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恶作剧可真就没意思了,但每个人都紧挨在一起,互相看得见动作,想下手根本不可能,也没有这样的必要。 烛火熄灭,停尸厅里只有天花板上悬挂着一颗灯泡,和傅彩彩所说的应了一半。 “恶灵会不会就在我们这个房间?”傅彩彩出现短暂的吞咽困难,她两条腿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在几个小时前她还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而现在她已经内心充满恐惧,眼睛生理性地发酸发胀。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谢迟冷静道:“立刻远离烛台和玻璃棺靠向角落。” 温影站在旁边轻轻扯了扯谢迟的衣服,眼神示意玻璃棺右侧的墙角。二人移动到该位置停下,谢迟低声问:“怎么了?” “你刚刚注意到傅彩彩了没?”温影视线移动,和谢迟重合在一起:“棺材表面附着热气,她擦拭的时候没有触到水雾。” 谢迟看向棺材,外观和平常无异,光滑的表面并没有温影所说的白雾。 但他不曾怀疑温影说的话:“那就说明在里面。” 无论傅彩彩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把这个线索公布于众,追溯到源头还是要调查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么到底是什么情况会出现棺材里面呼出热气的现象? 棺材里面的男尸因为已经处于头七,尸身产生不同程度腐烂,尤其是面容看不出五官,头朝停尸厅里间,脚朝门的方向,粗略估计身长一米七左右,是很普遍的身高。 四周环境昏暗,冷风卷着人们的袖子往里面钻,全体处于戒备状态,目光警惕三两贴拢。 谢迟状似不经意地往前挪动了一步,正好站定在玻璃棺的右斜方,靠近尸体头部的位置,周围灰暗光线十分模糊,必须要调整角度才能勉强看清。 如果真的按照傅彩彩所说白烛熄灭即代表招魂成功,他们刚才就已经打开了某种恶灵枢盒将恶灵成功放逐了出来。那么阻止钱曲步点燃蜡烛就是所谓的生路吗?未免太简单了,这似乎并不成立。 杨樱生死未知,失踪早在钱曲步点蜡之前,可以排除这个原因。他们目前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就是最大的证明。 温影和谢迟的想法差不多,他们都认为蜡烛熄灭虽不一定和招魂有关,但一定跟他们暂时尚未发现的生路细节有联系。 “相比我们第一次看见这具尸体”谢迟微侧脸,半边身子斜靠在温影身上:“对比出有什么不同吗?” 温影低头,直接点明:“你怀疑这跟之前的不是同一具?” 二人行为自然拢得极近,外人看来如同亲密的耳语厮磨。 谢迟忽略一众视线,低声道:“它的皮肤好像不是正常腐烂,更像是钝器击打冲净血水的模样,目的就是掩盖它的真实容貌。” 闻言,温影突然冒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你看了杨樱那么多次,应该对她的身高很熟悉吧?” 谢迟一愣,没听出温影的弦外之音,反而是眸光加深,呼吸轻微一颤:“因为是平躺的姿势所以不能一眼明确身高,粗略估计一米七,但具体值左右浮动,这就说明……这不一定是男尸,更不一定是管业,有可能是失踪了一段时间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的杨樱,她的身高就在一七零附近,比傅彩彩要高出一截,和这具尸体部分吻合。” “至于我一直不能确定的原因就是停尸厅里光线模糊,让我们无法立即发现尸体具体死亡的时间错位。新鲜的尸体稍稍处理一下就能蒙骗大部分人,毕竟现实中见过尸体且熟知腐烂程度的人并不多。” 而谢迟恰好就是这部分人之外。 ----
第22章 云山馆 谢迟被梦魇缠绕的两年多,尚有几天神志清楚的日子。 他麻木地奔走于白事,处理琐碎的事情。手机常常关机,偶尔温影帮他充上电后,电话又累积了几十个才接其中一个。 他不想和任何人交流,脑海里多了另一个小人在不断指责他的所作所为,而他只是和意识中诞生的念头对抗都没有力气。 但父母的寿衣需要他亲自去准备,骨灰盒需要他亲自去确认,安葬的墓地需要他去挑选,来往的亲邻好友一个接着一个来到殡仪馆,大多数人见到他的状态低迷,不愿打扰他,没待多长时间就离开了。 谢迟的工作进度陷入了停滞,温影替他办理了离职手续,老板几经挽留,不想眼睁睁地失去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那个时候谢迟的确没有办法从伤痛中走出来,于是老板说永远会为谢迟留着位置,最后让谢迟回家好好养病。 是的,老板说的并没有错,他病了,是很严重的病,从此一病不起。 谢迟也忘记了那段时间,没有丝毫印象,他不知道后来温影是怎么细致地照顾他的起居,只记得父母头七那天凌晨,天色很暗,他坐在面包车上跟着驶入羊肠小道,弯曲的道路两旁有着微弱的路灯和腰高的杂草,五点左右挡风玻璃上滴落了毛毛细雨,耳边充斥着刺耳的雨刮器摩擦音,灰蒙蒙的天际爬上了压抑阴沉的深红色。 灰白帆织系在后视镜被风吹动了一路,他就这么坐在副驾看了一路。 他蹲在水泥地,目送着父母的遗体被平车推入火化炉,入目的熊熊烈火不断跳跃仿佛当场吞噬了他的灵魂。 记忆消失的最后一幕,工作人员捧着骨灰盒向他确认,他盯着盒子里装着的尘灰和碎骨,精神无法控制地陷入恍惚。 后来的葬礼是温影带着他参加的,从头到尾的流程由温影帮忙主持,他坐在轮椅上双目空洞,看不见别人向他投去的怜悯目光。温影站在他的身前挡去他人所有视线,手背负在后轻轻捏住他的手指,直到葬礼结束也没有放开。 医生说谢迟的精神受到了极大重创,为了保护自己躲进了自我构建的假想世界,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恢复时间是多久,短则一月,长则数年,一切皆有可能。 温影什么也没说,但他用了实际行动告诉其他人,他会照顾好谢迟,且永不放弃地帮助谢迟恢复如初。 不知不觉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谢迟是见过尸体七日腐烂过程的,在殡仪馆为父母守灵的一周,他目睹了至亲曾鲜活的容貌再无法掩饰沉沉死气,父母脸上的每一丝变化他一遍又一遍刻在脑海里如留下灰暗灼人的烙印,深夜回想时总是痛得他窒息。 但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 “如果肯定尸体被调换,那么被调换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谢迟从那些既往回过神,看向贺洲:“贺先生,请问你可以确认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吗?” 贺洲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谢迟点名,瞥了眼谢迟后走向尸体,接过钱曲步递来的手电筒,按下开关对准尸体的面容。 然而俯身后的瞬间,贺洲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
第23章 云山馆 “人死后血液循环停止,血管内的血液由于重力作用向尸体的低下部位移动,坠积于毛细血管和小静脉内并使其扩张,透过皮肤显出紫色斑,称为尸斑。”贺洲抬头看着谢迟道:“尸斑最早在人死后30分钟出现,一般在死亡时间一到两小时出现,现在这具尸体除了五官血肉模糊之外,没有尸斑存在的痕迹。” 谢迟与贺洲对视:“贺先生确定这具尸体并不处于死亡后的第七日。” “没错。”贺洲直起身。 就在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谢迟和贺洲二人身上时,温影一手插兜,单手掀开棺材盖,空气中顿然响起的摩擦音引起众人注意。 尤其是傅彩彩,吓得下巴差点跌在地上晕厥过去。 “躺了那么久,应该让它透透气。”温影不咸不淡地一笔带过,随后看向贺洲:“贺先生业务水平得到了广泛认可,可见平时尸体的遗容应该也不是这么整理的吧?” 贺洲可没看出来自己得到了怎样的广泛认可,一向冷酷的眸子轻扫过温影的面容,心中确认了几分想法。 他撇头轻哼了声:“这是最基本的尊重,不过你的方向搞错了,你脑子里想的那些东西我没有丝毫兴趣。” 温影挑眉道:“再好不过,我是很小气的一个人,一向不喜欢与人分享。” 被挡在熊烨身后的傅彩彩从没见过死状这么恐怖的尸体,加上得知玻璃棺里的尸体新鲜热乎,死亡时间很短,厅内很有可能还藏着一只鬼,她就有些崩溃地抽泣起来。 谢迟抽出纸巾温柔地擦了擦傅彩彩的眼睛,轻声安慰道:“有我们在,别担心。” “谢...谢...”傅彩彩如获救命稻草,下意识挨向谢迟,小心翼翼地扯着谢迟的衣服。 贺洲的表情罕见破冰,意味不明地对温影勾了勾唇角。 再见温影状似不经意地转头故作云淡风轻,贺洲嘴边笑意更深了些。 “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温影撑在棺沿,提了提尸体的手臂,顺便回应贺洲的质疑:“对女孩儿应该温柔些,贺先生。” “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话我觉得很意外。”贺洲恢复冰山脸,重新观察起这具躺尸:“杨樱失踪不止三十分钟,这不是杨樱。” 傅彩彩眼睛亮起光:“那就说明杨樱有可能还活着?” 然而接下来贺洲冷冰冰的话当场给傅彩彩泼了盆冰水:“虽说这不是她,但并不代表她没死。她失踪了这么久,早不可能活着了。” 傅彩彩情绪当即又要崩溃,钱曲步和谢迟同时劝住她。 一看势头不对的钱曲步像是哄妹妹似的拍着傅彩彩的肩膀:“别哭了,贺洲说话就是这样不中听,别往心里去。” 谢迟的嗓音总是让人觉得很心安,他的安抚成功再次使傅彩彩冷静下来:“一切尚未明确,无论生死都会有线索出现,现在没有消息说不定反而是一件好事。” “希望是这样...”傅彩彩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稳住小女孩的心态后,钱曲步越过傅彩彩来到贺洲身边,顺手接过手电筒对准尸体的脸部:“你们不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吗?” ----
第24章 云山馆 尸体的改变无非是尸斑消失,面容钝器击打后的血肉模糊,身上的寿衣和之前的毫无区别。 唯一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是颅骨外形的细微变化。面骨整体更加窄小,跟男尸有明显之分。 “这是一具女尸。”钱曲步在云山殡仪馆待了这么多年,早练就看骨识人的本领,手电筒光源对准的位置如灾难现场,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死前经历了多么恐怖的痛苦,但只需要看上一眼就会觉得后背发凉。 僵硬的尸体两拳紧闭,想要打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众人顺着谢迟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其中一个拳头的指缝间露出一截极不明显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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