个岳振洮不过是有些贪财,上了岳立泉的道,岳立泉许他一些大项目大工程,然后通过他的账户勾结行贿,这个岳振洮吧,今年三十不到,听到岳立泉被捕的消息已经吓得没了主意,急忙到处和岳立泉撇清关系,我觉得你可以不用管他。” “有罪不罚?” “也不是不罚,只是身份敏感,你要是把岳家两叔侄全都关进去了,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勾结联盟政府官员合伙设局,光天化日之下釜底抽薪三个多亿,差点搞垮一个跨海大桥工程,在你这里算‘有些贪财’?”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找一个更稳妥的办法,既能处罚岳振洮的犯罪行为,又不会引火烧身。” “烧我的身?”霍司承冷笑一声,“就岳立泉在看守所里那副苟延残喘的样子,天天咳血,能活到下个月就不错了。” 盛煊叹了口气,“你这几天再想想吧,我始终觉得你不能把岳家连根拔起。” 他详细分析:“岳立泉执政十五年,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判了岳立泉,你觉得你是出于正义依法依规,但是岳立泉关系网里那些人大概率觉得你是杀鸡儆猴。” “你怕这些人将来不服我管?” “是。” “我自有管束他们的方法。” “你在蓝岩基地的那一套,在老油子遍地的赭石基地,未必有效。” 霍司承眉头皱起。 “我说真的,等你以后正式任职了,你真的要好好改一改你的策略,蓝岩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基地,有足够的资源让你搞各种大刀阔斧的改革,但赭石完全相反,保守的人比较多。” 霍司承现在的心思全在钟息和孩子身上,盛煊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好匆匆结束这番对话。 到了下午,霍司承起身准备再去一次钟息家,盛煊拦住他,耐着性子说:“你要不明天再去吧,钟息暂时应该不想见到你。” 这话再次挑起霍司承的焦躁,“我和钟息还是缺乏沟通,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他好好聊聊,我——” “沟通之后呢?把他们带回去?” “不然呢?” “钟息是带着父母带着孩子举家搬迁到这里的,不是过来散散心的,你为什么觉得你哄个两三天,他就能跟你回去?” “他不跟我回去,难道要一直住在这里?” 霍司承说得理所当然。 盛煊不理解在政事上雷厉风行的霍司承,为什么在感情上那么执拗,“首先,我也希望你们一家三口能够团圆,但是,这件事的决定权现在钟息手里,你能做的就是等。”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钟息不再为你担惊受怕。” 霍司承脸色晦暗,“这算什么标准,联盟这么大,事情这么多,难道每次有险情发生,我都要躲在家里保平安吗?” “你——”盛煊深深叹了口气,“你就嘴硬吧,我现在跟你简直无法沟通,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忘了钟息和小饱,你整个人像魔怔了一样,一点理智都没有。” 不多时,文副官过来汇报:“理事长,林处长来了。” 霍司承说:“让他进来。” 林封本来是警卫处的副处长,钟息带着父母孩子登岛之后,霍司承就派林封带领警卫员在东升岛上保护钟息一家的安全。 林封一看到霍司承就谄媚地笑:“理事长,我是警卫三处的林封,目前驻守在岛上负责保护钟先生一家的安全。” “辛苦了。” 他又望向盛煊:“盛部长也在。” 盛煊笑着颔首。 林封立即说:“这没什么辛苦的,理事长,这个小岛气候适宜,风景宜人,能在这个地方工作还得感谢霍理事长,目前这边没发现有任何危险情况。” 霍司承点头。 这时候文副官过来敲门,神情严肃道:“理事长,办公厅那边需要您紧急回去一趟。” 大概又是军务。 临近换届,军事调配成了当务之急。 霍司承揉了揉眉心,说:“知道了。” 他望向钟息家的院子,知道把钟息带回家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他起身准备离开,盛煊说:“你先回蓝岩吧,我待会儿去看看钟息。” “你帮我劝劝。” “我不帮你劝,”盛煊耸了耸肩,摊手道:“这是你自己犯下的错,而且你根本没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我才不帮你。” “什么问题?” “你的一举一动会给周围人带来什么?这个问题,你从小到大都没思考过。” 霍司承显然还是不理解。 盛煊叹了口气,“你快回去吧。” 霍司承刚出发,林封立即下令,抽调一半的警卫队去保护霍司承的车辆,护送霍司承去机场,他的属下有些担忧:“林处,抽掉一半的人去机场护送理事长,来回就要一天半,会不会导致这里警备松懈?” “这里有什么危险?一个月了,除了渔民就是渔民,”林封从兜里翻出一盒烟:“这里连盒细烟都买不到,不在理事长面前好好表现,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基地?” 盛煊带着霍司承买的玩具去了钟息家。 霍小饱很喜欢其中一只电动抛球手环,毛绒材质,里面装了电动装置,可以自动发射小球,像蜘蛛侠一样逗斑斑玩。他戴着手环在几个房间里笑嘻嘻地乱窜,和斑斑玩得不亦乐乎。 盛煊看着霍小饱,转头对钟息说:“霍司承回基地了,军队的事,必须他露面解决。” 钟息并不意外,“他这样的人,就不该结婚不该有孩子,他孑然一身是最好的,能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他做不到,因为他母亲的事,他特别希望有一段白头偕老恩爱不移的感情。” 钟息望着霍小饱,望得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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