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利。 这是卡利? 可他看起来和莎莉文号上的完全是两个样子。 “他是分、身之一。”卓旧解释道:“你可以把他看作是卡利的小号。杀死他,同样可以削弱卡利的力量。” 铁片向前递,温格尔看见铁片的边角被卓旧磨得程亮。 他不敢亲手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想到那个人是卡利,温格尔又充满了怒火。他捏住了铁片,在卓旧的推动下走到了十三号的面前。 “你们要干什么?”十三号愤怒地大吼起来,“该死的,要不是这个鬼地方,要不是这个鬼地方——我迟早要把你们都吃了,要把你们都吃了。” 沙曼云上去踩了一脚。 他和阿莱席德亚共同扼制住十三号的动作,一个人踩住他的脚,一个人抓住他的双手,空闲出来的手扯住十三号的头发,将他的咽喉完全送到了温格尔的面前。 “温格尔阁下。”卓旧说道:“克斯已经没救了。” 杀死士兵级寄生体的方法很简单,只要破坏掉周围的生命体,让他在限定时间内没有办法寄生,即可。在戴遗苏亚山监狱,卓旧有把握让十三号以这种方式灰飞烟灭。 “您可以用杀死寄生体的方式杀他。”卓旧说道:“如果他跑掉了,束巨就遭殃了。” 站在一旁都能被点名的束巨,脸都变成猪肝色。他很想反驳凭啥要逼逼赖赖,可想想自己擅自打开了拘束环,确实是整个监狱里最弱小的一环。“呵,老子走,老子走。艹蛋的。”他一边说,一边给其余人关上门,跑去找虫蛋和幼崽们耍。 屋子里只剩下四个人。 温格尔、卓旧、沙曼云、阿莱席德亚和十三号。 “你们要杀了我?不可能,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十三号忽然猖狂起来,他裂开嘴大声把一切都说出来,“外面都是李博埃文斯家的人,你们以为他们就这样算了吗?你、你、还有你,你们杀了他们家最小的弟弟——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温格尔站起来,他的指腹蹭到铁片,划出血来。 十三号叫嚣道:“我身上有芯片,你们以为自己计划的很好吗?天上都看着,所有人都看着,谁也别想好过——温格尔,外面的人已经抛弃你了。甚至连你的继承人都选择好了。你除了被吃,一无是处……和你的家人团聚吧,他们很想你啊。” 噗嗤。 温格尔把铁片扎入到雌虫聒噪的咽喉中,鲜血顺着他的手蜿蜒而下。 “好吵。”温格尔轻轻地说道:“我杀人了。” 卓旧轻轻地揽住他。 沙曼云说道:“没有。” 阿莱席德亚补充道:“你是在为民除害。”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小兰花的幼崽日常。 可是他都没被怀上……
第187章 十三号看着眼前满嘴胡说的三个雌虫,气血攻心,脖子扭动着,和脑袋完全是两个节拍。他沙哑地喊道,“你就是,你就是杀人犯。”眼看着雄虫眼底越来越黯淡的光彩,十三号将自己剥离出克斯的身体,连同那些躯体珍藏的记忆: 夏日的醺风、雄虫修身的礼服、他们在老师的节拍下一次一次练习舞蹈,翩翩起舞的影子……最终这一切,随着这具躯体向后仰,将地面撞击出一小片尘灰。 “哈哈哈,你不过是杀死了一个躯体。”十三号尖笑,“我要寄生你的孩子,还有那个大块头……”温格尔内心疙瘩一下,伸出自己的触角,用力地鞭挞那个若隐若现的黑影。看着那个丑陋东西碎裂成无数块,纸片一般洋洋洒洒落下。 尖叫声停止了。 结束了。 克斯的嘴角露出一道小小的弧线,他张开嘴,牙齿全部是红色的,喃喃不清倒出半个音节,“谢……” “别看了。”卓旧捂住雄虫的眼睛,“脏。” 温格尔低头端详着自己的手。他想,刚刚那个黑影才是寄生体的话,岂不是从一开始克斯根本不用……不容细想,他的胃里火辣辣的翻滚,温格尔没有忍住,转过头将不久前吃下去的罐头吐个干净。沾满血迹的手抵在墙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血印。卓旧提着能源灯走过来,他们七嘴八舌地安慰着温格尔,那些话仿若扭曲的蛇不断钻入到雄虫的耳朵里。 他明明是听得见,却又什么都听不见。 束巨正和小长戟打架,赢了一场,意气洋洋,胸脯挺得老高,神气得像只扎毛老公鸡。他心里不满刚刚被排挤出去,总想其他地方压住另外三个人。看见温格尔一出来,上前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怎么了?一脸不高兴。” 沙曼云挥挥手,只想把这个五大三粗的笨家伙赶走。阿莱席德亚训斥道:“小蝴蝶刚刚吐了。你去找点东西过来。” “艹,凭啥。”束巨嘴巴上碎碎念,骂得难听至极。实际上却不含糊,一手拎着小长戟,一手去自己那些垃圾堆里找有用的东西。 嘉虹见雄父更虚弱两分,憋着眼泪,把温格尔扶上床。“雄父。” 温格尔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徒劳地双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流,两个肩膀一个劲地哆嗦。 这天晚上,雄虫又发烧了。 这算是常态了。 “虎南。”卓旧把自己的部下叫到身边来,特地叮嘱道:“今明两天,千万不要进去寄生体那间屋子。一周后,我会嘱咐你去把他的尸体销毁的。” 虎南理解。 他出门的时候,正见嘉虹呆呆地坐在门口。这孩子仰着头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虎南点开一盏能源灯,帮他照亮那一片穹顶。两个人只能看见被烟熏黄的花纹。 “怎么了?嘉虹。”虎南把这孩子抱起来,贴心地问道:“饿了吗?罐头吃了吗?” 嘉虹看着和自己相似的大雌虫,沮丧地说道:“雄父都吐出来了。”他扒拉虎南的肩膀,把自己的翅膀舒展开来,“白白他们把雄父带出去,雄父回来就吐了。” 小孩子半抱怨半告状的语句让虎南清楚,嘉虹再聪明也是个小孩子。 孩子是不会把事情往最坏的情况去思考的。 虎南也不打算告诉嘉虹幕后的龌蹉。 他牵着孩子的手,一边走,一边骗他说,雄父是吹了冷风才会不舒服的。“人不舒服的时候,就会想吐。” 嘉虹说道:“我不喜欢白白了。” “为什么?” “他让雄父不舒服。”嘉虹有自己的道理,“我想快点长大,想给雄父看病。” 虎南很想说,你雄父压根就不是病,这是返祖种基因在作祟。正常的雄虫也没有他这么能生病——“这个想法太好了。嘉虹我要去工作了,你怎么办?” 弟弟小长戟这几天都和个小挎包一样,被束巨捉在身边。雄父又被沙曼云几个围着照顾,嘉虹也不多犹豫,选择和虎南出去找物资。他继续在垃圾堆中翻找,还没来得及铺整的廊道上,东一叠西一垛,没有一个活物在行走。窗外黑漆漆一片,虎南把能源灯挂在脖子上。发黄的厚玻璃在昏暗光线下眩晕出很淡的光芒。 空气又稠又冷,到处都眩目,到处都憋闷。 嘉虹捡起一个罐子丢到自己的小布兜里,他扫开厚厚的灰尘,看见一张薄薄的纸片,上面有一个一个小小的人头。小孩子趴下身,用手去够。 第一次,没有成功,反而手指头把东西往里面顶了一下。 嘉虹不气馁,继续往里面钻。 “小心!”虎南眼疾手快把嘉虹从垃圾山里抓出来。嘉虹手忙脚乱,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纸片飞起来。他大叫起来,“虎南,虎南,那个,那个。雌父!” 雌父、是雌父! 上面还有雄父的雄父,雄父的雌父,还有好多雄父让自己认识的人! 全家福被撕毁后,温格尔将他们压在阿莱西兽语词典中,偶尔雄虫努力把他们粘起来。可惜手艺不好,逃跑的时候,也没有雌虫想到这张薄薄的纸片。全想着怎么抱住那些吃的、用的。 谁也没想到,正因为照片被夹在厚厚的词典中,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虎南没有见过全家福,看小雌虫火急火燎,便放下孩子独自一人追上前。 垃圾山轰然倒塌掀起的风浪将这张浅浅的相纸吹散,被烤干的胶水“碰”得散开,七八张朝着南边飞,五六张沿着北方走,三四张直勾勾飞上顶,最后一两片才掉在地上。 虎南蒲扇一样的扇它们,这些纸片躁得更起劲,最后成年雌虫只好捧着一沓的碎片回来。“嘉虹。”虎南说道:“你不要哭。” 嘉虹把眼泪咽回去,他说,“我没有哭,我是大孩子。”可瞅瞅那些稀巴烂,长满了焦黄与黑点的照片碎片,嘉虹眼泪掉下来了。他并不是为了自己伤心,他想到了雄父小心翼翼擦拭照片,每日起床都要看看照片上的人们,想起了雄父抱着自己一个一个念人名,说“这个是雌父。这是雄父的雌父。” 他知道雄父为这张照片伤透了心,大哭到昏过去,两只眼睛肿得和杏仁一样。想到这里,嘉虹把纸片们叠起来,小心翼翼包好。他想我总有办法把雌父和雄父的雄父修复好的,就算我不行,还有虎南、白白、大大、尖尖、卷卷——谁也不希望看见雄父伤心。 余下两天,嘉虹除了翻找支离破碎的全家福和物资外,就是乖乖睡在雄父身边。温格尔时常一身冷汗从噩梦中醒过来,他深夜醒便会依偎嘉虹,看着孩子的睡眼一夜无眠到天亮。 四个雌虫短时间也没有来闹他。束巨被小长戟绊住了脚程,又被卓旧借口打发到最偏远的角落修东西去了。沙曼云就成为照顾雄虫的主力。 他毫不客气把嘉虹的罐头抢过来,再将收集起来的米放入束巨重铸的锅中,用能源块点上火,慢慢加水,慢慢熬。每当米粥混合菜肉烧到快干的时候,沙曼云就朝里面加一碗水,文火煎熬。 每当温格尔醒来,沙曼云就喂他吃小半碗粥,为他擦干身上的冷汗,再用自己温凉的手敷在雄虫额头上。 “沙曼云。”温格尔虚弱地说道:“我后悔了。” 沙曼云贴着雄虫的脸,想到幼年时在教堂读到的圣子垂死。“不要后悔。”他感觉到雄虫的眼泪从自己的双颊上流淌过,握紧的手软了,心狠狠颤了。“不要后悔,温。”沙曼云摸摸索索将碗筷收拾起来,他从自己的遮羞围裙中摸出两管试剂。 一管破了个口子,里面的液体早就流干。 任何东西都有尽头,为什么雄虫温的眼泪就像是永远流淌不尽一样?沙曼云蹲在锅旁边,双手撑着下巴。雄虫也不全都是温格尔这样子,但鲜少有他这么脆弱又柔软。沙曼云想,但这也不是好的。杀了就是杀了,克斯已经不算是人了,为什么要为这样的雌虫落泪?而为寄生体哭泣,就更没有说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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