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承立即收敛表情。 “小、小饱。” 他尽力放软语调,霍小饱还是害怕。 他都不敢看霍司承了。 钟息走进来,把霍小饱手里的药瓶拿下来,放到床上,然后一声不吭地抱着霍小饱离开了房间,霍小饱伏在钟息的肩上,整张小脸都埋起来,霍司承看出他不开心。 小孩子的喜怒哀乐那么明显。 小徐叹了口气,走进来把水杯放在霍司承的床头,“理事长,这是治疗神经受损的药。” . 霍小饱呆呆地握着勺子,早饭只吃了平常一半的量。 钟息也没有再喂他,而是说:“小饱,我们出去走一走,好不好?院子里的花开得很漂亮。” 霍小饱点头。 钟息给他穿上灯芯绒的薄外套,带着他走出家门,门口的警卫看到他们,立即躬身敬礼,“钟先生,需要备车吗?” “不用,我就在院子里走一走。” 钟息带着霍小饱走出别墅,霍小饱整个人都蔫巴了,有气无力地趴在钟息肩膀上,时不时抽抽鼻子,等回过神来,又开始掉眼泪。 钟息感觉到肩头潮湿,但他什么都没说。 环绕着正对中央大门的喷泉雕塑走了一圈,钟息又来到旁边的小型植物园,入目就是一片红绿相间的南天竹。 “小饱看这片叶子。” 霍小饱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南天竹的叶子到了秋季就开始由绿变红,颜色晕染得极为艺术,看起来就很适合做叶脉书签,旁边还有一串串深红色的浆果。 霍小饱抽抽鼻子,伸手去抓浆果。 钟息摘了一颗放在他的手心。 霍小饱小心翼翼地捧着,等钟息要去看下一种植物时,霍小饱突然说:“爸爸,一颗。” 钟息愣住,“你要给爸爸带一颗?” 钟息还以为经此一事后,霍小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搭理霍司承,谁知道刚掉完眼泪,霍小饱又开始念叨爸爸了。 “爸爸,妈妈,小饱。” “我们三个人一人一颗,是吗?” “是。”霍小饱点头道。 他看了看果子,准备往嘴里塞,钟息连忙拦住:“这个小宝宝不能吃。” 霍小饱眼巴巴地看着。 “这个只能大人吃,小宝宝不能吃。” 钟息心想:其实大人也不能吃,但他现在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哄霍小饱了。 “那小饱不吃。”霍小饱说。 钟息亲了亲他,然后按照霍小饱的要求,又摘了两颗,都放到他的手心。 “爸爸吃了果子,会变好吗?” 钟息弯起嘴角,“会的,老天会被小饱的诚心打动,会让爸爸快点好起来的。” “陪小饱玩。” “嗯,陪小饱玩。” “陪妈妈。” 钟息顿住,没有重复这句。 他回头看了看远处二楼的窗户,然后说:“小饱,我们去那边看看,那边有好多小花。” 这是霍司承给霍小饱打造的植物园,在霍小饱出生前就开始建,他之前还说要给霍小饱打造一个动物园,被钟息拦住了。 这个植物园是霍司承亲自操刀设计的,花重金打造,里面培育了很多原本是生长在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高山之巅的贴地植物,琳琅满目,专业制冷设备二十四小时工作,气压维持在外界的三分之一。 一切只为了让霍小饱能一睹不同于平原的高山风景。 可惜霍小饱还太小,除了一声声“哇”,也发表不了其他感想。 钟息试探着问:“小饱原谅爸爸了吗?” 小饱歪倒在钟息的肩膀上,气呼呼地说:“爸爸,凶我不原谅。” “爸爸生病了。” “小饱也会生病,小饱不凶爸爸。” 钟息微微惊讶,霍小饱还从没如此流畅地说过这么长的句子,他说:“小饱比爸爸懂事,对不对?” 霍小饱摸着手里的红色小果。 钟息笑着问:“那果果给给爸爸吃了吗?” 霍小饱想了想又点头。 钟息低头亲他,霍小饱忽然捧住钟息的脸,“爸爸会不会凶妈妈?” 钟息怔了怔,微微弯起嘴角,说:“没有,爸爸没有凶妈妈。” 霍小饱这才放心。 逛了一圈,等霍小饱重新开心起来,钟息就往家的方向走。 小徐迎上来,从钟息怀里接过霍小饱,“钟先生,抱这么久,进去歇歇吧。” “谢谢。”钟息松开手。 “文副官又送了一沓公文过来,”小徐比划了一下公文的厚度,又指了指楼上,咋舌道:“理事长平时原来这么忙啊?” “是,他很忙。” “以前理事长每天腾出那么多时间陪您和小饱,我还以为他不忙呢。” “麻烦你帮我看一会儿小饱,我去书房里处理一下研究所的事。” “好的,我陪小饱玩积木。” “钟先生——”小徐喊住他。 钟息回过身,“怎么了?” “您看起来很疲惫,我给您煮点枸杞茶吧。” “不用了,”钟息弯了弯嘴角,说:“谢谢。” 一整天,霍司承的房间进进出出了很多份公文,钟息的书房则全天紧闭,霍小饱玩了睡,睡了玩,不吵不闹。 霍司承失忆第三天,家里安安静静。 因为头疼难忍,霍司承吃了治疗头疼的药物,药效发作,他今天睡得很早。 霍小饱也很困,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站在主卧门口,仰着小脑袋问钟息:“妈妈,爸爸睡着了吗?” 钟息帮他看了看,“睡着了。” 霍小饱于是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走到霍司承床边,把已经被他攥得有些发软发皱的红浆果放到霍司承的枕头旁,霍司承睡得很沉,他头上的纱布还没拆,脸色也很苍白。 霍小饱问钟息:“爸爸会吃吗?” “会的,爸爸一醒来就会吃掉小饱送的果果。”钟息轻声说。 霍小饱伸出小手,抓住霍司承放在床边的手,他只能握住霍司承的两根手指。 他鼓起嘴巴,朝着霍司承的手吹了吹,然后小声又期待地说:“爸爸吹吹,痛痛飞飞。” 钟息轻笑:“应该是小饱吹吹。” 霍小饱立即改口:“小饱吹吹,痛痛飞飞。”
第7章 霍司承在沉睡中感到膝盖上传来一阵剧痛,他猛地睁开眼睛。 是肌肉抽筋,骨折患者会因为长时间固定导致肌肉疲劳,出现抽筋的现象。 霍司承本来不想当回事,但毕竟是凡人之躯,小腿还在抽筋,血管像被拧在一起,霍司承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红点。 他警惕地眯起眼睛,待视线清晰,又愣住。 是一颗……红浆果? 红浆果下面压着一张方形便签条,霍司承先把便签条拿起来看:[霍小饱给你摘的,如果他问你,希望你这样回答——爸爸已经吃了,病很快就会好,谢谢小饱。] 霍司承把那颗小果子拿起来,举到眼前看了看,表皮已经发皱。 随处可见的小果子,并不稀有。 霍小饱给他摘的,是觉得他吃了这个果子就能好吗? 他不太能理解小孩子的世界,也不明白为什么钟息不教育霍小饱路边的小野果不能随便摘,而是配合他把果子送过来。 万一霍小饱误食了怎么办? 虽然很不认可,但霍司承还是小心翼翼地把果子放到相框的旁边,连同那张字条。 钟息的字迹遒劲有力,笔锋凌厉,和他的长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而且他似乎真的很不把霍司承当回事,语气总是颐指气使,写的是“希望”,看起来却像是“必须”。 今天不是个好天气,清晨时开始下雨。 霍小饱在雨天总是睡不醒,钟息也没去打扰他,独自在书房里看了会儿监测报告,等到小徐过来喊他:“钟先生,小饱醒了。” 他放下厚厚一沓报告,起身去儿童房。 霍小饱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是粘人,哼哼唧唧地往钟息身上爬,抓住机会就亲钟息的脸,好像生怕钟息不要他。 “爸爸,好了吗?” 钟息歉然道:“还没有呢。” 霍小饱大惊失色,“果果没有用!” “一颗小果只能起一点点效果,以后小饱每天给爸爸摘一颗,爸爸就会好得越来越快。” 霍小饱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然后伸出小拳头,像是鼓舞士气:“小饱,出去!” 钟息带着他来到窗前,给他看外面的乌云密布,和淅淅沥沥的雨。 “今天摘不了哦。”钟息说。 “啊!”霍小饱沮丧地伏在钟息肩头,刚刚燃起的小火苗全被雨水扑灭了。 很快他又充满电,“我要看一下爸爸。” 他从钟息的怀里挣脱出来,一路扑腾到霍司承的房间,他这次连床边都不敢去了,就躲在衣柜旁边,露出半张脸。 霍司承当过几年狙击手,很快就发现了他,霍小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完全躲起来。 钟息站在房间门口,霍小饱抬头看向钟息,刚觉得委屈,就听到爸爸的声音: “谢谢小饱。” 霍小饱瞪大眼睛,钟息朝他笑了笑。 霍司承略显生疏地说:“你摘的小果,爸爸已经吃了,病很快就会好,谢谢小饱。” 霍小饱先是扑到钟息怀里,扭扭捏捏地害羞了一阵子,然后才小声说:“不用谢。” 钟息捏了捏他的脸蛋,把他抱到楼下。 霍小饱正乖乖吃着早饭,家里忽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先进来的是霍夫人,她还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温柔模样。钟息起身后,霍夫人主动向钟息介绍她身后的年轻男人:“这是总督特意为司承请的营养专家。” 钟息还没说什么,她就说:“请你理解一位父亲疼爱儿子的心情。” 钟息挑了下眉,低头帮霍小饱擦嘴。 营养专家看起来很年轻,二十五岁左右,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五官柔美,钟息从他自信的神态和身姿就可以看出来,他应该是一个信息素等级很高的omega。 “钟先生,您好,我叫祁嘉然。” 钟息伸手与他相握。 霍夫人完全没把钟息放在眼里,自顾自道:“司承在二楼,你是要先和他面谈吗?” 祁嘉然浅笑着回答:“是,夫人,我需要和理事长面对面交流,了解理事长的情绪、身体状态、营养代谢状态以及他的饮食倾向。” “他在二楼,我带你过去。” 快上楼时,她才想起钟息,眼波流转,煞有其事地问钟息:“小钟,你不介意吧?” 钟息摇了摇头,心思似乎全在孩子身上。 他说:“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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