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瑶撇撇嘴,蹲到门口吃粽子去了。 夜里,临霁少有的忙活到子时既过才回到床上休息,方才躺下洛瑶便缠了上来,还没等他做些什么,临霁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把他推开:“睡觉!不睡就出去扎马步!” 洛瑶眨巴眨巴眼,见他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便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连声应下,抱着他安安分分的睡了。 隔日,临霁一脚踹醒躺在矮榻上假装看书实则睡觉的洛瑶,丢给他一个整理好的包袱。 洛瑶傻愣愣接过包袱,蹦出一句:“你要赶我走?” 临霁看着他,现在是真想赶他走了…… 他扯起洛瑶,随手整好他睡的皱巴巴的衣领子和乱糟糟的发冠发髻,道:“你不是要下去过端阳么?再不走就又等一日,还有几个一日好等?” 于是,南天门的守卫便见到向来端庄的命格星君,翻着白眼拖着“嘿嘿”傻笑的落瑶散仙下界去了。 二人到洛府门前时,距端阳还有两日,洛居出来开门时,还被他俩吓了一跳:“师父!道长!” 当年捡回来的小丫头洛柒近两年窜得极快,已经有些大姑娘的样子了,她听见洛居惊吓的叫声,蹬蹬蹬从屋里跑了出来:“爹爹!师父!” 洛瑶一把扯开临霁,抱起闺女腾空转了个圈,临霁见他那副护食似的动作,忍不住笑了。 几人吵吵闹闹的进了屋,直接踏进了后院,刚踏进院子就见洛初和母亲安平大长公主元虞然一块围着个大木桶包粽子,父亲肃王洛且行搁在一边的躺椅上,抱着小孙子洛琼玩儿。 二人向他们问了礼,洗了手搬来椅子,卷起袖子一起包起粽子。 洛瑶拿起粽叶,折成漏斗状,瞥了一眼躺在一边无所事事只晓得逗孙子的父王,凉凉道:“父王缘只晓得吃。” 洛且行瞅都不瞅一眼自家二儿子:“说的你会包似的。” 洛瑶哼了一声,满脸不屑。 但事实证明,他不会。 当临霁耐着性子用十个粽子教了他整整十遍、洛瑶第十次弄了一地米的时候,临霁终于承认他不是这块料,抢过他试图奋斗第十一次的粽叶,把他踹去和父王逗小孩儿。 洛瑶看着他爹幸灾乐祸的笑容,抢走了侄子。 洛且行奋起直追,开始了抢崽大战。 小小的洛琼在二叔和祖父之间不停“飞翔”,无辜眨巴着小眼睛。最后,洛初洗手回来,从父王和弟弟中间横插一刀,抢走了飞来飞去的儿子。 端阳当日,临霁被洛瑶早早拖了起来,然而他夜里被某人折腾得狠了,根本就不想动。洛瑶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让他从床上爬起来,只得放他又睡了一个时辰,以致二人赶到江边看龙舟赛时,江岸早已满满当当的全是人了。 洛瑶看了看乌泱泱的人群,转头对临霁道:“要不……上房罢?” 临霁不动,只道:“累。” 洛瑶自觉的蹲了下去,把人背上房顶,挑了个好位置把他放下,又从乾坤袋里摸了几个蒸好的粽子给他,为了赶上龙舟赛,俩人连早膳都没顾上。 临霁信手捞过他的乾坤袋,从里面摸出一壶酒来,在他面前晃晃,笑道:“早膳不宜饮酒,没收了。” 洛瑶看他将酒从他的乾坤袋里掏出来,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头,顿时哭笑不得:“本就是给你准备的,抢什么?”掂了块绿豆糕吃了,又道,“是你喜欢的龙王醉。” 临霁将身子靠近洛瑶,神神叨叨的小声道:“莫要叫龙王爷知晓,省的缠着我分他些,就他那性子,还不得灌个几大坛子好见识见识这酒可是真醉龙王不曾?” 洛瑶伸手将他揽进怀里,笑道:“你大可让他试试,看看是酒厉害还是他厉害……喏,开始了。” 话音刚落,就听阵阵哄闹从江边传来,一声高过一声,“咚咚”的鼓声直震得人心神激荡……除了房顶这俩。 临霁一晚上没睡好,靠在洛瑶身上就这满耳吵闹声当催眠曲使。 洛瑶在他额上落下一吻,柔声道:“睡罢。” 临霁懒懒应了声,挪了个舒服位置便睡去了。洛瑶搂着他远眺万里河山,耳边尽是人间才有的热闹声响。 “唉,还是人间好啊……”
第30章 倒台 临霁同洛瑶被云鹭领着赶了整夜的路,总算赶在天泛鱼肚白时取到了信件。 洛瑶翻着信件,心下愈发生气,若非是临霁拦着,他怕是已经将一沓信纸撕了个粉碎。 临霁将云鹭收进一个金盅里,又将金盅收进乾坤袋,最后从洛瑶手中抽出被他掐得皱巴巴的信纸,拍了拍他肩头,道:“快回去吧,大公子还等着我们救命呢。” “嗯……走罢。”洛瑶闭了闭眼,提步往前走,“这回,定要让他陈家再无翻身的机会,陈家欠我们的,我定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临霁落在后头,看着他的背影,不由一阵心悸,竟是无端有些难过,不为自己,却是为他。 “阿临?” “……来了。” 且说洛初顶替洛瑶进宫,此时正听着左相喋喋不休的给他弟弟安排各式罪名,暗暗在心底捏了把汗:老师这般连番轰炸,瑶儿没有当场砍了他,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元瑾瞥见“洛瑶”一语不发,搁在自个儿位置上揣着手站着,心道不对劲儿,抬手打断左相,出言道:“洛卿……” 洛初一愣,本着礼数出列:“臣在。” 他刚说完便反应过来,暗道糟糕。众人心里也是一愣,怎么今日的太尉怎会这般懂礼数了? 元瑾神色一凛,道:“你……不是洛朝歌罢。” 洛初无奈苦笑,心道:瑶儿啊瑶儿,你终究还是低估了这小子…… 他心里想着,手上也不落下。右手从左袖里掏出一方丝帕,又摸出一个不足盈握的青花瓷瓶,将瓶中兑好的药水尽数倒在丝帕上,而后在脸上擦起来。 不多时,他重新抬起头来,众臣皆是倒吸一根凉气——世子殿下来报仇了?! 洛初不理会那些窃窃私语,自顾自的一撩衣摆,单膝跪地,恭敬行礼:“臣,洛朝江,参见陛下。” 左相人都傻了,颤颤巍巍伸出手:”朝江……“ 洛初应道:“老师。” 元瑾打断二人相认的感人场面,直截了当道:“洛瑶在哪。” “去寻证据了。”洛初淡淡道。 “证据?”元瑾蹙眉,“什么证据?” “自然是……”洛初抬头,深深看了一眼那眼含泪花的左相,嗤笑一声,“老师谋害舍妹的证据。” 洛初一语如石破天惊震傻了众人,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听殿外一人朗声道:“人证物证俱在,陈老还是认罪伏法的好!”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殿外走进二人,正是洛瑶和临霁。 洛瑶呈上一沓信纸,临霁快步上前扶起洛初,又从金盅里放出云鹭。 云鹭身为鬼魂,本不能在龙气护体的天子面前现身,好在有金盅护着,这才在大殿上显出了身形,盈盈拜倒:“民女云鹭参见陛下。” 元瑾粗略扫过信上种种,一股怒火直窜心头,他捏着那沓信纸,道:“云鹭,你可能证明此事为真?” 云鹭道:“回陛下,民女可担保信上所录句句属实。” “老相……” 左相连忙跪下:“陛下宁愿听信洛太尉与鬼魂之言,也不愿相信老臣吗?” 临霁突然插话道:“陛下,鬼魂不得于殿前言谎,否则便会魂飞魄散。再者,为了防止出现纰漏,贫道早已在云姑娘身上种下禁制,当下所言定然属实。” 国师所言,众人即便再不满,也不敢去质疑国师所拥有的权威,质疑国师,便是质疑天子…… 元瑾神色一凛,道:“云鹭,朕命你将此事因果细细道来,不可有丝毫隐瞒。” “是。”云鹭顿了顿,似是思考,而后便将事由娓娓道来,“当初……” 洛瑶和临霁时刻关注着洛初,他却一直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二人稍有些慌神。 洛瑶偷偷碰了碰自家哥哥,悄声唤道:“哥?” 洛初略略偏头看了他眼,并不做声,只摇摇头。 云鹭将诸事阐明,元瑾便挥手让她先退下,临霁收回金盅,备着之后出宫将她放回幽城。 元瑾瞥向左相,缓缓开口道:“老相还真是……和洛家斗了两代,还准备着往下斗呢?” 左相战战兢兢跪在朝堂上,早已抖如筛糠,不敢做声。 元瑾长出一口气,靠在龙椅上用手撑着头,道:“谋害皇亲,老相好大的胆子……传旨下去,陈氏本家诛三族,其余子弟连同旁系驱逐出京,陈家永世不得入朝为官,至于左相……” 他话未尽,洛初却在这时抢白:“恳请陛下将老师交与臣。” 元瑾看了一眼洛初,却见洛瑶朝他点了点头,便道:“左相交由肃王世子处置,朝中即日起废除左右相,交与张丞相与洛太尉共同处理,若无他事,便退朝罢。” “恭送皇上……” 洛初上前,扶起陈老,面无表情,道:“老师,随我回去罢。” “朝江……” 回府后,洛初径自领着陈老进了地窖,将洛瑶挡在了上面。 临霁将云鹭放出金盅,给萧凌絮传了信后转回来,便见到洛瑶坐在地窖入口边上,托腮出神。 “大公子呢?”临霁左右看看,并没有见到洛初人影。 洛瑶指指身边石板:“带着老头儿下去了。” 临霁在他身边坐下,疑惑道:“你不下去?”这人不是想把左相大卸八块的么? 洛瑶看着他,神色有些莫名其妙:“我下去做什么?大哥整人可比我狠。” 临霁默了半晌,幽幽道:“你们洛家有好人么……” 洛瑶想了想,道:“大概只有小幺还没有长歪了吧……” 地窖,铁牢。 洛初从架上抽出一柄短剑,缓缓朝瘫坐在地上的左相走去。 左相早已吓散了魂,语无伦次的喊道:“朝江、朝江,我是你的老师……天地君亲师,你、你不能、你……” “老师……”洛初拢起衣袍蹲下,刀刃贴上老相褶皱的面皮,印出他惊慌失措的神情,“学生早说过,莫要将我家人扯进您与瑶儿的纷争,老师怎的听不进呢?” 洛初在地窖待了整整两个时辰,出来时一身官袍早已染的黑红,洛瑶想去扶他,却被他推开了。 “瑶儿带着阿临,去看看小幺好些了没有罢。”他说罢,便径自走了。 余下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不去追问,也没有下去一探的心思,只是听话的收拾清楚,盖上地窖入口的石板,一道上元幺那儿探病去了。 洛初回了屋子,让洛居将那袍子拿去烧了,打了桶热水把自己浸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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