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四与何月竹回到小花园,他一边咳嗽,一边摸了支烟。 “老板你咳成这样还抽烟啊?”何月竹看不下去。 “知道我是老板还管我?!我睡午觉去,有事别找我。” “呃那找谁?我只认识你了。” “找谁...”吴老四抓抓后脑勺,“晚上你就知道了。” “晚上?”何月竹看了看时间,都下午六点,几乎晚上了,“那我现在该干嘛?” “爱干嘛干嘛,别给我偷跑回去就行。” “我...”何月竹四处张望,这吴家大院是逛不完,但人生地不熟有什么好逛的啊。 他回头去找老板,吴老四居然已经抛下他走远了。
第53章 我好想你,做的饭 何月竹站在原地,看着吴老四离去的背影彻底凌乱了。 什么人啊!这也太不靠谱了,火急火燎在除夕夜拉他来工作,结果到了这鸿舟岛上反而什么事都不安排。 而且吴家人也非常不对劲...怎么对他一个陌生人的态度这么殷勤,搞得好像他何月竹对吴家做出什么突出贡献似的。 不过他确实拿到了今年平安殡仪馆的年度最佳员工。 ——难道,难道真是年度最佳员工的福利?! 何月竹在某些地方意外迟钝的毛病又犯了。 他摸了摸肚子,早就到他的饭点了。现在实在是扛不住,有点饿坏了。 今晚除夕,也不知年夜饭谁给他安排,一年最后的夜晚又露宿在什么地方。 何月竹一边想着,一边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回到了刚刚那个大祠堂。 祠堂里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很多,他们有的给烛台换上新烛,有的清洁香炉和香案,似乎在为什么仪式做准备。其中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格外显眼,她穿方角立领旗袍,白发扎成一个紧绷的发髻,像是从年代画上拓下来的时间标本。正雷厉风行地调度在场年轻人办事。 人们忙忙碌碌,每个人手上都有活干,除了祠堂角落里那个瘦削老汉。那老人腰背佝偻,白发苍苍,满是沟壑的皮肤呈现一种许久不见阳光的冷白,不像农民或佣人,身上穿一件洗得发灰的黑色中山装。 何月竹粗略扫过,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好像在老人怀里看出一张脸。他立刻移回视线,定睛再看,真是张脸。 老人怀里有一团与春节格格不入的黑色。仔细一看,原来是个纸扎人。扎的男人同样穿黑色中山装,但是,只有一只右腿。 何月竹将视线移到老人脸上,忽然发现老人竟也在看他。 老人张了张嘴:“离他远点。” 何月竹左看看右看看,面前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那老人,也没有一个人对他的话有所反应。 何月竹伸手指了指自己,“你在和我说话?” 那老汉点了点头,再次重复,“你一定要离他远点。” “离谁远点?”何月竹往前两步,前方穿行的人潮太密,他一时半会儿无法通过。 “哎,你怎么一个人。” 正当此时,何月竹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回头,只见是一位比他年长几岁的女人。长相与吴萱吴晗有一点相似。 “你是?”何月竹问。 “我是吴景夜。”吴景夜一笑,伸出手要和他握手,“你好呀,月竹。” “吴小姐,你好。职业原因,我不方便和你握手...。”何月竹心里疑惑,这女人又是怎么知道他是谁的。 “哎呀,我忘了。你在四叔馆里工作来着。”吴景夜收回手,“我大你几岁,叫我夜姐就好啦。” 居然连我的工作她也知道。“好…。”何月竹又转头去找那个老人,“对了,你认识那个……” 眼前人群散去,刚刚那个角落竟空无一人了。 何月竹歪了歪头,“去哪了……” “谁?”吴景夜笑着拍了拍何月竹肩膀,“吴家人很多,你都认全了吗?” “只认识我老板…还有刚刚吴镇坤先生拉着我聊了聊,也见了他两个女儿。”何月竹诚实对答。 没想到吴景夜竟翻个白眼,“啧”了一声。 “怎么了?” 吴景夜冷冷一笑,“他们家经商的,就是懂怎么投机取巧。” “投机?”何月竹隐隐感觉,他们两家关系似乎并不好。 “没事没事,既然这样,我也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吴景夜拍了拍胸脯,“我妈是吴镇坤亲姐,吴家长女,吴镇英。就是台上那个老太太。” 何月竹顺她视线看去,原来那个威严的老太太是吴景夜的母亲。 “她是厅长。”吴景夜直接自报家门,“明年还会升职。” “……”何月竹一怔,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我还有个哥哥,他叫吴景明,市公安局局长。” “…啊。”何月竹不知该回答什么。吴景夜说这么多,难道是为了讨他一句奉承,可语气听起来又不像啊。 “所以,你要知道我们家也不会亏待你。”吴景夜自傲一笑。 “呃、呃。” 等等,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何月竹头冒冷汗,想赶紧岔开话题,老大吴镇英,老二吴镇坤,老四吴镇军,他问,“夜姐,你母亲、吴镇坤,再往后一位我还没见过。” “啊。”吴景夜呢喃了一声,压低声音,“春节不好说这个。” “诶?” “他啊,很年轻就…嗯,你懂了吧。”吴景夜做了个很遗憾的表情。 竟然去世了,老板从来没提过他还有一个去世的兄弟。 “吴景夜你给我过来。”吴镇英在祠堂里吼了一声。 “害,三天没吃荤还要干活。”吴景夜抱怨了一声,“月竹,我先走了啊。今晚斋醮科仪,现在有的忙。” 今晚...什么?何月竹想起刚刚吴镇坤也提到了这四个字。 看现在祠堂里热火朝天准备的样子,估计是与除夕夜什么仪式有关。 何月竹又看了眼时间,将近七点了,周围吴家人却没有一点儿准备开饭的打算。 他抱怨:“好饿啊。” “噗——” 隐隐约约一声笑。 是谁在笑。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吴端。还是那种努力强忍都没能忍住的笑意。 “嗯?幻听?”何月竹歪了歪头,“都饿到幻听了...” 他寻思找个能给手机充电的地方消磨时间算了。 一边找一边嘀咕:“吴端、吴端,我好想你啊,主要是年夜饭。” 没走多远,忽然被一个大汉拦住去路。大汉说:“何先生,麻烦您跟我走一趟。” “去哪?”何月竹有点莫名其妙。 “不用担心,您跟着我就行。”大汉恭敬说。 “......”何月竹心说,光天化日之下,也不会被怎么样吧。便跟了上去。 他跟着大汉,进了环绕祠堂的合楼。每层都安着许多好像酒楼包厢一般的大房间。大汉把他领到顶层,这是个露天平台,被装点得像个空中花园,中央一座雕花石亭。 “何先生,是我们招待不周。现在先把您的晚餐端上来,您在亭子里先坐坐。” “哦、哦...谢谢。——啊?”何月竹更莫名其妙了,怎么吴家人不仅连他姓甚名谁,甚至连他肚子饿了都一清二楚。 石亭中央是一张大理石圆桌,何月竹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而络绎不绝有人端着菜进来了。没一会儿,圆桌上就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佳肴。 何月竹望着面前的饕餮盛宴震诧不已。当正中央那碗脸盆大的佛跳墙开封,当那蟹腿有手腕粗的帝王蟹被现场料理,当某酱香白酒的香气充溢空气,他才终于从惊异中回过神。 搞什么。他一个外人,怎么会有这神仙待遇。 于是他虽然饿极,但碗筷汤勺一动也不敢动。 就这样与桌上菜肴面面相觑许久,一旁留守的仆人出声提醒:“何先生,再不动筷菜就凉了。” “这么多菜...应该不止我一个人吃吧?” “不,全是您的。” “呃,你是认真的吗?” “要不我拿去给您重新热热。” “不用不用!”快饿死了,还管这么多。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何月竹夹起一只爆炒皮皮虾,剥了壳放进嘴里。 吧唧吧唧。 不对劲。 吧唧吧唧。 非常不对劲。 是比不上吴端的手艺,但也有七分接近了。 ——一定抄袭了吴端的食谱。 何月竹一边被美食喂得停不下来筷,一边左思右想: 会有这皇帝待遇,该不会是因为吴端吧? 可应该没人知道我和吴端的关系才对啊。 何月竹咬着筷子,怪,太怪了。 他一个人终究无法解决眼前的满汉全席。吃了半天还有好多没动过筷子的菜肴。 何月竹倒也没想着硬塞。他越吃越郁闷,干脆往后靠在冷冰冰的靠栏上叹息。吴端说过,食物重要的不是味道,而是与谁一起吃。 虽然味道确实好,可他一个人享用,未免也太寂寞了。年夜饭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闷头吃,滋味甚至不如在家里自己对着春晚泡杯方便面。 正当他索然无味动着筷子,楼下忽然传来了虔诚的诵经声。 何月竹放下筷子,跑到露台边缘往楼下望去。天色很暗,但能看到吴家人已经把祠堂整理好了。祖先的圣龛放在香案上,圣龛前摆着各色各样的祭品。 不仅如此,祠堂下的天井中摆着满满当当至少上百个蒲团,每个蒲团上都虔诚地伏跪一人。而最靠近祠堂的地方,一位满头花白,将近百岁的女人靠坐在铺着红毯的宽大太师椅上,身着一件精心制做的、拖至踝部的红色长袍。想必她就是传言中的吴家主母,世珍。 众人在礼拜中合诵一道何月竹辨不清内容的祷词,他们发音的力度很重,牙齿相叩的声音何月竹在天台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随着台下人诵经音量渐落,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漆黑笼罩在祠堂里,里面分明有上百人,却鸦雀无声。 就在周遭只剩空气与寂静的时刻,空气忽然被乐器的声响轻轻振动了,牵扯起何月竹心中的丝线振颤不已。他升起了一种奇妙的预感。就像你看到进度条过三分之二,就知电影高潮即将来了。 乐声越发清晰,萧、筝、笙、二胡、琵琶、扬琴、三弦,各色乐器同时奏响,高昂处雄浑而铿锵有力,低吟处宛如老年男子粗砺的唱腔。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神秘与庄重。 只此一瞬,祠堂中遽然燃起数百根浑浑燃烧的红烛,火光摇曳中,堂上静穆立着一抹红色的影子。 何月竹瞳孔颤颤,那是吴端。
第54章 渎神的预感 吴端...吴端怎么会在这。 何月竹揉揉眼睛,上半身探出雕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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