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位姑娘死了吗?” 不说说了上吊了?有没有专心听? 肯定是有的。 葛洲想,他问这句话的意思,可能带着别的味道。 “这很重要?”他问挑眉问道,语气中有些不屑。 季然一顿。 扎好了玉簪后,丫鬟欠身道:“季六少爷,梳妆妥当了。” 葛洲不动声色地瞥了小丫头一眼。 “嗯。”季然起身,接着方才的话道,“我只是……我也不知为何,就这般问了出来……可是让常澜你觉着不舒服?” “不知为何?” “对……很奇怪。”季然,“说起来恐怕常澜你不信,这个故事我好似曾经听过,我不知是不是错觉,可又想不起来,着实奇怪。” 葛洲狐疑地观察他,见小子确实疑惑不解也不再多探究。 城东城郊,字面意思,在城的东边,算是城里城外的交通要塞。出了城门外,走过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群,土地山坡就多了起来。 马车一路往芳园亭驶去。 马车内。 葛洲拿着话本有意无意地翻看,季然偶尔看看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一路上也算和谐不无趣。 今日和风无雨,天气很好。到地方后下马车,细风吹来很是舒服。 芳园亭里游玩的人已经有了不少,人人面带笑容。 有人说国民的状态反应了统治者的治国之道,人民的幸福程度很大取决于国家主理人的政治方针走向。 从这些悠哉惬意的人身上,体现着国家的人康邦定。 可真是这样吗? 人分三六九等,分这种等级地位的也是人。地位好的人有绝对权力,地位低的人苟且偷生。 单从这群锦衣玉食的人身上,只能是被闪亮的金银糊瞎了眼。 这点,半生在贫民窟摸爬滚打的葛洲再清楚不过了。 季然和葛洲并肩出现在亭中,就已经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陆续有人前来攀谈。 “季六少爷,常澜兄,真巧,今日在这里遇上。” “哈哈,巧了巧了。” “我们几个想了个妙趣活儿,不如一同来喝杯水酒,弹琴对诗?” “今日不了。我和常澜过来看看,这之后还得去别处。” “哈哈,好罢好罢。” 葛洲环臂立在一旁,了无兴趣地听他们打太极一样的对话,只是听到那人对季然的称谓时,意味不明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就这么逛了一圈风景绝妙的亭子,一趟下来也花了点时间,快至正午。 “哪个瘸子?” “就城东这的瘸子,干挑粪的营生。真是不长眼,这种下贱人也敢和官府抢人。” “如何?” “被打死了,扔粪池了。” “啧,煞风景,莫要说这等粗俗话,扰了雅致。” “哈哈,罪过罪过……” 周围的人说什么的都有,而这套让葛洲份外耳熟的对话内容,正巧入了他的耳。 城东的瘸子,被官府打死…… 葛洲蹙眉,一把拉过正在触摸一朵娇艳欲滴鲜花的季然的手,拽着人就往门口快步走。 “常、常澜,这是要去哪里?” “月老庙。” “怎的如此着急?莫不是你有……” “我有个屁我有。”葛洲难得粗鲁回怼,仍旧不管不顾拉着人走,“看路!” 季然愣了一愣,不敢再说,因为他明显察觉到常澜好像情绪不太好,似乎……很生气? 他抿抿唇,垂下眼眸捏了捏衣袖。 无论有缘人还是寻求缘分之人,都爱光顾月老庙,大多数的人总是离不开爱与欲。 月老庙的人比芳园亭还要多。 偌大的庙宇被院墙包裹在里面,庙前和周围是景色不错的园林景观,风景不错,其中还有一汪绿柳垂面的湖池。 葛洲步伐急促,进了月老庙就四处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却仍旧没看到可疑的人。 话本上说那位孤儿姑娘在城门口没有等到人,又去草屋找了一圈,仍旧没发现人。不知情的姑娘以为情郎负她,得知真相后上吊自杀。 现在离她们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四个小时。 葛洲急切又快速地从每个人脸上看过去。 女子多情,就算情郎不来,她应该也不会就此作罢的。 尽管话本上没提,只是一笔带过,但是葛洲不想错过。 “常澜,你在找谁吗?” “嗯。” “找谁呢?” “哦。” “……” 季然有点意外。 可是找了个遍,都没看到有可能的人。 葛洲停了下来,蹙眉打量,直到他看到有个个子小巧的女人,背对着跪在水池旁,虔诚地作揖磕头。 她穿着朴素的衣裳,肩上提着一个布袋,布袋里红烛隐约露了出来。 “!” 是她! 他二话不说,撇开季然就往女人那里跑去,速度飞快! 女人正要起身,听到动静转过了头,被突然跑过来的人吓了一跳。就在葛洲朝她伸出手似乎,女人吓得闭上了眼睛,下意识拽住肩上的布袋朝人挥过去。 葛洲死盯的布袋一下子脱离了航线,他动作太快,又没有丧尸倍增的体魄,面前就是水池,手脚已经来不及呼停。 他一把拽过女人的布袋,另一手将女人往另一侧推,好叫她不被连带着遭殃。 因为紧接着扑通——一声,连人带袋,葛洲就这么掉进了水池。 “葛哥……” 隔着水流,温润的少年声调的呼喊如梦似幻,带着朦胧的色彩。 葛洲猛地一愣,至此,最后一个疑惑也随之解开。 而下一刻,那人的声音在水面荡漾开,穿破了层层水雾,慢慢由远及近,由虚幻变得真实。 “葛哥!” 季然! 紧闭双眼地葛洲蓦地睁开眼,只见少年人衣裳头发被水流往后带,姣好的面容在水光反射下更加潋滟,正一下又一下地用双手破开荡漾的水纹,朝他游了过来。 原来急躁的心一下子平缓下来。 季然双手捧起葛洲的脸,眉眸半垂,就这么在温柔的池水中,贴上了对方的嘴唇。 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流涌过来时,葛洲突然有点想笑,之前水下渡气的记忆仿佛和现在重叠。 但又不一样。 他这次没有一拳将人打飞,没有阻止某个小舌头顶在自己的牙齿滑进来。 只是同样垂下了眼眸,伸手揽住了来人纤细的腰肢。 他甚至不禁心疼地想:季然这小子……太可怜了。 ---- 终于写到这里了!埋了好久的伏笔,快解开了!
第62章 你都是叫我爸爸的 = 水下斑驳的光影不停晃动,映得人眼前一片闪烁。 大块大块的视野开始变化,一望无垠的水纹慢慢裂开,就连眼前的人也同样如薄纸般一点一点开始掉落。 直到唇上的触感消失,怀里的人也没了踪影。 黑暗席卷了目之所见。 落入的池水也变成了无尽的未知空间,只有葛洲一个人直立在其中。 他想,果然季然这个小孩太会骗人了。 耳边一片安静,葛洲将所有情况梳理了一遍。 先从话本开始。 没有生意的酒楼、季府奢华的晚宴、被拆散的凄美爱情——这三个故事无疑都是出现在话本中的,却一比一地重现在了他们的经过过程。 季然爱说话,在他那些絮絮叨叨的单方面输出中,葛洲听到过他曾说,是季父找人来为他读话本,让他领略外面的生活。 可季然一个被关在舒院十多年的小孩,又怎么能从只言片语中想象出外面千奇百怪的世界?他连看人的脸,都是通过拱门的缝隙,以及锦鲤的心灵感应。这样的他,又如何能领略到真正繁复的外面? 季父算好了时间,在季然即将作为祭祀品的前一年,“放”季然自由。 然而这个自由……却是假的。 常澜的不存在,宣穆的不存在,以及季然曾说过还有许多知己好友应该也是不存在的。 日日听话本的季然对葛洲提出带他出去时,却没有一点期待,为什么呢? 因为他的期待,早就从他这个个体身上剥离出去了。 季父知道沉默内敛的常澜,知道活泼生动的宣穆,但他却根本没见过这两人。 两个不存在的人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如果是季然所说,那季然的精神状态不会令季父起疑吗? 这个谨慎的老狐狸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纰漏。 所以只有一个答案了。 这些“人”,都是季父为季然所制造的一场梦境,是他通过话本将季然的贪嗔痴痴嗯恶欲全部偷走了。 至于如何手段,恐怕是葛洲看不见的那些,曾和季然在院子里打斗过得东西有关。 他收走了属于自己儿子从小到大为人的思想感情,只为了个破祭祀! 而这些,恐怕两千年后醒来的季然也不知情……否则,也不会从季府门口遇到季父后,装傻到刚刚。 “他们都唤我六少爷,季家六少爷。” 这是季然曾经说过的话。 这两天,面对季然的人,出除了和季父在季父府分别后,路过一条条游廊时,下人们会匍匐在地称呼他为“季师大人”外,其他人都叫他“季六少爷”。 想必就是那时候,两千年后的季然才“醒”了过来。 他察觉到了端倪,因此装傻。 说的还真是没错,这场属于曾经的季然的美梦里,大家果然都是叫他“季六少爷”。 葛洲谜团解开的同时,他的疑惑也全部得到了答案,他们俩其实算是同一个起点的探索者。 只是一个是参观者,一个人当事人。 如今梦境破碎了,过去的现实摆在了眼前。 季然……他该有多…… ……他当时心里还有多惊涛骇浪? 还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傻不拉几的。 葛洲眉眼昏沉,蹙得绷紧。 他甚至想把周齐阳抓过来,让他不停骂一堆下流粗话。 “多谢陛下。” 突然,一道卡带一样的声音响起,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 是季然的声音,又不像是对着葛洲在说话。 同时,眼前的黑暗慢慢泛白泛彩,如同舞台上的帘布拉开。 葛洲眼眸微动。 画面也变得真实。 身着鹅黄色衣裳的季然,正站在葛洲待过且眼熟的舒院殿中,而他的面前则是一名长相平凡,眉宇间却帝王之气溢盛的男人。 个子高出季然半个脑袋。 是这个国家的皇帝。 皇帝没有带下人,而且自己手持托盘,上面盛着一套红金圆领衣袍,华贵又神圣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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