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息走过宽敞且安静的走廊,进了霍司承的房间。 霍司承穿着一身病号服,倚在床头通电话,语气严肃激烈,盛煊担心重要机密信息暴露,于是抬手让钟息和俞可钰在门口等候。 钟息突然说:“他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俞可钰和盛煊对视了一眼,连忙拉住他,哄道:“来都来了,小息,进去看他一下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钟息突然很想逃离。 俞可钰说:“你就看在他受了重伤的份上,进去看看他吧,好不好?” 钟息这才平静下来。 霍司承打完电话,盛煊敲了敲门,“能进来吗?” 霍司承笑道:“这么快就来了?” “还带了你最想见的人。” 钟息跟在俞可钰身后,慢吞吞走到床边,从霍司承松开的领口可以看见他的肩颈处绑了好几圈纱布,伤得不轻。 军校里的学生们总是把霍司承当神,当无坚不摧的兵王,其实他也只是凡人之躯。 霍司承看着他走到床边。 钟息感觉到霍司承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这次他竟然不排斥,反而觉得熟悉。 他低着头,脑海中天人交战。 霍司承是病患,也是为了维护联盟的安稳英勇受伤的军人,虽然以前死皮赖脸厚颜无耻,但此刻还是值得一句安慰的。 他酝酿着开口:“你、你还好吗?” 话音刚落他就握紧拳头。 可霍司承漠然地问:“你是谁?” 刹那间满室皆静。 盛煊和俞可钰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钟息也愣在原地,诧然望向霍司承。 还没等钟息反应过来,霍司承就扬起眉梢,露出得逞的笑容,伸手摸了摸钟息的头发,笑道:“傻瓜,怎么会把你忘了?” 他说:“忘了全世界,也不会忘记小息。”
第32章 夏尽秋来,秋风将入目的一切都烘培成姜糖色,衬得远处的白云温柔如絮,悠远可爱。 微风从树林吹来,拂过操场,钟息和俞可钰并排坐在看台上聊天。 钟息告诉俞可钰:“我不喜欢霍司承,真的不喜欢,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对我的喜欢来得太突然了。” 太突然了,像中了蛊。 钟息比划着形容:“你看过那种武侠电视剧吗?一个人给另一个人下情蛊,中蛊之后就会发了疯似地喜欢上那个人。” 俞可钰笑道:“你给他下蛊了吗?” 钟息立即否认:“怎么可能?” “那是谁给他下蛊了?他自己?” 钟息气恼地揪着书包的包带,“谁知道?真是烦死了,因为他,我现在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上课被人拍照,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我的生活都被霍司承搅成一团浆糊了!” 俞可钰耐心听完钟息的抱怨,“我明白的,虽然阿煊的身份比不上司承,但也算是万众瞩目,陪在他身边,我也时常觉得很无奈。” “可你是自愿的啊。” “也是哦,”俞可钰用手撑着脸颊,“你为什么不喜欢霍司承?” “我为什么一定要喜欢他?” 俞可钰想了想,“小息,你要正面回答我,你为什么不喜欢霍司承?是不喜欢他太霸道,还是性格不合?总该有个理由。” 钟息一时语塞。 其实有千百个理由,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几分,霍司承在感情里强势霸道,以自我为中心,但钟息有时候会想,如果换一个人,霍司承的缺点是不是会变成优点? “他送了一颗星星给我,”钟息说:“小行星的命名权,花了几十万。” 俞可钰微微惊讶,“然后呢?” “我没有收,但他骗我签了字,”钟息气到攥起拳头,深吸了一口气,说:“他把小动物保护协会的申请书盖在行星命名申请函上,骗我签了名,我要被他气死了!” 俞可钰噗嗤一声笑出来,“是他会做出来的事,其实司承一直都——” 俞可钰努力找合适的形容词:“挺坏的。” 钟息点头如捣蒜,表示认可。 “司承从小就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人,我和阿煊都这样想。” “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很快就再娶,他十五岁跟着特种部队出去锻炼,经历了很多,他训练课成绩那么好,也是因为他实战经验丰富。你知道的,当一个人的身份、地位、能力都所向披靡的时候,他很难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俞可钰顿了顿,忽然问钟息:“你知道什么是领袖型人格吗?” 钟息回宿舍的路上一直想着俞可钰的话: “侵略、挑战、反叛,是领袖型人格的关键词。” “很难不被他吸引,是不是?” “但……说实话,未必适合做恋人。” “需要长久的磨合。” 刚走到宿舍楼下,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晶黑色,他心里升起不安,犹豫了几秒,一抬头果然看见霍司承的车停在路边。 霍司承降下车窗,戴着墨镜,他朝钟息勾起嘴角,“欸?这位同学有点眼熟。” 钟息在心里叹了口气,绕过车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霍司承立即把车退到钟息面前,挡着他的去路。 “有个好地方,想带你去。” “不要。” “这个月你已经拒绝过我三次了。” “那你还问?” “来碰碰运气,”霍司承摘下墨镜,把胳膊搭在车窗边,摆出一副可怜模样,“息息,你忍心拒绝我第四次吗?” 霍司承真应该感谢他生了一副好皮囊,以及钟息无力承担再让总督儿子脸上挂彩的后果,不然钟息肯定会朝他故意耷拉下来的眉毛抡上一拳。 “你又要干嘛?” 霍司承下车抓住钟息的手腕,坏笑道:“先保密,到了那边你就知道了。” 钟息跟他拗着,站在原地不肯动,霍司承最知道怎么拿捏他,往两边看了看,趁着有学生从宿舍楼里走出来,霍司承立即逼近钟息。 他俯身靠近,作势要亲钟息。 钟息一溜烟躲进车里。 对于这个方法,霍司承屡试不爽,坐进车里时他的脸上还挂着得逞的笑容。 钟息原本以为霍司承最多带他去餐厅,结果车子开了半个小时还没到目的地,而且越来越远离城区,钟息紧张道:“要去哪里?” “把你卖了。”霍司承朝钟息眨了眨眼。 钟息狠狠瞪他。 霍司承嘴角笑意更深。 又过了半个小时,穿过一道绿树成荫的公路,霍司承把车停在一个钟息完全陌生的地方,钟息抬起头,在黑漆漆的夜色中看到一座山,山脚下有人在等候。 那人一身西装革履,面带微笑,两只手放在身前,让钟息联想到霍司承家的司机老徐。 钟息还没反应过来,霍司承忽然解开安全带,拉着钟息坐到后排,穿着西装的人坐进驾驶位,带着他们驶上盘山公路。 钟息有些心慌。 寂静山林、漆黑夜色、干虬如髭发又如人形的树枝……陌生的环境带来不可名状的恐怖感,钟息不敢看向窗外,呼吸愈发急促。 就在这时候,霍司承忽然握住他的左手,温暖干燥的掌心贴着钟息的手背,钟息猛地挣扎,可霍司承用力握紧,没有松开。 霍司承说:“息息别怕。” 他用指腹揉着钟息的手指,“很快就到了。” 钟息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腻歪,第二反应却是松了口气,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偏僻山林里,霍司承竟然是唯一能让他安心的存在。 可钟息下一秒又反思,如果不是因为霍司承,他根本不会踏上这段旅途,他现在应该躺在宿舍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玩手机。 明明是霍司承强势地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然后又用占便宜的方式给予一些安慰和关心,钟息竟然每次都上当。 霍司承实在狡猾! 在钟息一边挣扎一边自我反省的时候,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钟息往窗外看去,看到山顶上坐落着一幢造型独特的别墅。 方形的几何建筑结构,坐落在陡峭的斜坡上,俯瞰茫茫山林,立方体外墙和落地玻璃无缝嵌合,棕黄色灯光弥补了空间上的空白感,和漆黑夜幕相呼应。 抬头就是万丈星河。 霍司承走到钟息坐的那一侧,打开车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钟息懵懵然下了车,被霍司承带到别墅门口,霍司承再一次握住钟息的手,捏着他的拇指在指纹锁上按了按。 指纹锁发出提示音:“指纹已录入。” 钟息呆住:“霍司承!” 霍司承没有解释的意思,笑意吟吟地揽住钟息的肩膀,把他带进房里。 钟息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就被霍司承牵着跑到了二楼。 大理石台阶光洁如梦境,四周的精致陈设让钟息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直到霍司承在他耳边说:“息息,抬头。” 钟息抬起头,看到漫天繁星。 透明玻璃制成的天花板,像天然的画框,将星河收于眼中。 钟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霍司承带他来这里的意图,这是一座山顶的观星别墅,有最佳的位置和视野,可以看到暗光下流动的银河。 钟息看得呆了。 除了满天繁星之外,床边还有各种各样的专业观星设备,全都是价格令钟息咋舌的高端望远镜,这简直是钟息的天堂,他流连忘返于高倍深空和大口径自动寻星望远镜之间,不敢碰又爱不释手,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霍司承笑了笑,握着钟息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望远镜上,“我不会用,教教我。” 皮肤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钟息连呼吸都放得轻轻的,他好像没反应过来霍司承此刻靠得多近,还认真地回答:“我……我也不会,我买不起这种,我只看过视频。” 他像老师一样教霍司承:“这个是目镜,这个应该是正相镜。” “哦,这个。”霍司承一本正经地学,实则视线全在钟息身上,他往前走了一步,将钟息虚虚地搂在怀里,稍微弯下腰,他就能闻到钟息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 像薰衣草,又比香水味浅一些。 霍司承觉得奇怪,明明钟息的后颈光滑平整,没有腺体,为什么他会有天然的香味呢? 他把脸埋在钟息的发间。 钟息全然顾不上霍司承的小动作,他一门心思摸索调整着望远镜,终于找到合适的角度,寻星镜将视野放大到二十倍,钟息捕捉到几颗熟悉的星星,他惊喜地告诉霍司承:“快,从这个小的圆孔往里看,那是天狼星。” 霍司承俯身看了一眼,钟息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如何辨认天狼星。 他讲天狼星是除太阳外最亮的恒星,在天狼星的周围还可以看到三星猎户座,天狼星在冬天会更加闪烁……讲着讲着他突然停住,脸色僵硬,像犯错一般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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