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安分,就留你为神鸢军效力。若是不安分,烤了当吃食也不错。”萧韫把捆好的雪鹰提在手中看了看,冷声威胁。 说罢萧韫抬眸看了看四周,见夜色将近,便下意识皱眉。 夜间最是不安全,没有洞穴和火只怕被野兽撕成碎片。可砍刀在坠崖的时候丢失了,仅有左手可用的萧韫如今也只能靠捡地上的柴火求生。 好在天暗下来前,他运气颇好地找到一处猛兽弃居的洞穴,便做了掩饰,住了进去。 手受伤后,办事诸多不变,等到萧韫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用来休息,再架起一堆火堆后,已浑身都是热汗。 洞穴好找,火好生,难的是拼着单手获取三天的食物。 正当萧韫一筹莫展时,忽然听见洞穴外的风依稀带来几句人声,似乎是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而后那声音越发清晰嘹亮,声声入耳,每一声都在叫萧韫。 平静许久的心湖忽然在这一刻掀起风浪,一种似惊喜又似高兴的情绪促使萧韫把费心捉来的雪鹰扔到一边,迈开腿大步往外走。 “别叫了。我在这。”回到坠崖的地方,萧韫仰着头,同上方崖岸上焦急难安的段书锦对视。 进山对萧韫而言是一件易事,对体弱的段书锦而言却是困难不小。 他绸缎般的墨发被荆棘钩散,沾上枯枝败叶。白净的脸染上尘埃,如同去灰里滚了一圈。萧韫好不容易给他找来的合身的衣裳,如今已经破破烂烂,上面全是脏污。甚至段书锦的鞋袜上也全是泥点。 萧韫无法去想段书锦在来的路上跌了多少跤,心中又有多少进深山的恐惧,只知道他最终还是拖着瘦弱的身体,义无反顾来寻他了。 望着段书锦在看到他那一刻而亮起的眸子,萧韫忽觉喉咙干涩,心中不是滋味,不知说些什么。 他在这一刻,产生了动摇,竟有些相信段书锦说他是他将来的夫君,这种荒唐可笑、没有根据的话了。 若不是爱他,把心交托给他,本该在军营的段书锦怎么会不顾危险,出现在此处。 “萧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段书锦声音激动,可他看了看三丈高的陡峭悬崖,忽然迟疑起来,“我怎么下来找你?” 天已经有黑的迹象,正是野兽出没的时候,萧韫冷不下脸,说出让段书锦回营,不用担心他的话。 犹豫片刻,萧韫给段书锦指了一条可以下崖底的路。 “慢点,身体后仰,贴着崖,然后脚踩着那棵树……”萧韫声音柔和,竭尽心力给段书锦指路。 饶是他说得如此仔细细心,段书锦还是出了差错,脚下一滑,直接滚了下来。 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萧韫瞳孔下意识皱缩,慌忙跑过去,赶在人坠地前,用左手把人揽进怀中。 抱住人的那刻,萧韫鼻尖动了动,闻见了不属于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他猛地捉起段书锦的双手,就见他十个指头被锐石擦得血肉模糊,十分惊心。 “都说了让你小心,你急什么?”萧韫蹙眉,用训将士的语气训人,可声音最后到底柔了下来,轻轻朝着段书锦受伤的手指吹气,“疼不疼?” “不疼。”段书锦笑意粲然,眼神晶亮。比这重千万倍的伤,他都受过了,自然不会觉得疼。 变黑的天色不许两人叙旧,段书锦乖乖跟在萧韫身后,同他回到洞穴。 窄小的洞穴里挤着两个人和一只猛禽,再怎么有心避开,身体还是会相触。 感受到腿侧贴着的大腿和段书锦若有若无往他这边偏的身体,萧韫抿紧唇,整个人都僵硬住,不知如何是好。 段书锦没有察觉到萧韫的异样,把一直紧紧护着的包袱递给他,低声解释:“干粮。你看够不够我们两个人吃。” 萧韫接过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食物绝不够他们二人吃三天,可他不忍看段书锦因此黯淡的眼神,不动声色骗人道:“够吃。” 可萧韫不知,在后世他早已与段书锦朝夕相处数载,他的每一个眼神,段书锦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此刻,段书锦自然也知道他是在说谎。 “原来不够啊,可这已经是我所能找到的所有食物了。”段书锦轻叹,神色颇为懊恼。 怪他太过心急,自己跑来找萧韫,没帮上忙就算了,还会成为萧韫的拖累。 他应该告诉飞霜和沉鱼,或者军营中任何一个人。无论是谁,总比他来要好。 一向对情绪不敏锐的萧韫,此刻忽然开了窍,察觉到段书锦身上快要满溢出来的悔意,他抿了抿唇,忽地笨拙出声安慰:“没事。山崖上我猎了一头鹿,等明日天明我去弄下来。” 说完这话,萧韫不动声色动了动扭到的右手手腕,思量起单手爬上悬崖的可行性。 只是还没等这个想法实施,希望便落了空。 到了深夜时,火堆的光芒和热度逐渐减小,寒冷逐渐侵袭两人。 段书锦冻得瑟瑟发抖之际,忽然听见洞穴外的声声狼鸣和棕熊的吼叫。 他错愕地抬眼,见萧韫也是一脸严肃,就知道他没有听错。这深山中的确藏匿着野兽,还恰好在洞穴附近出没。 “是我猎的那头鹿引来的。”萧韫压低声音,附在段书锦耳边低语。 他一时疏忽大意,被雪鹰折腾得坠崖,没来得及处理那头血淋淋的死鹿,造成了如今的危险。 野兽的出没的地方意味着不安全,哪怕是白天也一样,萧韫已经料想到往后的三天里,他们会陷入怎样又冷又饿的局面。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意,彼此靠着沉默地坐了一夜。 翌日一早,段书锦和萧韫一起出洞穴,在附近的地方捡柴火,看到了洞穴周围还算新鲜的粪便,这说明棕熊已经光顾过此处。 因此这天夜里,段书锦和萧韫更不敢放松警惕,可一日未睡的疲乏终究袭上心头。 在段书锦快要睡着之际,萧韫忽然问:“我后来当真成了你夫君?” 听到这话,段书锦的瞌睡顿时跑了个干净,他倏地抬眸,不可置信萧韫到现在还在怀疑此事,故而瞪视他:“自然是真的。苍天在上,厚土为证,做不得假。” “你先动的情?你求娶的我?”萧韫追问。 不曾想自己这些日子的放肆,倒让萧韫误以为他才是主动的那个,段书锦忿忿不平为自己正名:“你先动的情。你求娶的我。” 说罢,段书锦似是觉得这些不够有说服力,继续补充道:“成亲后为了讨我欢欣,你可是事事都对我讲的。” 他说起这些,眉飞色舞,眉眼都蓦地变得生动起来,如玉面容添花着锦。 萧韫爱看这样的段书锦,想看他一直这样下去,便顺势追问:“比如?” “比如你幼年不服你爹管教,放狗要咬你爹,结果被你爹撵了三条街巷。” “咳。”没想到段书锦会知道这件糗事,萧韫猛地呛住,别过头不敢看人,整个耳朵都是红红的。 “我还知道你自诩京中小霸王,深夜提刀拜访那些不服你的世家公子。” …… “我什么都跟你说,就不曾骗过你?”眼见老底要被揭完,萧韫赶紧出声打断,却不料戳中人痛处。 段书锦的笑因这句话淡下去,眸子失了光彩,变得黯淡,他整个人都如同失去生机的枯草一样。 “骗过。那一次我差点就不要你了。”段书锦语气淡淡,话音却透着认真。 萧韫整个人都不安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发出尖锐的刺痛。 “我也差点又成一个人了。” 最后一句话是致命之击,萧韫的理智顷刻间崩断。明明不是现在的他做的事,他却生出一股深深的自责,下意识伸手搂住段书锦,把他拉进怀中。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萧韫望着段书锦不住喃喃,甚至差点发毒誓表明决心。 洞穴中,火焰摇曳,渐明渐暗,火光映照下的段书锦动人万分,萧韫不由得看得入了迷,喉咙微动。 而段书锦恰在此时看了过来,与他对视。 片刻后,他猛地亲了上来,先是在萧韫的唇瓣上轻啄,又舔又咬,而后撬开他齿关,勾着舌头共舞。 萧韫先是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只有粗重的呼吸能看出他的情动。 后来他不知怎么开了窍,反客为主,欺身把段书锦压在洞穴壁上。 他的吻太凶太猛,两人嘴里很快有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段书锦承受不住想要退开,却被萧韫拦腰按回来。 “不够,心肝。”萧韫声音低哑,眼神暗得不成样子。 他用指腹抹过段书锦充血变得红肿的唇瓣,再度俯身亲上去,完全不给人喘息逃离的机会。 将军好男风 段书锦从来没有这样想逃离过,他被亲得喘不过气,嘴唇又麻又疼,可萧韫还不肯放过他。 气急的段书锦用牙齿咬了萧韫一口,趁他顿住之际,再抬脚踹他,而后往旁边一滚。 成功逃离虎口的段书锦靠着石壁喘息,还不忘用余光防备地盯着萧韫,怕他再像疯狗一样亲他。 他后悔了。不该用萧韫唯一骗过他的事来下猛药,骗得如今还算稚嫩的萧韫对他心生愧疚,从而起了弥补的心思,下意识相信了他说的所有话。 他习惯了和萧韫相处浓烈炽热,而不是他一头热,追着萧韫一人跑。 这个朝代的萧韫如今是勾到手了,他也吃到了苦头,谁让他没有早点想到,无论身处哪个朝代,无论年纪如何,萧韫的本性都不会变。 怪这个朝代的萧韫端得太好,他还真以为他坐怀不乱,脸皮薄,谁知是个藏得深的。 段书锦越想越气,不由得挪动屁股,坐得离萧韫更远了一些。 视线一直黏在段书锦身上的萧韫见此,添加柴火的动作不由得一顿,而后假模假样劝道:“你那边火小,不暖和,坐过来一点。” “我这挺好的。”段书锦才不信萧韫的邪,伸出手自得地在火上烤了烤,明明这边也挺暖和。 呵。过河拆桥,亲完后就不认人? 萧韫一下把手中准备添进火堆的柴火丢了,还坏心眼地暗暗用脚勾出几根柴火,把它碾灭。 这样火堆虽然还在,一时不会感觉到冷,但迟早会冷的,他等的就是段书锦冷的那一刻。 一切都在萧韫预料中。独自坐在一边的段书锦没一会儿就感觉到冷,伸手不断摩擦发冷的臂膀,却硬撑着一口气,不往萧韫那边靠去。 “柴火不够了。可以一起取个暖吗?”眸中笑意一闪而逝,萧韫适时开口。 段书锦早就在等这句话了,因此萧韫话刚落,他就已经挪回他身侧,和他贴得紧紧的。 甚至在觉得不够暖和后,段书锦干脆坐进萧韫怀中,头埋在他胸膛,满意地找了个位置,闭上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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