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一听就泄了气,他如今殿下面都见不到,还去哪里告状,没精打采的瘫在了另一把椅子上。 顾忘看着他,心想女娲究竟是怎么造人的,为什么他这么丑的动作,都能做得弱柳扶风,楚楚可怜? 正想着去哄哄他,便见沈颜鲤鱼打挺,笔直地坐了起来,桃花眼亮亮地看着他,“顾忘,你教我武功吧!” “……”顾忘:“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忘了之前殿下教我练武,你凑热闹,累得贫血昏倒。还不服输,要和我对打,结果长刀还没拿起来,手肘就脱臼的事了?” 顾忘摆手,看了看他三寸金莲和不盈一握的杨柳腰,“你这体质早被青楼那些手段养废了,练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整日似水一般的柔媚骨儿,只能做朵菟丝花啰。” 沈颜不服,“每日练练,总能练起来的。” “十年?二十年?等你练起来,殿下都大业已成了。” 沈颜垂头丧气。 “顾忘,我不想做个闲人……” 顾忘拍拍他脑袋,他忙扶住头,生怕顾忘把他头上浮云簪拍掉了,顾忘叹了口气,“阿颜,你明白的……” “殿下若许你跟随,你便是个废物美人,做个小厮又何妨。殿下若不许,你就算文韬武略,也只能做个闲人。” 废物美人……原来他在患难与共的顾忘心中,也只是这个模样。 沈颜强挤出个笑来,“你说的对……不谈这些了,殿下近来如何?” 顾忘以手撑脸,闲散道:“听闻西凉一战,晋国损失匪浅,西域便蠢蠢欲动,有意抢夺商贸要塞。圣上给了殿下三万兵马,平定战乱。” “又要打仗!”沈颜站起。 “不怕,弹丸小国,打不得几个月就回来了。”顾忘道:“殿下前两日没同你说吗?” 沈颜摇头。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怎会事事都告于他知? “怪事,殿下以前什么都会告诉你的呀。”顾忘捂嘴,紧张起来,“难不成我暴露什么军事机密?” 但阿颜又不是外人。 顾忘放松下来,从怀中摸出个桃木剑,“听说你近来惊梦,用这个挂在床头,许是好一些。” 沈颜颔首接过,扯着顾忘到了书房,抓过毛笔胡乱蘸了两下墨,“你给我写几本说文解字的书名吧,还要些佛经,我抄点给殿下祈福,护佑你们旗开得胜,平平安安!” 顾忘却很诧异地看着他,“你真要学识字?” “嗯。”沈颜坚定。 顾忘眉毛拧成麻花,用下巴指了指案上宣纸,“你先写一个我看看……” 沈颜拿起笔,落在纸上,还没下笔,便抖下了一大滴墨汁,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有些痉挛了,但还是落下一个分外好看的“樾”字。 “再写一个。”顾忘道。 他又写了个“沈园”,还是模仿的凌樾笔迹。 “继续。” 这时他已经握不住笔,只写了个“沅”字,便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墨迹,他的手已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脑海中开始不断浮现一双手,边握着他的手写字,边摸他的腰,还把他抱在腿上,一直挤压他,“鸨母,你这小倌写字不用心啊。” “啐,我让你教他,谁让你揩油了。” “给钱不就行了。” 鸨母收了一锭金子,拍拍他的脸,“你快点学好,也就不必受这个委屈了。” 鸨母走时又踢了一那人,“仔细点分寸,我可是要指着他做摇钱树的。” 他学的很快,不出一旬便写得超过了夫子,只是不识字,鸨母也不在乎,能糊弄人就行。 那是他刚被卖到春风楼的第一个月。 —— 顾忘从他手中抽出毛笔,“算了吧,沈颜,殿下说过不允你再写字了。” “我忘了,你也该忘了。” 顾忘掰开他紧攥的手心。 其实那时挥毫笔墨也不觉得多为难,只是后来鸨母又要他学含笔书字,事情才难堪了起来。 沈颜回过神来,“你写你的,管我作甚?再说了,我一贯懒怠,写不得两日就废了。” 顾忘想想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沈颜的拿手好戏。便依言写下了几本书。 走的时候,大雨淅淅沥沥,他一身蓑衣牵过烈马,听见沈颜在背后道:“喂,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他回首看去,沈颜已经进了屋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 感谢“江畔桥戏”投喂的鱼粮,啵啵啵
第20章 喜欢女人生 第四个月。 沈颜梦见战火纷扬,无数的将士如恶鬼在地上爬着,要他偿命,而杨尚川踏马而出,一枪将凌樾掀落在地,但这一次,那一枪不是刺在他后背,而是刺在了正心口上。 “凌樾!”沈颜惊坐起。 沈颜下意识看着墙上悬挂的桃木剑,心悸不止,颤抖地点上了一支灯,便拿着桌上的笔纸继续抄写《金刚经》起来,“……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他眼前还是会一晃而过前尘虚妄的人,但已经握得住笔了。 他一直抄写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才取来一个铜盆,将抄好的经文烧了去。 凌樾不许他想起从前,他便不想,不做,了无痕迹。 他照旧推开门出去,问两位护卫,“殿下安否?” “安。” 另一人道:“听闻归京时,定远将军顾忘,独闯贼窝,降服悍匪,将整个山头打得落花流水,当真是个英雄豪杰!” 顾忘火烧敌营,屡战屡捷,打的西域举旗投降,退让三座城池,上贡金银万两。一下子就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变成了顾家军第二把手定远将军,名扬四海。 凌樾回京则更早一个月,但是没有来看他。 凌樾忙着赴各种宴席,得了很多封赏,连沈园的小厮,都换成了护卫。文臣夸太子雄才伟略,忧国爱民,犹如文曲星下凡;武将夸太子机智神勇,杀伐果断,犹如关公再世。 明明是几个月前还是与他朝夕相处的人,好像一下就成了别人嘴里的模样,不知是什么豪杰、关公,或者文曲星…… 又过了一月,顾忘翻墙来看他,身上还穿着盔甲,臭屁的不行,“阿颜,快看!我终于当上将军了!” 沈颜轻呵,反正眼前肯定是个狗熊。 “恭喜恭喜!顾大将军八面威风,英姿飒爽,耀眼如九天星辰,熠熠生辉!”沈颜吹捧道。 顾忘一开始还笑的得意,渐渐地脸色惶恐起来。 “你想干嘛?” 沈颜微微一笑,“带我出去。” “不是吧!不是吧!堂堂定远大将军,手刃凶匪的顾大侠,名震天下的第一顾家军,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 顾忘捂着耳朵逃跑。 夜里,凌樾终于肯来见他了。 他那时正熟睡着,突然惊醒,便看见了凌樾坐在他床边。 凌樾伸手拨开了他汗湿的额发,“你睡得很不安稳。” 他迷糊了一下,反应过来,想要如旧日一般扑进他怀里,但不知道为何只是僵着,好像有一道无形银河隔在他们之间,教他不能迈过半步。 他怔怔看着凌樾,看他消瘦几分,看他身上无伤,看他眉头又紧了许多,然后眼睛便慢慢红了。 哽在喉咙里挤出一声,“阿颜……很挂念殿下。” 凌樾牵过他的手轻抚,“我无恙。西域大捷,圣上很高兴,着我操持了些宴席,便迟迟未来见你。” 是吗? 可面前人身上分明散发着他最熟悉的青楼脂粉香,还有淡淡的酒气…… 沈颜:“殿下无事便好。” 凌樾点头,将他摁回被子里,“我听顾忘说,你想出去。” 沈颜刚想应是,凌樾又说,“不喜欢沈园了吗?” 怎么可能! “沈园是阿颜的家!”他双手搭在被角,看着凌樾道。 凌樾很轻的笑了一声,“那阿颜为什么还要出门?有我和顾忘还不够吗?” “够,但……我还是想出去看看……” 凌樾掀开他一点被角,也躺了进来,他是不会痴心妄想凌樾动他的,送上门了凌樾都不看一眼。 但他还是很紧张。 心跳砰砰砰地快了起来。 凌樾说:“以前不也是这样吗?一间小屋,我,你,顾忘,你也几乎不出门,想买什么都是逼着顾忘去。” 不一样。 沈颜也觉得奇怪,从前不也是这样吗,偏僻的小屋,三个人,他又懒又不愿意吃苦,什么都是撒娇耍泼糊弄过去。 为什么就不一样呢? 但凌樾好像很累,眼睛都快闭上了。 他只好说:“那我不出去了。” “阿颜很乖。”凌樾牵了牵他的手,合上眼眸,“再陪你睡一会。”沈颜和他并肩躺着,一点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去睡觉,静静地看着他侧颜,又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后来半年凌樾也偶尔会夜里过来,有时他醒了,有时半醒,最后他就直接装睡。 否则实在无法面对。 他不知怎么就和凌樾变成这样了,相顾无言。可从前四年也没说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总能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得不亦乐乎。 其实是不在意了吧。 京城多好啊,每一夜来,凌樾身上都有不同的脂粉香,不知是怎样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或许凌樾是喜欢女人的吧。 晋国的人都喜欢女子,他为什么会觉得凌樾对他也是有感情的呢?就因为凌樾说过不负他吗??可凌樾在西凉一直要他着女装…… 凌樾会不会也是像可怜顾忘一样的可怜他。 不舍得把真相告诉他。 否则为何从来不碰他? 沈颜终于忍不住,往凌樾身边靠近了一点,然后侧身抱住他,埋在他胸膛上,挥之不去的香味笼罩住他口鼻,他问:“凌樾,为何是我?” 天底下大把名门贵女抢着要嫁太子殿下,为何凌樾要这样煞费苦心的养着他? 他这句没头没尾,但凌樾好像懂了。 凌樾微微睁开了眼眸,摸了摸他眉心红痣,又将他往怀里按了一些,他说:“阿颜,你信命吗?” 命? 对沈颜而言,遇上凌樾是最好的宿命。 但对凌樾来说,他向来只信自己吧。 又或者凌樾今天喝了很多酒,所以才愿意打开了一点点心扉,他说:“阿颜,我答应过你阿爹照顾你的。” 沈颜觉得很玄妙。 好像在做梦一样,他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居然是会痛的。 堂堂太子怎么可能认识他那个小喽啰阿爹? 凌樾:“我十年前就开始跟着舅父随军了,那时还很端着太子架子,娇气的要命,同阿颜差不得几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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