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看看。” 五指撬开之后,皮肤皱巴巴的纹理上躺着一张泛黄的碎纸片。 谢迟把边缘锯齿的纸张拿起摊开平整。 “快看上面写了什么。”傅彩彩伸长脖子挨着谢迟,嘴唇嚅动念念有词:“20……31……这几个数字是什么意思?北什么路,都被污渍挡住了啊,连环交通……什么交通?是交通事故吗?这好像是什么报道。” 谢迟看完后传阅给其他人,温影轻瞥一眼不着痕迹地低下眼睑,钱曲步接过纸张的同时注意到谢迟陷入了沉默,心中略觉怪异,再三仔细打量纸条上面的内容。 这不是一张手写纸,而是从废旧报纸裁剪下来的一部分,有些印刷黑体不知道是被什么液体晕染过而模糊不清,但断断续续的字迹依稀能捕捉到关键线索。 对于近几年比较轰动的交通肇事钱曲步略有耳闻,云山馆于江阳市在某种意义上比较出名,虽地区偏远但从来不缺生意。各类意外事件的死者大部分会通过云山馆进行妥善处理,其中钱曲步还有印象的就是2020年尾的那场挂在新闻两天的连环车祸。 “这几个数字很有可能是时间,也有可能是死亡数量,但结合后面的‘交通’两字,我更倾向是时间,和20和31有关的事件我记得一件,只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印象。”钱曲步还想摸一根烟,两根手指不自觉搓了搓打消了这个念头:“2020年跨年夜,在北齐路附近发生了一起惨痛的交通事故,我相信很多人都记忆深刻,因为那天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发生了这么惨烈的事情让无数人唏嘘,当天晚上我们云山馆接收了几个该事故的死者。贺洲,你还记得吧?那个时候叫你回来和我一起加班,路上我俩也差点发生车祸。” “记得。”贺洲淡淡道。 “那起交通事故跟现在有什么关系吗?”傅彩彩不敢深想,而是眼巴巴地看着钱曲步,等对方给出回答。 “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记不清他们的名字了,但我觉得这名叫管业的死者,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死于车祸的那几名死者之一。”钱曲步道。 温影单手搭在谢迟的肩膀上,谢迟回过头微微一笑,示意不用担心,他视线下移,无意间看见温影左手腕背部多了一颗微小的朱红痣点。若没有发现倒无所谓,可一旦看见便觉得极为惹眼,无法轻易忽视。他微微出神,回想过去温影手臂皮肤光洁,那么这颗痣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钱曲步道:“谢迟,你莫非知道些什么?” 谢迟正打算回答,温影率先开口:“这份日期的报纸我们曾经恰巧买过放在家里,所以觉得有些眼熟罢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对那场车祸有些了解。”钱曲步道:“现在情形特殊,我们掌握越多信息,越容易找到生路顺利逃脱诅咒对我们的控制。” “钱先生说得没错。”谢迟道:“那场车祸的人员名单我能对得上。” “谢迟。“温影难得蹙眉。 贺洲在一旁冷声开口:“虽然很不想承认队友的身份,但是现在我们彼此是同一条绳子上的,如果真的知悉关键信息希望不要隐瞒,无论跟你们的渊源有多深,或者是你们的亲属在其中,也请为现在的活人考虑一下。” 傅彩彩突然觉得左右为难,两边都不好劝,她有些心疼道:“算了吧,谢迟,你要是不方便说……也没事。” 她刚说完这句话,钱曲步的表情闪过莫名的意味,随后冷不喽嗖地冒出一句:“没想到求生欲非常强烈的傅小姐也能为了谢先生说出这种话,看来谢先生的人格魅力真的惊人得好啊,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让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孩儿倒向你。” “你说什么呢。”傅彩彩羞恼道:“明明是你们胡说八道,如果这场意外真的跟谢迟有联系,你们这不就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谢迟轻轻抬手按住傅彩彩激动颤抖的肩,旋即一脸平静道:“死于这场车祸的七个人,有两名是我的父母,其余人是我的邻居。所以每一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住,我能肯定的是,他们之中没有人叫管业。” 他情绪没有剧烈起伏,甚至接近于不变波澜,话音落地,周遭瞬间寂静。 钱曲步的咄咄逼人立即收敛,贺洲身上冰冷气息不动声色地消散了许多。 没有人想到这场车祸真的跟谢迟有极深的关联,也没有人料想到谢迟的双亲不幸死于跨年团圆夜,这是一件极为可悲的事情。钱曲步等人意识到傅彩彩说的没错,自己刚才的行为不仅是在谢迟的伤口上撒盐,也是明目张胆地撕裂了谢迟的痂瘢。 贺洲垂在腿边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于钱曲步意料之外说了句:“抱歉,谢迟。” 钱曲步惊讶地看了贺洲一眼,下一秒浑厚的音色跟着出现:“对不起啊谢迟,我和贺洲都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毕竟这种概率……真的很低。” 谢迟并未在意他们的‘冒犯’,反而视线从尸体身上轮转一圈后掠过众人落到某处:“白烛的出现并非只预示着棺材里的尸体被调换,也许还有另一层意义。我们都在猜测这具尸体的真实身份,有没有想过原来的尸体被调换到了哪里去?” 闻言,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周遭的温度明显下降,尤其是脖颈处似有若无地吹过一阵凉风,伴随着腐臭的气味钻入鼻腔,让人觉得异常诡异。 傅彩彩习惯性扒住谢迟,颤声道:“会…会被调到哪里去?” 谢迟目光落定,所有人僵硬地扭过头,顺着谢迟的视线看去,看见安置在不远处停尸厅门口的木桌上一动不动趴着的家属,竟然‘咯吱咯吱’地扭动颈椎,姿势怪异地贴附着桌面像蛆虫般缓缓直立起身子。 这下每个人都明白了为什么尸体上没有尸斑,如同刚死后不久,原来是鬼将原先守在这里的家属杀死调入棺材中!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等着我背你们走?”话毕,温影率先拉起谢迟跨过门槛通过简短的通道进入到隔壁停尸厅。 其余人反应过来迅速跟上了温影的步伐,傅彩彩一边哭一边跑,她已经吓得腿都软了,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旁边的熊烨扶了她一把,架着她往前跑。 “傅彩彩说的没错,白烛等同于召唤恶灵,熄灭的瞬间它就已经出现在了房间里。” “这些我都赞同,可管业为什么会杀死他的家属?这好像不合理吧?有什么适合的解释吗?”钱曲步一边跑一边艰难喘着气:“鬼杀死自己生前的亲人,还有可能是他的妻子,这未免太残忍了,还是说那个人其实一直都是失踪已久的杨樱。” “先别说这些了,你们快看!”没回头不知道,一回头傅彩彩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差点失声尖叫。 只见一团黑影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身后,倒挂在天花板上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不断拉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谢迟,这要怎么办?”钱曲步额头已经出了一丝汗,还差几步他们就冲出了停尸厅。 “鬼杀人有限制,越接近结束时间,对鬼的限制就越小,五小时内要除掉我们就绝不会时隔两小时才动手,所以在这之前它已经杀死了杨樱,而现在不过是到了杀戮时间。”在这种关头,谢迟仍然无比冷静,抓着他胳膊的手坚实有力,温影带着他在飞速移动,似乎自己可以完全将性命交给温影,而自己只需要安心思考生路即可。 杨樱之死已经板上钉钉,鬼杀人之前会留下生路线索,当时他们并不在杨樱身边,因此错过了获得线索的机会。 “他妈的,越来越近了。”钱曲步大骂一声:“先往大门跑!看看有没有机会跑出去!真的见了鬼了。” “找之前的大神还可不可以啊?就是我们刚进来看见的那个人,他不是可以做法吗?可以请他出马把鬼收了吗?”傅彩彩哭喊道。 不怪傅彩彩慌不择路,恶鬼已经出现在了距离他们极近的位置。 每移动一次就会加大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恐怕……仅要十秒钟就会完全来到他们身后! ---- 电脑坏了……这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哭哭哭哭(д; )……
第25章 云山馆 回到鬼杀人之前会给出种种线索的定论,只需要将这些线索联系起来就可以找到生路,现在最重要的是钱曲步更换蜡烛的前后发生了什么。 “钱先生。” “别叫我钱先生了,直接叫我钱曲步吧。” “好。”时间紧迫,谢迟直接切入主题:“你在哪里拿的蜡烛?家属给你的?拿的时候看清楚了它的颜色吗?” 钱曲步呼哧呼哧大喘,双臂随着奔跑动作有力摆动:“不是,我当时在隔壁拿的,袋子是红的,我看不出里面的蜡烛是白色还是红色,就直接拿过来了。” “我知道了。”谢迟沉声瞥向身后,旋即摆脱温影握着他腕部的手。 温影瞳孔紧缩:“谢迟!” 恶灵距离他们极近,狰狞的面目赫然映入傅彩彩的眼里,然而就在腐烂的手指将要触碰到她时,恶灵突然消失了。 傅彩彩两条腿软瘫下来,劫后余生的喜悦疯狂灌入她的脑海。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那只鬼并没有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是转了一个方向朝谢迟追了过去。 “谢迟你在干什么?!”钱曲步浑身大汗淋漓,他瞪着圆目震愕地看着谢迟越来越远的背影。 “他在以自己为饵。”贺洲眸色加深,渐渐停下脚步:“这一次鬼不见血是不会离开的。” 谢迟这一举动成功解开众人困局,但随机危险变成了非常单一具有针对性的威胁。 他脱离队伍向原先北面的停尸厅跑去,手里持着之前顺出来的蜡烛,火光微弱跳跃,诡异的是即便在奔跑风也并没有吹熄火苗。恶鬼紧跟在他身后若隐若现,每显形一次面目就越加恐怖一分。 谢迟在反复琢磨细节时发现,他们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就是时间的吻合,在蜡烛点燃之前,趴在桌上的“家属”便已经被调换,恶鬼不是在蜡烛熄灭时出现的,相反而是在点燃时潜伏进了停尸厅。如果蜡烛是引出恶鬼的关键,那么也是引导恶鬼方向的关键,现在看来他的推断并没有失误。 蜡烛的熄灭不是召唤恶灵,是为了掩盖生路线索,阴险地达到蒙骗以及错误引导他们的目的。 钱曲步提到过蜡烛颜色和款式,云山馆显然从未使用过西式蜡烛,用红袋子装呈是为了避免钱曲步发现异样后第一时间进行更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尸体上时,谢迟看见“家属”整张脸埋在胳膊肘,隐隐约约露出半侧眼睑的皮肤部分出奇的白,黑色眼珠盯的不是棺材,而是烛台上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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