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举动段书锦都做得自然且理所应当,可苦了刚刚亲过人尝到甜头的萧韫,费心忍耐心中的意动。 第三天时,萧韫扭到的右手终于好了一些,能勉强用上劲了。 他轻轻把怀中还在睡觉的段书锦放到地上,解下外衫给他盖上,轻手轻脚出了洞穴,前去探查情况。 段书锦带来的干粮早在昨日早晨时便吃完了,他们剩下的时间都是吃的干粮果腹。野果又苦又涩,仅能用来充饥,味道并不好。段书锦虽然从来没抱怨,但萧韫看在眼里,心中不是滋味。 他恨他手在这时扭到,用不上劲,怕对上野兽毫无办法,不能走太远找食物给段书锦充饥。 好在如今他手好一些了,他们可以想办法回营去。 萧韫在洞穴周围探寻了一圈,发现情况并不客观,那些不知道属于什么野兽的粪便越来越多且离洞穴越来越近,想来是把附近当成它的领地了,也许迟早有一天它会找到洞穴去。 不再过多逗留,萧韫翻身上树摘了几个野果,赶回洞穴。 听到动静,段书锦刚好睁眼,迷糊地看过来。在发现萧韫怀中青翠的野果后,他彻底醒了,不满地抱怨道:“你出去找吃的,怎么不叫我?” “这是我应当做的。”萧韫眉眼柔和下来,意有所指。 他和段书锦将来既然会成为夫夫,他自然应当多照顾他一些。 听出萧韫的言下之意,段书锦羞恼地瞪他:“你……油嘴滑舌。” 任段书锦如何想也想不明白,为啥如今的萧韫和后世的萧韫越来越像了。 吃过野果,段书锦便跟在萧韫身后,离开了洞穴,谋算起离开崖底的事。 站在悬崖底下,望着十丈多高的陡峭悬崖,段书锦顿时觉得惊心。 这么高的悬崖,四周又没有别的路,难道他们要生生从崖底爬上去吗? 他自然是不怀疑萧韫有登上悬崖的本领,他是在担心他拖萧韫后腿。 萧韫一眼看出段书锦心中的忧虑,却并不去戳穿他,也不出声安慰,只是从崖岸上生生扯下一根结实的藤蔓,便身手矫健地爬上峭壁。 即使右手使不上多大的劲,仅有左手能用,萧韫的身影依旧飞速,轻松得像是在平底漫游。 将藤蔓套在结实的树干上,萧韫这才猛地撑树滑下来,三五步落在段书锦身侧。 “你抓着藤蔓先走,我在后面护着你。” 见萧韫从始至终都没有不耐烦,嫌弃他是个累赘,反而事事将他考虑在内,段书锦心中的不安顿时消散。 他重重点头,不再推脱,转身抓着藤蔓登崖。 段书锦早年生存艰辛,后来却是在众多人的娇养下长大的,也算是金尊玉贵,十指不染春水。 因此爬陡峭的悬崖于他而言,算是一件难事。 他的手掌被藤蔓锐石磨得生疼,脚底时而打滑,若不是萧韫在后面托着他,他恐怕早就重新坠落崖底。 爬了近一刻钟,出了一身汗,段书锦终于爬到了头。他顺着崖岸攀上去,坐好后准备拉萧韫上来,却在看见前面有什么后,脸上血色尽失。 “萧……萧韫。”段书锦怕得声音都是在抖,身体更是控制不住地往后缩,坐到了山崖边上。 听出他声音不对,萧韫心中焦急,也顾不得受伤的右手了,双手在石壁上撑了一下,借着一棵歪脖树翻上了悬崖。 他身形一站稳,便抬眸去看让段书锦害怕的东西。 只见前方林中,他三日前被打来的鹿被啃得只剩骨架和骨架上附着的一点血肉,可即使是这点蝇头小利,还有三只闻着味来的鬣狗围着骨架打转,埋头去啃上面零丁的鹿肉。 大概是隆冬雪积压太多,食物不好寻,饿得狠的鬣狗听到动静看过来的眼珠都泛着绿光。 它们尖利的爪子在雪地里刨了刨,往后一蹬,便借力凶恶地扑了过来。 “到旁边躲好!”萧韫神色冷凝下来,猛地伸手把段书锦推到旁边,自己则迎头冲上去。 一脚把不长眼想往段书锦那边跑的鬣狗踢翻后,萧韫不顾还隐隐泛痛的右手,双手各抓一只,飞速往前奔进林中,把鬣狗狠狠砸在地上。 趁鬣狗晕头之际,萧韫始终冷静的眸子转向四周,搜寻一圈后找到了他当初弄丢的砍刀。 他弯身去捡刀,鬣狗却再度反应过来,凶恶龇牙咆哮,朝着萧韫脖颈咬去。 “萧韫!”藏在大石后一直关注他动向的段书锦见此,眼眸骤缩,吓得站起身,大叫他的名字。 萧韫显然早有防备,光是听着耳边的风声,就抬拳往侧面砸去,准确无误打在鬣狗颔骨上。 鬣狗性劣,好报复,即使忍痛,也要扭头一口咬在萧韫右手上。 本就还没恢复的手,如今雪上加霜,被咬得血肉模糊,险些见骨。 可萧韫竟是一声不哼,只是眉头皱了一下,便面不改色地把手中捡来的砍刀插进鬣狗脖子。 血喷溅了一身,萧韫顾不得擦,便抽刀转身,和另外两只还活着的鬣狗搏斗。 他专心解决这两个祸患,因此没注意到藏在石头后的段书锦拖着两条抖如筛糠的腿,脸色惨白地抱起旁边一块石头,悄无声息靠了过来。 趁着鬣狗被萧韫砸翻在地,他忍着心中的恶寒与害怕,抱起石头猛然砸了下去。 怕一击不够致命,段书锦连砸数下,直到鬣狗颅骨被砸碎,杂色的皮毛渗出血来,他才脱力地丢开石头,一下子软得瘫坐在地上。 拔出砍刀,撩起衣袍擦血的萧韫,在转头看到段书锦所做的事后,眉梢瞬间挑了一下,轻声调笑:“忧而为夫砸石?” 段书锦哀怨地抬头瞪了萧韫一眼,不敢置信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之险,他还能平复下心绪开玩笑。 可就是这一眼,让段书锦再次看到了地上红红白白混成一滩的血迹、脑浆,胸口恶心感再次涌了上来,他不由得偏过头,张嘴干呕。 看段书锦眼带泪花,脸色惨白如纸,头发丝被冷汗牢牢黏在脸颊的难受模样,萧韫揪心得下意识蹲了下来,牢牢捉住他手腕,急切地询问:“有没有事?” “回……回军营。”心知不能在外再耽搁下去,段书锦强忍难受,撑着萧韫站起来,催促他回营。 没想到刚走两步,他就身体脱力地往后一倒,刚好倒进萧韫怀中。 段书锦没去看萧韫现在是什么时候,只下意识信赖且委屈地小声倾诉:“腿软了,没力气了。” 耳边传来一声闷笑,下一刻萧韫便跨步向前,在他身前蹲下,大大方方露出宽厚的后背。 “我背你回营。” 段书锦一瞬间心动,却又有些扭捏顾忌,因而低声道:“你在军营前就把我放下,不能让你麾下的兵士看见。” 萧韫眸色瞬间晦涩,心中嗤道,亲都亲了,还怕别人我们关系? 但他嘴上什么也没说,只满口答应:“好。” 段书锦便再无顾忌地趴上他的背,还嫌弃迎面刮来的寒风太烈,头埋进萧韫温热的脖颈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他倒是舒服,被萧韫用强硬手段抓来的雪鹰却被藤蔓绑得老老实实,随意地悬在萧韫腰间,任寒风大雪扑面,透着股可怜劲。 萧韫的步伐十分平稳,让背上的段书锦成功酝酿出睡意,一路上都没睁过眼。 很快,军营驻扎地便出现在眼前。踏进军营前,想到段书锦的特意嘱咐,萧韫只是脚步微顿了一下,也不叫醒人,便堂而皇之走了进去。 这个时辰正是营中将士在营帐外操练的时候,因此萧韫背着一个男人进军营的一幕,被神鸢营所有将士看到。 他们一向信奉萧韫,交付所有信任,服从他下的所有军令,所以对萧韫好男风一事,他们并不妄加指责,只是惊讶地瞪大了眼,忘记下一枪该刺哪,心中仅有一个念头——主将,野。 看上了人便连夜将人哄走,在野外厮混三天才回来,累得段小公子都趴在他背上睡觉了。 任营中将士视线如何灼目,萧韫始终都面不改色,背着段书锦朝他小账走。 直到背上的段书锦忽然嘟囔了一句:“萧大哥,我们到哪了?” 他脸上才出现慌乱之色。 这声问话没有回音,段书锦狐疑地抬头,环顾四周后,下一刻整张脸颊便通红一片,连滚带爬缩下了萧韫的背,如同一道风一样,头也不回扎进了小账。 身后的萧韫则勾唇一笑,罕见地没有训斥顾着围观而忘记操练的营中将士。 赔罪 “主将,你手上的伤该包扎一下了。”等萧韫忙完手头所有的军务后,随行的军医终于敢开口打扰他。 闻言萧韫随意瞥一眼尚红肿,伤势有些狰狞的手指,语气淡淡道:“不用包扎,你且退下吧。过几日这伤就好了。” 军医明显心有不服,却又不敢置喙萧韫的吩咐,只好略显丧气地退下。 在飞霜和沉鱼两位大将来请他为萧韫疗伤时他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萧韫是肉体之身,打仗又最是残酷无情,因此他免不了受伤。可肉体之身的人总认为自己大罗金刚,神佛临世,一力扛起百姓的指望,将士的期许。 如果受的伤不是到了不借助外物不会好的地步,他绝不会叫来医师,显露任何软弱。 可那些在萧韫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伤,在他们这些人看来,也足够心惊,足够令他们忧心。 毫不夸张地说,萧韫便是神鸢营的撑天柱,若是他塌了,令夷人闻风丧胆的神鸢营一定一夕溃散。 营中所有人都诚心希望,萧韫平安无事。 “等等。”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这次在军医走出一半后,萧韫忽然出声叫住他。 “主将是改变主意了?”军医欣喜出声,眸子欣慰且期待地看着萧韫。 “不是。”萧韫大步起身,没过多久就走到了军医前面,淡声吩咐,“你同我去看一个人。” 萧韫也不知是那日直接背着段书锦回营而没有把他叫醒的行为惹恼了人,还是段书锦觉得两人的关系被将士们撞破而心生羞恼,有意避嫌,总之这两日段书锦一次也没来找过他,就算他有心去找人,也往往是无果而终。 今天多亏了飞霜和沉鱼两个爱操心的将领找来军医,不然他去找段书锦都师出无名。 怕这次段书锦又找借口避开他,萧韫去小账的路上走得飞快,害身后的军医跟得气喘吁吁。 不出萧韫所料,待在小账的段书锦不知道从哪听到了他要来的风声,掀开帘子准备跑出去躲一会儿。 萧韫远远就看见了他探出营帐的半个身体和那颗正左顾右盼的脑袋。 “段书锦!”有些气到的萧韫干脆出声叫他,想着打消段书锦躲出去的念头,谁知听到他清亮的嗓音,段书锦竟自欺欺人躲了回去,伸手把帘子拉得老老实实,就当萧韫从来没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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