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什么呢? 明明他们才刚刚认识啊。 —————— 铺天盖地的黑暗中有一缕幽幽袅袅的笛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唐加乐寻着笛声在一团昏黑里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他终于睁开眼,此时窗外的天也已经黑了。 他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大床上,身体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连动一动手指头都觉得艰难。 他愣了几秒,旋即反应过来。 也对,这本来也确实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唐加乐尝试了一下,他没果然没有力气转头,用尽了力气也只能抬了抬手指头。 这样小小的一个动作,已经足以惊得趴着床边守着他的人。 他很快听到楚庭的声音:“醒了?觉得怎么样?” 声音还带过来一道细长的人影。 那人影贴过来,小心翼翼地翻动了一下这具身体,抬了抬它的手脚,最后托着它的脸,转了转它的脖颈。 检查一番后,楚庭同身体里的唐加乐确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没力气,动不了。” 他感觉的楚庭松了口气,这几日里严肃异常的神色终于有一点松弛。接着,楚庭轻手轻脚地他往身后垫了个软枕,抱着他靠上去,对他解释:“没力气是正常,再睡一觉就好。现在想不想吃点东西?” 大概是这具身体不是活人的缘故,唐加乐睡了一天,并不觉得饿。只是楚庭提醒他应该吃点东西,他才觉得有点馋。 唐加乐嘴里淡得发苦:“我能破例点个外卖吗?” 楚庭心里早给他拟好了菜单,听到他这话愣了一秒,把葛丰拿出来当挡箭牌:“太晚了,师父不会同意开门的。你刚醒,也应该吃得清淡一点,半碗鸡汤小馄饨好不好?” 又是鸡汤馄饨。 这东西,好,也不好。 楚庭包的,好。 不是楚庭包的,不好。 唐加乐心里纠结了一会,别别扭扭地闷声问:“你包的吗?” 他现在力气很小,说话声音也小,楚庭把他抱到靠枕上后没急着起身,弯腰凑近他同他说话。听他这一句,楚庭立即轻笑出声。 这么近的距离,他的气息就落到唐加乐脸颊上来。 轻飘,微凉。 脸颊上酥酥麻麻的一片。 这具身子太沉重。 唐加乐纵使想躲,也退无可退。 楚庭笑着答:“是我包的。” 他伸手给他拉了拉薄被:“我让小淼先进来陪你。等我一会,很快就好。” “好,不用着急,我没那么饿。” 楚庭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笑意温和:“好,不急。” 他说着,退了一步,扶着床边的柜子缓缓站直了身子。他站得很慢很小心,可即使如此,单薄的身形还是有些微打晃。 唐加乐僵硬地转过头去,动作太慢,看不到楚庭险些站不稳的模样,只注意到,楚庭扶了床边的柜子一把,顺手收走了什么东西。 大概是夜太深了,楚庭太过疲惫,动作也不够干净利落。 于是唐加乐看见了他手心垂落出来的一段红色流苏。 他知道楚庭收走了什么东西。 他也知道黑暗里给他指引方向的笛声究竟是出自谁手了。 作者有话说: 虐庭庭倒计时开启 下一更周二啦
第十七章 喂食 唐加乐就住在小楼一层葛丰那个像工作室的房间内屏风后的静室里。 楚庭从唐加乐待着的那个房间里出来,掩上一道房门,又慢慢走到外间,再关上一道门,彻底松下一口气,低低喊了守在门外的小淼一声,猝然栽倒下去。 小淼身形上还是个孩子,要扶住一个成年男人稍显费力,手忙脚乱地地把人接住,边往檐下围栏上拖,边喊葛丰。 此时葛丰就在小楼二层,听见动静,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廊下。 一整个下午,楚庭都在给唐加乐定魂,消耗过甚,才会脱力晕眩。被小淼扶到一旁阖眼歇了一会,他便缓了过来。睁开眼,只看到葛丰和小淼两个人凑在一块儿,如临大敌般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 这两个人,活了几百年了,还是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楚庭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道:“我脸上长花了?” “您还好吗?”被怼了一句,两个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却还是担心。 “没事,歇会就好。”他抵着唇轻轻咳了几声,“你们帮我个忙吧。” 这词用得客气,说是帮忙,可他开口的语气却没留商量的余地:“他刚醒,还动不了,小淼你进去陪他说说话,老葛你跟我去厨房煮馄饨。” 煮馄饨? 葛丰看了一眼这人坐都坐不住的模样,提议:“不然,您歇着,我去煮。” 楚庭摇头:“不行,馄饨还没包上。” 葛丰一着急,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甚至质疑楚庭:“您这样了,还要包馄饨?” 楚庭的目光不疾不徐地扫过去:“不然呢?你会你来。” 不会的。 里面那位要吃的馄饨,他就是会,也不敢来。 葛丰闭紧了两片嘴唇,赶紧去扶楚庭。 —————— 小楼有单独的小厨房,里头灶台厨具一应俱全。 馄饨皮和馅儿是楚庭一早就准备好了,放在冰箱里冻着。 跟之前一样,灶上还是备着一锅热水和一锅鸡汤。 其实那具用藕段做成身体是不会饿的。 那藕只是素蕖种在芙蓉池里的寻常雪藕,没有遇见修炼的机缘,处于混沌无识之中,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植物,被从淤泥里被连根拔出来就死了,做成的身体也是死物,哪里知道饥渴。 既是死物,便没有温度,待在里面是很冷的。 楚庭想,至少唐加乐醒来后,得让他能有一碗热馄饨吃。 跟以前他在雪天来近月山的时候一样。 风雪夜归,至少得有一盏灯,一碗热汤和一个人,等着他。 葛丰扶楚庭在料理台旁坐下,帮他把冰箱里的馄饨皮和馅儿取出来,摆好了。 楚庭跟葛丰说起唐加乐点名要吃他包的馄饨,神色很是欢欣,连带脸上的倦意也被冲散了去。他不肯让葛丰沾手,等他把东西备齐了,就指使他去点火、烧水、热汤。 以前有个人很爱吃馄饨,所以楚庭经常包,动作熟练,速度也快。 把馄饨皮摊在手心里,拿扁木棒挖一勺肉馅,往雪白剔透的皮中间一放,手指轻轻拢住,皮把馅料一裹,便是一颗白白胖胖的馄饨。 很快,白胖可爱的馄饨就在料理台上摆了几排。 楚庭的力气在下午给唐加乐吹曲子安定魂魄时,已经耗得差不多。他原本想多包一些冻在冰箱里备着,可后来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只好作罢。 好在那具身体不会饿,唐加乐也不过是尝尝味道,东西不用准备太多。 楚庭数出一碗的量拨到一旁,余下的,潦草扫进保鲜盒里保存起来。 最后煮馄饨的环节是由葛丰代劳的。 小楼厨房做饭少,燃气灶不如前院厨房的旺,楚庭等了又等,渐渐有些坐不住,伏在收拾过的料理台上强打着精神,半睁着眼等。 古人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楚庭这一口气松下去,便再没力气站起来。一直到鸡汤热了,开水滚了,他也没能攒出力气走到灶边去。 小厨房里没有别人,葛丰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把心里堵了几天的事问出来:“庭哥,既然这么担心他,为什么非要用他的魂魄?” 唐加乐到底是个人,相比他们要脆弱得多。 移唐加乐的魂是移,移他们的魂也是移,他们从植物、动物修成人形,无一不是经过成百上千年的捶打的,连小淼的那棵刚刚化形小月季,魂魄都要比唐加乐的坚韧得多。 若移的是他们的魂,楚庭应该能轻松一点。 “唐加乐移魂到藕人里,是为了救哥哥,不惜以身涉险;你们移魂到藕人里,是大胆妖孽附身在藕人身上,愚弄人类,能一样?” 闻言葛丰猛然站直了身子,楚庭提醒他:“唐嘉阳的粉丝有几千万,这事的影响力不会小,你说,这事让桓山知道了,他们会不会管?” “那恐怕是不能不管。” 楚庭点头:“近些年太平,我也已经很久没跟他们打交道了,不知道他们这一代是谁在当家做主。要是遇见个跟当年的清徽一样肯讲道理的,知道我们是在救人,要是遇见个顽固迂腐的,要把那个附身在藕人身上愚弄众人的罪魁祸首送进焚妖炉,你说,我让谁当这个倒霉蛋好?” “那,那确实还是唐先生合适一些。”葛丰缩缩脖子,“他至少本来就是个人。” 楚庭自小跟着母亲在人族的村落里长大,对人族的规矩懂得多,为人处世也比他们这些自小在山上水里撒野的虫鱼鸟兽要周全。 葛丰实在没这个天赋,在楚庭身边跟了这么久,想事情还是一根筋直直通到底。 所以,他当然看不透这里头其实还存了楚庭的一点私心。 说话间,那锅水终于慢吞吞地开了。 楚庭指挥着葛丰把馄饨丢进滚水里,煮到馄饨一颗颗浮起来,利落地捞进调好配料倒好鸡汤的碗里。葛丰把碗端到料理台上给楚庭看,楚庭拿汤勺替唐加乐先尝了一口。 皮是他擀的。 馅儿是他调的。 连鸡汤都是他配好食材丢进锅里,让小月季帮忙看的火。 馄饨的味道总算不是太差。 于是楚庭打算把鸡汤馄饨给唐加乐端过去,可他扶着料理台缓缓起身,只觉得眼前突然蒙上一团黑雾,身子像是浪里行舟一般,摇摇晃晃地站不稳,手脱力一松,又跌回椅子上。 眼前的黑雾又张牙舞爪地纠缠了片刻,楚庭重新看清葛丰时,脸色比刚刚安安稳稳地坐着包馄饨的时候更差了几分。 葛丰当然知道,无论如何,这碗馄饨楚庭是要亲自送过去。 他没劝楚庭歇一歇,也没打算越俎代庖地去给唐加乐送餐,而是另辟蹊径,问楚庭:“庭哥,要不我试着输点灵力给您?” 楚庭头昏眼花,难受得眉头微蹙,说不出话。 葛丰却怕他对自己的话有什么误会,心里不痛快所以不肯回应,忙着找补:“我知道我灵力低微,对您而言是杯水车薪,可是聊胜无于,兴许能帮您撑到把这碗馄饨送进唐先生房里。” 楚庭依然眉头紧皱。 葛丰忧心忡忡:“庭哥?” 楚庭终于缓过心口一阵令人喘不上气的窒闷,轻轻咳嗽几声,哑着嗓子道:“只撑到把馄饨送进去还不够。他还控制不了那具身体,你辛苦点,至少得帮我撑到喂他吃完这碗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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