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还有成熟的浆果,兴尧兴趣极浓的摘了果子当零嘴吃,野生的浆果很酸,简直能酸掉人的舌头,他皱了眉头,转手却扔给归寒吃。 归寒手上依然拿着那把赤伞,在这样明艳艳的天里,倒显得不合衬极了。 其实兴尧自己背上背着一个破包袱,身上却穿着一袭素衣青衫,也是极不合衬。 说是行路的旅人不像,说是仙风道骨的道长也不像,真真成了个四不像。 乘了几回顺风车,两人抵达晏城时,已然是十日后的事。 等彻底安顿了下来,便又过了一日。 旅馆的酒喝起来没甚味道,不过中午兴尧还专门跑去酒馆要了一壶好酒,非说要归寒也见识见识他自己的品酒能力。 “归寒?……小归寒……” 可不知是这酒太烈了,还是某位死皮赖脸的故意要耍酒疯要占归寒便宜,就连瘫倒了也要死死扒着归寒的裤子不放。 “喂!兴尧,起来!” 某位还是扒着归寒的裤子。 归寒喊,“你再扒着我裤子我就……” “你就怎么样?”某位红着脸猫儿似的去蹭归寒,醉醺醺的眼睛抬起来,“……小归寒……” 这声音勾人得紧,就是颇不符合他那身骨。 归寒的耳朵都要被他撩得烫熟了。 兴尧的声音低垂下来,萦萦绕绕的,他喝醉了酒力气却还上来了,借着酒劲儿捉着归寒的肩膀猛然探过身来,眼睛直勾勾打量着归寒,“要不……你也扒我了裤子吧?” 归寒:“……” “你讨回来呗,”兴尧还在这咕咕哝哝,“我扒了你裤子,公平起见,你也扒回来吧。” 说罢还真的拉着归寒的手撩起衣衫往他裤子上摸去。 归寒再一次:“……” 他忙去抽手,抽了半晌,竟然还被打了幌子,兴尧这厮趁他抽手的这当儿竟然已经探手解开了他腰间的绦带。 “……” 归寒嗓子干了干,道,“你放手!” 兴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我不放!” “放手!” “我不放!” “兴尧!” “……我害怕……一放手,你就……跑了。”兴尧的声音软下来。 “……我控制不住力道,你再不放……总之,我能踹你飞到那。” 归寒指了指他们楼下的夜市。 兴尧:“没事,打是亲骂是爱。” 归寒:“……”他就不应该同这厮好好说话。 也不知为什么,本来点一点穴道便能轻松解决的事情,归寒却耗了好半天。 醉酒后的兴尧像个孩子一样,执拗极了。 等好不容易将这个大孩子哄到了床上乖乖睡觉,兴尧却又一直盯着归寒的脸不移眼。 归寒被盯的心里发毛,问,“你盯着我做什么?” 兴尧笑得像是花花公子哥儿遇见了京都名魁一样,哈喇子险些都没被兜住,“你长的很像一个人。” 归寒的脸色一瞬就有点黑下去,“像谁?” 兴尧抓着归寒的手不放,见归寒躲闪,鼻尖几乎碰到了归寒的鼻尖,又探回脑袋去,依然是笑嘻嘻的样子,“很像。” 这家伙! 归寒便又问,“像谁?” 兴尧这时却竟然避而不谈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上归寒的唇,喉结都下意识的滚了滚,“……我能不能亲你一口啊?” 归寒:“……” 他头一回学着旁人爆了粗口,心情显然极差,推了兴尧回他,“亲你大爷!” 兴尧好像愣了一下:“……声音也好像……” “……” 归寒闭嘴不说话了。 一直闹了大半夜,却还是不知道这位说的到底是像哪位贵尊。 兴尧拉着他又是玩游戏又是吐心事,然后归寒便一会又是哄孩子,一会又是听这厮在那絮絮叨叨不停。 兴尧的声音带着鼻音,语气软哝中嗓音却又打着一丝儿颤,像狐狸爪子挠在人心上,“我出生的时候啊,”他絮絮着,“我爹是熠都的名商,我娘是有名的官家小姐,两家联姻,夫妻和睦,可没过几年阿娘突然悬梁自尽了,我在家里亲眼目睹过,我娘她根本就没有悬梁自尽,是我爹,让下人用鞭子生生将她打死的,还有我没出生的弟弟,活活憋死在了肚子里。” 归寒静静的听着,兴尧的眼珠很沉,缓缓的,慢悠悠的突然不说了。 过了许久,他才又叹息似的开口,“其实我就是命好了一点,没碰上个好爹,却也算碰上了个好师父,人总不能什么都两头都占吧。” 他脑袋枕在归寒腿上,归寒突然叫他,“兴尧。” 兴尧眼睛耷拉着迷瞪瞪的,“嗯?” 归寒道,“你很好。” 兴尧没听到,嘴里哼哼唧唧好像唱着什么,归寒凑近了耳朵,才依稀听到他嘴里在哼唧什么—— 他唱—— 那县老爷铁齿铜牙…… 他唱—— 草民,不服!
第61章 在晏城里的第十二日,他们救回来的那个秸秆人终于醒了。 小小的一个,眼睛滴溜溜的转,鼻子是个樱桃红的丸子,看起来比在客栈时好玩多了。 兴尧昨日酒醉,今日到了大中午时才醒,嘴里身上熏着一股子酒味儿,可将他自己都恶心吐了。 “桌上有醒酒汤。” 归寒站在窗口一动不动的盯着底下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手里却还拿着根糖葫芦。 而依着他旁边的窗棂上,竟然还歪头斜脑的坐着个红鼻子的小人儿,嘴里津津有味的咬着只糖葫芦吃。 兴尧连滚带爬的一碗饮尽醒酒汤,回过身了却端端的盯着归寒看。 归寒道,“给他吃的。” 他指了指扒在窗上的红鼻子。 “不是,”兴尧道,“我是说,你脖子……怎么了?” 归寒那脖子涂粉了似的白,却竟然青出来了一片。 “不碍事,”归寒遮都没打算遮一下,“大概被一条疯狗咬了。” “……” 空气沉默了几许。 而后,兴尧后知后觉的悻悻又瘫回了床上,等又过了好半天,他才万年老僵尸突然苏醒过来了似的乍起,“归寒,……我昨晚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归寒冷眼:“你说呢?” 兴尧:“我这脑子踩棉花似的……没有吧?” 归寒给了他一个眼神。 兴尧:“……没有吧?……有吧?” 他咳了一嗓子,道,“就是没有什么不雅的举动吧?” 归寒幽幽转过头,颈上那处痕迹便直愣愣的闯进兴尧眼里,“确实没有什么雅观的举动。” 兴尧:“……” 完蛋了!小朋友今天吃火药籽了? . 这一日他们闲坐在一处茶馆,那茶馆的说书先生说的老道,起承转合像是听曲儿似的,兴尧便有些听的想睡觉,问归寒,“几日后启程?” “随便。”归寒喝着茶,没什么味道。 “你这人怎么比我还随便啊。”兴尧一同人说话,倒还打起了精神。 “有人想让我去东裳,那么便是他有求于我,又不是我有求于他,着急做什么?” 说完,归寒去看那老先生抖动的胡子,突然就想兴尧若年迈了、老了,该是个什么样子,一想到这他竟然不自禁的弯了弯唇。 “怎么看着一糟老头傻乐呵?”兴尧斜睨着归寒不怀好意慢悠悠叹了一口气,“怎么光棍久了见到一同类就觉得眉清目秀?” 归寒转过头来,不笑了,“起码人家胡子瞧起来都比你头发打理的顺。” “……” 兴尧噶了嘎嘴,也不笑了。 但是这件事过了两日之后,一次吃午饭的时候,兴尧却突然又小心翼翼的问归寒,“归寒,你看看……我头发乱不乱?” 归寒愣了半晌,“……还好。” 兴尧却有些失望似的,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又道,“你瞧瞧,到底乱不乱?” “……” 归寒皱起眉,“你想让我帮你梳头么?” 兴尧眼睛愈亮,“也不是不可以啊。” 归寒立即退后,“我不会。” 兴尧:“那你仔细瞧瞧,我头发是不是顺了许多?” 归寒:“没有。” 兴尧又凑近,“仔细看看啊?” 归寒:“……” 最后他实在被问烦了,直接义正言辞道,“你最近太烦人了。” “……” . 九州南处,是人类的聚集地,人类数量庞大,占据着九州的大部分土地,人类中原有皇帝,定居熠都。 而九州北处,是大部分鬼怪的聚集地,鬼怪虽有异能,但数量稀少,他们居住的地方统一被称为东裳,东裳鬼城。 唯一在鬼城和中原通往的人,是摆渡郎。 兴尧和归寒他们抵达东裳的时候,已经是夏末的时候了。 表面上说是城,但实际上,东裳只有城主居住的最繁华的中心,才算是城。 执着通行证通过覆盖在东裳整片土地上的保护障之后,他们首先来到了一处小镇。 同人类居住的小镇没什么分别,无非便是居住的人类换成了形形色色各不一的山精鬼怪。 “兴……尧,是吧?” 一个通身绿色有着尖尖耳朵的小矮人双手拉得极远去瞧玄纸上悬浮而起的两个大字,抖了抖,将纸合了递给兴尧,又仰起眼距极大的一张脸看了一眼兴尧的脸。 “好了,可以进去了。”它摆了摆手。 这是一个极简易的路障,几只木头架起来钉上几只钉子,就可以挡住来来往往而来的人和妖和鬼了。 普通的山精鬼怪同人类除了有样貌上的分别,其余也并没有多大攻击力。 进入之后,才算抵达小镇。 这座小镇远离鬼城,打眼看去,稀稀拉拉的都是些在此歇脚的摆渡郎。 本地的居民极少。 小镇中有专门提供歇脚吃饭的站点,老板依然也是那种绿油油的小人儿,站在小板凳上给客人登记住宿记录。 打杂的是几个毛绒绒的白兔子,眼睛红宝石一样,脑袋上顶着极大的盘子慢悠悠的上下楼。 归寒藏在衣袖里的小人儿很是惊奇的看着这些形形色色奇怪的精怪,趁归寒不注意,一路顺着归寒的衣裳爬下去,在地上转悠了好几圈,又顺着白兔子的腿爬上人家的脖子。 “啪嗒!” 跟在后头的那只白绒绒啪的摔碎了盘子,盘子里的菜食撒了一地。 “喂!臭家伙!” 它气势汹汹的一把抓住它脖子后面那只秸秆小人儿,红宝石的眼睛猛然涨大,张大嘴后,里面竟然露出布满血丝的森森牙齿。 它爪子上的利爪噌的亮出。 却在看清眼前这小人儿的模样时,“哇唔”一声哼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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