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次露出水面的,首先是肩膀,而后是胸膛、小腹... 然后... 成澈当即傻了眼。 立刻撇开脸,偷偷瞄回去,又立刻撇开脸。 而在这间歇的偷瞄与持续的脸红中,赤身裸体的人儿已经走到他身边,湖水的温度扑面而来。 “澈哥哥。”无端朝前伸出手。 “...” 还真喊了。可成澈也是奇了怪了,怎么没有扳回一城的快感呢。反而好像又被将了一军。 他保持移开视线的样子,把绑绳胡乱塞进无端手里。勉强呛了一句,“不穿裤子走来走去,丢不丢脸。” “这岛上不就你我与你家大黄的坟冢吗?我往哪丢脸啊?” “...” “那澈哥哥认不认我这个丢脸的弟弟嘛。” “...”怎么还喊个没完了。 “嗯?阿澈哥哥。”无端又唤一声,然后带笑,“听够了吗?” “......”成澈哼哼唧唧半天,“赶紧把衣服穿好!...臭弟弟。” 而他长时间撇开的脑袋忽然被揉得前后摇晃起来。 “又怎么啦!”成澈按住无端摇他脑袋的手,转头瞟无端,这家伙好歹把裤子穿上了。 “看看有没有进水。” “你才进水!”成澈把泡湿的长发挽到身前,拧了一把湖水。 无端笑了一阵便放开成澈,一言不发垂眼看他。一副心满意足的愉快。 后者闷哼一声,嘟囔着“看什么看...”重新坐回银杏树的阴影下,夏至午后的太阳实在晒得他全身发烫。 好像听无端嘀咕一句:“还是喜欢这样看你...” “嗯?”成澈莫名其妙。 “嗯?”无端假装莫名其妙。 “你刚刚,是不是有说什么?” “看来真进水了,话都听不清了。” “你、你再欺负我...!” 忍不了了。 兔子被逼急了都会咬人。 成澈抄起丢在一旁的钝剑,二话不说朝无端挥砍过去。 而无端摘下别在后发上的木簪,在手中瞬息化作桃木剑接下这结结实实的一击。 两人便在刀光剑影里、银杏树的阴影下,胡乱斗嘴中,又洒了不少淋漓汗水。 直到彼此都累了,又重新坐回树下休息。 时近黄昏,暮色蔼蔼。虽说是一年中白昼最长的一天,温度还是有些许回冷,而两人湿透的衣裳仍是半干。 成澈抱起他提来的两坛桃予云,“来,喝点酒暖暖身子。”他倒出两碗,一碗推到无端膝边,“说起来,我还从没看过你喝酒。” “你有没有想过,道士不能喝酒。” 成澈一愣,“是哦,我又忘了。”不过他知道无端一定不在乎那些条条框框,于是劝酒,“那怎么办,这可是新开坛的榆宁名酿,桃予云啊。” “......”其实无端七岁就偷喝过酒,尝不出什么味,也不觉得有多好喝,更离谱的是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醒来就发现躺在道观神像的宝座上。然后被他师父吊在观门口吊了一天一夜以儆效尤。 成澈看无端为难的表情,似乎察觉了什么,“无端,你该不会......喝不起吧。” 被欺负了一天,他终于大喜过望,这次一定要扳回一城。于是将自己那碗三口灌下,再眨着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引诱道长。 “真不喝?”成澈越靠越近,“就一口,好不好?” 无端受不了他这样挑衅,于是举起碗碟。 一口入喉,头昏眼花。 “再喝一口嘛。” 两口下肚,神魂颠倒。 成澈也是豁出去了,“好端端。最后一口。” 三口... 不省人事。 “无端?无端?”成澈拍了拍满眼惺忪的友人。 而道长好久好久,才冒出一声微弱的:“...嗯?” “这就醉了?不是吧...”成澈实在没想到无端会这么不胜酒力,“呃,你知道回观的路怎么走吗?” “...观...回?哪儿啊。” 成澈忽然有些负罪感,这个状态道长要怎么回观啊,“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谁...?” “对,你是谁。” 无端揉了揉眼,“我是...”他忽然提起一口气,“哼,你这家伙!居然...居然把我,忘了...!” “啊?”成澈心说,这下糟了,这个人已经有点精神错乱了。他指着自己的脸,“你认得出我是谁吗?” “你是...”无端努力睁开眼,凝视暮色中成澈的脸庞,“你是...” “嗯,我是谁,认得出吗?” 而无端忽然捧住成公子的脸,将他整个人拉进怀里,拇指来回摩挲左眼下那两枚泪痣。 “你是我的...小狗。” “?”
第104章 看来你不是真的清心寡欲 “小狗...再叫两声听听...好不好。” “哈?什么小狗...” 成澈也没忘,倒不如说记得清清楚楚。十岁那年像个傻瓜似得被无端哄着学了两声狗叫。 一记起这孩提的幼稚事他就想闹,“我才不叫!” 无端好像很失望,“真小气…” 像是惩罚他的小气,手中忽然用力,把成澈牢牢锁进了怀里。 脑袋抵着脑袋来回磨蹭,成澈不得不双手都支在身前,这样他们才不至于紧紧贴在一起。 醉酒的人儿满身都是桃予云的酒气,一张嘴开口,更熏人了,白桃清甜,米酒润和。 “...别忘了我......” 成澈一愣,他还从没听过道长这样接近祈求的嗓音。于是狐疑打量着友人惺忪的双眼。 难道又是逗我。 不知这家伙装的还是来真的,样子一副毫无威胁的可怜兮兮。明明再过一年就要成年的臭道士,现在却又做回了七岁小孩。 可不论真假,成澈偏偏特别吃这套。 “我们可是天天一起练剑,怎么会忘了你。”他语气很温柔,像极了哄小孩。 无端连连摇头,“太久了...你肯定会把我忘了...” “久?什么太久呀。” “闭关...太久了...”无端支起身体,捧着成澈的脸,努力组织语言,“好几十年...” “可是你七年就出来了呀。”成澈是打心底夸他,“你很厉害的,他们都说从来没有人能像你那么厉害。” 可无端好像根本没听成澈在说什么,仍然眉心紧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多久...”他抬起眼,漆黑的眸子里竟泛着点点名为惧与慌的微澜。 成澈愣了,他还从没见过那个任性恣意的无端道长这样脆弱易碎的一面。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怎么了无端?你在害怕什么呀?” “我怕你...忘了我...” “哎呀。”成澈捏了捏友人鼻尖,又双手环住他的后脑,态度很认真,“我都说了不会忘的。绝对不会。” 他安抚表亲家的弟弟妹妹时总是这样做。 却忘了一件要事,他的双手是要挡在两个人之间的。 于是不经意间,一丝不挂的上半身终于完完全全黏在了一起。 成澈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肌肤摩挲着肌肤的触感那么清晰,又那么微妙。胸腔贴着胸腔,也不知砰砰的心跳声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 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激烈。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胸腔都要被震碎了。 成澈慌了。 “喂...无端...” “无端你放开我…” “好热…你快放开我...”任他求饶着,无端都毫无反应。 恐怕这道士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 又于事无补地求了一次,成澈便放弃了。 而他的顺从让无端把他抱得更紧,揽在怀里揉来揉去还不够,最后甚至往前一压双双倒在草地 无端把他整个人压住,口中还在断断续续重复着,“阿澈...阿澈...别忘了我...” 成澈好不容易才从颈窝里钻出来,一声叹息,这家伙怎么回事啊。 他用足跟踹了踹道长小腿肚,“为什么那么怕我忘了你呀。” “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成澈没想到自己在无端心里份量那么重,有点美滋滋。 无端点点头,闷闷支吾,“我没名没姓...没爹没娘......” “无端...”成澈刚一出声便哑然,这只是道号。无端,没有自己的姓氏,没有自己的名字。 “从来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 “有人在乎...”成澈本就心软,现在更是整颗心被化开,轻轻把他拥住,“我在乎。” 无端似乎终于听进去了,目光悠悠,反复揉成澈的脸,像要把他的一切都揉进手心,“是啊...没有人...像你那么相信我...也没有人对我...像你对我那么好了...” 没想到无端原来是这么看我的。 成澈温温一笑,嘴上笑话他,“你也知道我对你好啊...可你天天就会欺负我。以后不许欺负我了,听到没有!” 无端抬起脸,定了定神,不作协商,“休想。” 然后完全昏迷了过去。 啧。 安慰你那么久,居然连不欺负我都做不到。真是白安慰了! 成澈嘟嘟囔囔,把这混蛋家伙一把推开。 扭了扭手腕,心说他早该这么做,也不知是什么让他陪着黏糊到了现在。 而彼此的身体刚刚分离,成公子就打了个哆嗦。 “好冷。” 只有温存过后才知,原来早夏的夜风也是冰凉的。他连忙去够自己的衣服,可还是半湿,穿不得。 只好继续靠酒来暖身子。 倒了一碗桃予云,独自对着颂云泊饮下。 白桃味的清酒果然沁人心脾,可成澈不懂怎么三口就能放倒这么大只一个臭道士。 又倒一碗,再倒一碗... 不知不觉一个人把两坛酒都喝了个精光。 他打了个酒嗝,咂了咂唇舌。晚霞渐浓,西方天边泛着旖旎的淡紫。想必明日也将是个大好晴天。远处未有山整座倒映在湖面,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仿佛近在眼前。成澈抬手去捞,才发现自己似乎也微醺了。 而暮色渐起,温度更低了些。 他来回摩挲胳膊,侧眼看身旁无端醉得不省人事,身体随呼吸缓慢起伏着。 “无端,你冷不冷?”他轻轻抚上友人的肩膀,被湖风吹得冰冰凉凉。 那可不成,要是染上风寒怎么办。 他左顾右盼,想给彼此找一些可取暖的玩意。找了半天,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醍醐灌顶。 不就在这吗! 他轻轻抬起无端的胳膊,枕在他臂弯躺了回去。 或许真的醉了。此情此景此举,怎会那么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好像他早就做过无数次类似的举动。 他想,自己这副小媳妇似的模样,要是让人看见,可不大妥当啊。 或许是两坛桃予云作祟,成澈很快便以:不能让无端染上风寒,说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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