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穆被吸引了注意力,眼珠子一下子都要瞪直了,转头想叫下人们去买,可又想起来下人们方才被自己叫退了。 于是他扯着季然的袖子撒娇:“季然兄,季然哥哥,我想吃糖葫芦,你可以帮我买一串吗?要最大最甜的。” 葛洲闻言瞥了他一眼。 想吃自己不会买? 季然笑道:“好好好,给你买。” 他说完就招呼糖葫芦人停下,边朝那边迎过去。 糖葫芦人一看有生意来,立马三步做两步跑过来:“二位公子,可是要买糖葫芦?” 二位? 葛洲隐隐闪过怪异的感觉,往季然那边又看了一眼,见宣穆半个身子躲在季然身后。兴许男人没有看到。 季然果真挑了串成色最好的糖葫芦,待糖葫芦人收了银子离开后,他转身递给宣穆:“怎么样,还可以么?” “谢谢季然兄!”宣穆欣喜地接过糖葫芦,一口咬下一颗,含着糯米纸一起卷入嘴里,双眼开心地眯成一条缝,含糊赞道,“好吃!” 这一个小插曲完后,几人又沿街逛了一圈,时间竟也出奇地过得快,下午就这么快结束了。 三人一路到了季府门口,原本无人的季府多了许多下人,就好像他们离开的时候下人们都在休息,他们这一回来,下人们又集体上班了一样。 季然熟悉地唤来一位仆人,让他准备一辆马车送宣穆回府。 按照古人谦让爱场面的程度,很少有上层社会的人过门而不入。 可宣穆一直乖巧地听季然招呼仆人准备,却没有说一句进府问候一下府上的主人。 这小孩看起来不像是这样“失礼”的人。 葛洲一直默默站在最后,环臂观察宣穆。 就在此时,大门内却意外走出一个人来,那人手持衣摆,走着四方步出现在三人面前。 对眼前出现的人,他抬头一看似乎也有些讶异,可复而又和善一笑。 此人正是季然的父亲。 季父目光看过来,落在季然和葛洲身上,笑着道:“季然,常澜,回来啦?”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平平无奇地一句话,却让葛洲猛地一惊。 只因宣穆贴在季然身边,而他却远远在后。而这个季父从出现就只看到他和季然两人,目光根本没有偏一丝一毫。 这个善于对外露出慈祥一面树立形象的人,不可能会平白无故无视一个人,就算这人是敌人,也不会。 酒楼里始终态度无二,对于突然出现在桌上的人并没有任何捧场卖弄笑脸的店小二;对着三人说“二位”的糖葫芦人;还有这位完全看不见另一个人存在的季父。 所有的不对劲都指向一个终点。 为什么季父会看不见? 原因只会有一个。 因为宣穆,根本就不存在。
第59章 没什么生意的酒楼 = 葛洲上前两步,用仅季父能听到的音调,装作被认错的样子,道:“常澜?您认错了,我是宣穆啊。” 如果换作宣穆的话,他应该会软着嗓子拖长音说这句话。 但是葛洲完全不一样,他反而用一本正经的态度,连说话的语气都刚正板直,完全看不到宣穆的影子。 可季父稍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说:“瞧我,说错了,宣穆啊,许久不见你上府找季然,今日你俩是巧了碰上了?” 仔细听的话,可以听出话里的试探。 “嗯。”葛洲没想和他多掰扯别的,只这一点就够了,他随意应了一声,下“逐主人令”,道,“您有急事可先离开。” 季父本就要出去,又因自己叫错觉多留不可,见坡就下:“那季然好好招待招待客人,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 季然:“好的父亲。” 只是季父在离开前意味不明地多看了葛洲一眼,捕捉到这的季然过后疑惑地问:“常澜方才是和父亲说了什么吗?为何父亲面色有些不对?” 葛洲走在他身侧,见他稍许歪头看过来,一副不明白思索的模样,另一侧宣穆一直拽着他的袖子,分明活泼的小孩,进了别家他院后又显得束手束脚,紧张拘束。 “父亲向来对你很是赞赏,可方才却有些异样,常澜,莫不是你对父亲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季然看上去很担忧,他害怕常澜冷淡的外表会让别人抱有排斥的想法,他知道常澜的为人,更不愿意他因为一些乌龙被父亲误会。 然而葛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在他思索着说完话后才淡然出声。 “啊?”季然一时间没听清。 葛洲重复:“你牙上有菜。” 季然一顿,闭上了嘴,一脸茫然又缓慢地用手捂住了嘴。他没有惊慌甚至没有激烈反应,只是自然地动作。 就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显得有些迷茫,就仿佛……葛洲想了想,想到个恰当的比喻。 就仿佛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程序出现漏洞,开始乱码。 葛洲送了他一记脑崩:“开玩笑,没有菜。你问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季然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放下了手,道:“常澜你可真是,都会拿我寻开心了。” 兴许是见常澜难得讲这种话,季然被逗得开心,笑得八颗牙齿闪亮排列,冲宣穆道:“是吧?宣穆,今日常澜真不一般。” 宣穆一顿,目光被他的嘴吸引住,一时间也没注意听他说的什么,见嘴没再动了连忙随意应声:“啊、嗯,季然兄说的是!” 有菜牙。 季府上下的人都很奇怪。 一路往舒院走去。 离开时没有任何人的季府,回来时却奴仆不断,各司其职。只是见季然路过时,纷纷低头作揖跪拜,却不敢抬头看一眼,嘴上恭敬地称呼:“季师大人。” 第一个跪下时,葛洲不免蹙眉,现代星国的环境里,几乎见不到这种情况。 但当然,无论在什么时代,都会有封建陋习如顽强的蟑螂一样,野火烧不尽。 比如星国最高权利代表——贵族。 无论是星国贵族,还是两千年前的古代贵族,葛洲都不喜好这样。 听闻过古代封建,没想到这么封建,奴仆们见到主人都会这般跪拜吗? 那为何门口两位侍卫却不曾跪拜匍匐? 回到舒院后,季然带着两人走进拱门。 门口没有一人,进入后他顺手将门合上。 葛洲走在前面,听到响动回身:“关门干什么?” 季然眨了眨眼,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又抬头老实回答:“我……不知,习惯了。” 他笑笑跟上来,宣穆影子活泼,进来后没有其他下人,又放下了拘束,兴致勃勃地参观院子。季然跟着他。 这下葛洲成了落在最后的那个了。他看着前面有说有笑的两人,没走几步脚下一顿,警惕地转身望去。 拱门中缝里,将外面远远站着的女人面孔收入其中,她雍容华贵,面色却如死水无波澜,幽幽地望着这里。 葛洲瞳孔猛地一缩,想要追上去时,那女人又转身走了,消失在了小小的门缝里。 怪异的感觉升腾。 从季父改口开始。 干扰脑电波控制人的颅内活动确实是联盟可以做到的,但是基于主角却是无法撼动的。 就好比故事主人公,所有的场景搭建,人物设定,都只能基于主人公的思绪记忆来完成,能改变其他人物的相关设定达到干扰主人公的记忆,进行洗脑。 但这也有弊端,无法操纵主人公。 所以季然的思绪一直是走在“正轨”上的,空间场景的变化并不让葛洲惊奇的原因就在于此。 周围的事物可能在一瞬间发生改变,也可以在潜移默化里替换零件,只要季然这个芯子没变就行。 只是,季然对常澜的态度转变,叫葛洲警惕,他顿时想到或许不是常澜的问题,而是时间线的改变,提前到了季然认识了常澜之后。 然而季父的改口,却让葛洲惊住了。 前是把他认成常澜,后是听他一句话改口叫他宣穆。 不难看出,季父知道这两个名字,却从未清楚两人的长相,常澜和宣穆这两个人,大概率并不存在。 可季然的记忆里却明明有着这两个人的存在。 到底为什么呢? 葛洲无心与两个少年作乐,他沿着游廊走,绕到了放着椅子的窗前。那本书还搁置在哪里。 话本册么? 葛洲拿起蓝色的封皮的古书。 古人书写与排版与现代大有不同,不曾研究过的人读起来相当费劲。 葛洲干脆坐下来,翘起腿靠着椅背翻开书,认认真真研究起来。 费了好一番劲,他才从龙飞凤舞的字里行间里了解到了这个小故事讲的是什么。 城里有个长相风流倜傥,行为嚣张跋扈的小少爷,平日里当街都百姓都要弯腰驼背绕着走,有名的混世小霸王。 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家里有个牛逼的老爸。 一日当街纵马游街,进货搬运的酒楼老板没注意。宠物肖主,马儿也乖张,见前方有人也不绕道走,横冲直撞地撞了上去,把酒楼的老板撞翻在地,马儿也前腿滑跪歪倒,马上坐着的人也连带着摔了下来。 人仰马翻,好生狼狈。 这一下那可得了,娇蛮的小少爷哪里受得了这般下面子,当即就给了酒楼老板好看,叫手下的人提着老板就是一顿打。 打得人是倒地不起,不敢呼痛。 民不与官斗,当然斗也斗不过。 小霸王解气离开,老板硬生生受了这顿打,只被打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口,总比人头落地好,总比家破人亡地好。 只是从那之后,忌惮小霸王而去酒楼吃喝的人变少了,原本生意兴旺的酒楼一下子人迹罕至一般。 为了养家糊口,酒楼老板每日站在店门口吆喝招呼客人,而嚣张跋扈目无王法的小少爷仍旧春风得意,继续欺负下一个不长眼的苦主。 好一个欺民压迫的故事。 葛洲没什么表情地合上书,随手扔到了一边。过了一会儿又拿了过来。 双眼一眯。 没什么生意的酒楼?
第60章 镜子里的人 === 太阳落山,季府的晚饭时间也到了。 大家宅院的用膳也是规矩颇多,譬如晚辈女眷少儿一桌,长辈男主人一桌,将封建糟粕落实地明明白白的。 宣穆拒绝了用晚膳,他说今日乏了先眯一会儿,便在舒院的偏房睡下了。 用膳的地方在前厅,葛洲和季然一起过去。 来迎请二位的下人们,这下倒没有像之前那样行大礼了,只规矩地弯腰恭迎。 葛洲把话本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就扔在了原处,默默看着院子里的小亭里写诗欢乐的两人,心里不停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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