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更哑的声音——是姜大。他们兄弟俩果然在一起。 姜大喃喃地说:“别过来......” 姜邪皱起眉头,心道不好,她停下脚步,问:“出什么事了?你们那边怎么了?”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熏得她心惊胆战! 她问出来,姜大姜二却都不吭声了。姜邪深吸了口气,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直跳。 闻人珄也察觉到这里出了事,张错状态不对,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哄人的好时机。 闻人珄“嘶”了声,随手薅来张错两缕长发拽两下:“阿错,你弄疼我了,先松手。” 闻人珄:“乖,大家都在呢。” 张错手臂的力气果然慢慢卸下去,他终于放开闻人珄。闻人珄急忙去看张错的脸,太黑了看不清神色,闻人珄不放心地伸手摸了两下。 啧。脸蛋儿凉冰冰的。 闻人珄站起来,又拍拍张错的脑袋,才转身走到姜邪身边。 姜邪耐不住和姜大姜二的对峙,她冷静地说:“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我过去了。” 说着,便要迈腿往前走。 “等一下。”闻人珄及时抓了她一把,正好抓的姜邪左手腕。 闻人珄用力一拽,姜邪手腕上那串着磷光石的手绳断开。闻人珄拿来磷光石,对姜邪说:“磷光石借我一下。” “做什么?”姜邪试过了,这磷光石上的咒术已经没办法催动,或许咒术已经失效了。 闻人珄没作声,他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姜邪就见闻人珄一手托着磷光石,另一只手盖住磷光石,从他手心,刚才那丝丝火光重新崩出,光芒柔和,明明灭灭。 不消片刻,磷光石重新亮了起来! 闻人珄将磷光石往上一抛,这石头竟然悠悠地飘了上去,被火光托着,停在半空! 磷光石的光越来越亮!从细小柔软的白光,变得越发明亮耀眼!最后它挂在半空,那亮度竟能比得上一个大探灯! “我就说这石头给我感觉不对劲,果然是这样。”闻人珄转头看张错,“这磷光石上的咒术,是闻人听行做的吧?” 张错脸色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他朝闻人珄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闻人珄心下一沉——刚才的梦魇,一定是张错受不了的东西。 是什么呢?虚妄阵亦真亦假,或许和七十年前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有关? 张错垂下眼睛,有片刻没和闻人珄对视,而后才抬起眼,重新看闻人珄。 此刻张错也心生动摇——刚才那是刑火。看这情形,刑火印已经开始觉醒了。那么...... 心思转瞬之间,三人也趁着磷火石的光,将周遭状况尽收眼底。 空荡的石洞,地上横着几具尸体,没有细数,大概十来条性命。 而角落里,姜大姜二皆浑身血污。姜二耷拉脑袋站在姜大身边,近两米的强壮身形这么悲伤一杵,活像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 而他哥哥姜大则蹲跪在他脚边,勉强瑟缩高壮的身体,他怀里还仰着个睁眼的死人。 ——很明显那是个死人。因为姜大一只拳头还插在他胸口里。想来他心脏已经被掏碎了。 姜邪认得这个人,是她这一趟带下来的人之一。 姜邪的眼睛慢慢从地上那些尸体脸上看过,有几个脸上全是血,甚至面目全非,她看不出来。但大多还是认得的,有两个是她亲自带下来的,剩下都是神农失踪的族人。 闻人珄没有太惊讶。毕竟这种类似的场面,他已经见过了。想来姜邪也是一样。 姜邪又把视线移回姜大怀里,看着那死不瞑目的人,语气还算沉稳:“他也变成煞星了?” 他们并不是毫无准备就下来山冢。姜邪带人下来之前,神农已经炼制了全新的避毒丹,能够很有效地抵抗凶煞。刚才虚妄阵,姜邪和宋妄逃过一劫,也要多谢那避毒丹。 可惜先前打斗的时候,避毒丹和姜邪带下来的伤药一起丢了,不然她一定给张错他们也一人喂一颗。 只是......那凶煞竟如此厉害?分明吃了避毒丹下来,她的人竟也变成了煞星? 姜大终于将拳头从伙伴胸口中拔出来。他拳上淋淋的鲜血已经冷掉。 出拳捣穿对方胸口时,那血分明那样热,热到滚烫,甚至烫得他不敢动,不敢将拳头收回来。 生命原来是这般脆弱的事物。热烈不过一瞬间,而后是漫长无际的冰冷。生的热血太少,死的灰烬不朽。死亡,才是世间永恒。 “族长。”姜大抬起头,眼眶红得能滴血,他沉重地说,“对不起。” 姜邪晃了一瞬神,摇摇头:“不怪你。不用多说了,我都明白。” 姜二的头也抬起来,他咬牙切齿,恨不能发飙:“是二长老。二长老他没死!就是他引我们进来的!”
第91章 “万事万物,老婆为先。” “你说什么?”姜邪大惊。 她怀疑过所有在任的、以及退任的长老,但没有怀疑过“已经死去”的二长老是奸细。 她甚至猜想过二长老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才突然被杀害灭口。 二长老?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姜邪说,“敛尸的时候我在,我确定他已经死了!” “姜邪。”一直不出声的张错突然张嘴喊她。 姜邪转头,看了眼张错,猛地愣住。 ——死?死了?死算什么劳什子。 张错七十年前就死了。现在不还是站在她面前,而且长生不老。 巫族是三大部族中最强大的一族,拥有天赐的力量,是为鬼神托福。巫族那些奇妙的术法,尤其是封存的禁术,能做到太多让人无法想象的事。相比之下,治病救人研究蛊毒的神农,便是相形见绌了。 也是姜邪糊涂,这事既然是闻人靖坤的手笔,怎么可能以寻常逻辑来思考。 “他假死。”姜邪提着弯月砍刀,气冲冲地问,“那个老王八蛋现在在哪?我倒是想问问他,我们神农族到底哪里对不起他!” 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他要引狼入室! “或许不是神农族对不起他,而是他能从闻人靖坤那里得到什么。”闻人珄说,“人类的贪念,是世上最大的饕餮。” 空气安静了一瞬。 “在主墓室。”姜二说,他目光探向前方幽幽的石道。 闻人珄点头:“那应该要有场恶战了,你们的二长老,和我上辈子的好舅舅,很可能正等着瓮中捉鳖。” 他走到地上趴的宋妄跟前,嫌弃地踢一脚,对姜邪说:“把宋妄弄醒?” 姜邪摇摇头:“我没有药了。” 闻人珄啧了声。他蹲下身,掰过宋妄那张血糊拉的花脸看两眼,又伸手探了探宋妄鼻息。 闻人珄自顾自点点头,然后飞快打出一拳,直接将宋妄的头打歪! 姜邪:“......” 姜大:“......” 姜二:“......” 神农姜姓祖辈,行医多年,用药精妙,什么狠招都使过,以毒攻毒绝非少见,但从来没试过这么粗鲁直接的叫醒方式。 宋妄也是给面子,在闻人珄准备抡第二拳的时候,宋妄哼哼唧唧地,已经开始转醒了。 “醒了就起来。”闻人珄木滋滋地说,收回尚未抡出的拳头,“一路上让姜邪个小姑娘拖着你,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地上的宋妄甩甩含糊的脑袋,呸出口血唾沫,坚强与之对骂:“你他妈的......闭嘴!” 姜邪,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小姑娘:“......” 宋妄顽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周围看过一圈。他脸色太差,白得快透明,表情也臭,一只脚跺两下地面。 闻人珄刚想问你跺个球?宋妄脚边就真的钻出了一颗球。 一颗球——一个脑袋——含羞很快从地下爬了出来。 宋妄侧过头,手掩住嘴,咳出两口血。 闻人珄:“......” 就说含羞跑哪去,总不至于被那老破棺材给一下撞飞,飘出山冢,敢情是主人失去意识,她自动遁地了。 闻人珄无语:“好了,现在人齐了,我们走吧。去搅一搅他们的瓮。” 闻人珄扬起手一挥,那半空中的磷光石飘到了姜邪脑袋上,目的明确,预备跟着姜邪前方引路。 姜邪叹口气:“万物有灵,果然还是你的东西,这灵石感觉到你的力量,就只听你的话了。” 闻人珄笑了下,没接话。 姜邪带着姜大姜二,头顶磷光石走在前面,宋妄个瓜娃子脚下行当,几步打摆,走得稀松二五眼,闻人珄怕他没两步就崴地上和含羞一起遁地,便让他和含羞走中间,自己和张错收尾。 张错一直没说几句话,闻人珄这时走在他身侧,见他脸色稍缓了一些,又伸手去摸摸张错嘴唇——软软的,不算暖,但不凉手。 “缓过来没有?要不要我哄你?”闻人珄笑着问。 “先生、还在说笑。”张错垂下眼睛。 “我没有说笑。”闻人珄为自己正名,“哄你这事儿,是我的头等大事。我什么时候都会哄你的。” “别说是现在了。”闻人珄凑张错近一些,“就是身处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我都会哄你的。” 闻人珄眯起眼,贫了一嘴:“万事万物,鬼魅蛇神,老婆为先。” 张错心脏猛地一跳,跳得惊魂动魄。他深深地看闻人珄:“你总这样、这样说,我会当真。” “我怕的就是你不当真。”闻人珄屈指,关节蹭蹭张错鼻尖的小黑痣,“你可真没良心。” 张错沉默了片刻:“先生。” “嗯?” “刑火印......” “好像苏醒了一点。”闻人珄放下手,“但我也不太清楚,它还是不太听我话。” 张错没吭声。 闻人珄观察张错的表情:“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闻人珄:“我有能力自保,也能保护你,难道不好?” 张错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不需要......”他说一半闭了嘴。 “你不需要我保护?”闻人珄笑眯眯的,“但我需要。” 闻人珄不轻不重地说:“阿错,我非常需要。” 。 几人一路前行,很快抵达主墓室。 和想象中不同,主墓室安静得要命。没有闻人靖坤,没有二长老,也没有扑过来围攻的煞星。 偌大宽敞的石室,北面墙边横着一口金色的大棺材,这棺材是纯金打造,上头布满精致的雕花,图样亦是壮阔的自然之景,春夏秋冬,春种冬藏。 棺材前是个石台,石台垒得很大,但上头摆的东西不多,只有一块木头牌匾,和一只白玉香炉碗。 香炉碗里没有香,但里面有半碗细腻的白色香灰。 “我分明亲眼看见二长老进来的。怎么看不着人?”姜二懵了,摸不到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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