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恰不紧不慢地下着螺旋的楼梯,不时和来往的客人擦身,楼梯顶端保持了最初打通的样貌,坑洼的岩壁撒满荧光涂料,随着感应灯忽亮忽灭。 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了,于是便什么都有了。
第19章 小和尚贴纸 通过镭射灯带,支恰进入地下酒吧。 一进入,暖意扑面而来,并巧妙地混合进某种香气,不难闻,却搅扰视觉,看什么似乎都蒙上了薄纱。 大门口,两名舞者正在上演人蛇共舞,影像蟒蛇在昏暗的光里犹如一抹恶魔雾气,贴着舞者旋转缠绕,完美配合。 迷离又亢奋的人群两侧,有数不清的大小展示台,拍卖珍奇标本,展示特效药剂,更多得是做些视觉冲击极强的表演,情/色血腥,引起阵阵热潮。 灯光混乱下,支恰不断和醉酒的人擦身,他尽量躲开接触,却挡不住金属噪音往耳朵里钻,震得他脑壳发紧。 找寻余昼之际,他察觉到,在这里生活的人机械改装程度都很高,不负机械奴隶之称。 忽然,一个人影晃到了他面前。陌生男人的一双眼睛在镭射光下泛着奇异的金色,神色暧昧,向着他缓缓摊开手掌。 随着他的动作,支恰周身的嘈杂瞬时被隔绝,为他隔离出一小块静谧的空间,同时,几个缩小的活动影像也呈现出来。 “竭诚为您送上难忘的夜。”男人语调悠扬地说道。 他的手掌之上,狭小空间里,锁链着装的女性短促呻/吟,未成年的男孩儿展露自己为性*而生的改装身体。看支恰面色淡淡,男人手指一划,更多选项跳出,已然非人的物种冲着支恰投来飞吻,竭尽所能地引诱。 男男女女的所有性癖,在这里都将得到满足。 见他确实没有兴致,男人悻悻离开,忙着向下一位顾客推销。 之后,支恰费了些事儿才挤到最前面的舞台。不同于身后舞池,这里安静些,也亮得多。余昼和拜尔斯坐在台下,正看着台上的歌舞表演。 不知是因香气还是噪音,一路走来,支恰渐渐开始胸口发闷,脚下都有些虚浮,他当下后悔依言找过来,但不见阿佘,还是凑到余昼耳边问,“她人呢。” 瞧见他,余昼眸子一亮,稍稍侧身,拉开自己的衣领,挑了挑眉,“睡觉去了,她不喜欢被叫猫咪,且觉得这里的味道有碍健康。” 他脖子上,猩红的四条抓痕,看着挺疼。不用转头,支恰已察觉到另一个目光,他顺着看去,果然对上了拜尔斯的眼睛。 在闪动的光下,他深蓝色的眼睛显现出银灰色的圈纹,让他有奇特的凝视感。支恰猜,他可能是个医生。 前几年,关于医生眼睛改造的讨论就已争执不下,不少偏执的医者选择改变,但那之后的使用功能却让许多患者不安,毕竟,能透视身体结构的眼睛,是否违法,还有待商榷。 拜尔斯微微笑道,“你好,你是来接昼回去的吗?” 似乎会意了什么,余昼先开口,“放心,他是我最信任的人,没什么可疑的。” 拜尔斯将粗大指节上的戒指摘下又戴上,自嘲道,“多疑大概是人类天性,即使是我们亲手创造出来的东西,上帝创世时……” 余昼一直瞧着支恰,发现他似乎不适,用自己挡住拜尔斯的目光,礼貌微笑,“抱歉,我们是女娲造人,泥点子,知道吗?” 拜尔斯笑笑没再说话,目光隐秘地扫过支恰后回到了舞台上。 余昼勾过支恰的小指,低声道,“出去等我好吗。” 支恰谁都没看,转身又挤出酒吧。进出一趟,也没能知道余昼找他是做什么。 他离开的速度比来时快得多,走出出口,下意识朝最寂静的街道走去,穿过一条条暗巷,后在一处红砖围墙下停下,感受微凉夜风。 耳边的噪音在脑内渐渐抽离,身体却还留有余温,估计是酒吧投入空气的兴奋剂浓度过高,让他的心率也有些快。脑内安静下来后,他辨别了一下方向,想回到停车的地方,身侧,却先传来了脚步声,因断腿而缓慢。 下一秒,余昼的身影便覆了上来,他手臂撑着砖墙,将支恰整个人罩在身下,关切询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支恰扯开一点儿领子,想让热气散开,少见的有些不耐,“我不喜欢太吵的地方。” “哦?只是因为声音吗。”余昼抓起支恰的一只手,手指摸向自己耳后,一块微凉的贴片,“我好像忘记告诉你,要是不想被气味影响,进门前要领取一个小和尚贴纸。” 状态被点明,支恰忽觉躁动。 余昼仔细瞧着身下人的反应,持续挨近,语气愉悦,“不过,我们终于又单独相处了,我可真想念之前独处的日子,你呢?” 支恰漫不经心地抬眸看他,勉强压下绵喘,眼角却慢慢攀红,“我想念一切。” 余昼轻笑一声,“多希望你只想我,那现在……你感觉好些了吗。” 抛开真实性不说,被一个比他还小四五岁的男孩关切,药物作用下,支恰一时竟觉得确实受用。余昼是否故意设计,让自己在他面前出糗,支恰并不在意。 他慵懒靠在墙上,手指勾开余昼的衣领,眉眼迷离地瞧着他的抓痕,“好多了,而且……可以更好。” 垂眸和他对视,余昼看清了他眼中的邀请。 一个呼吸的间隙,余昼的吐息就已经炽热,他立刻托着大腿将人抱起,同脸蛋截然相反的吻先是落在颈窝,然后就不容抗拒地压制了支恰的呼吸。 不曾散去的热气翻覆,身后的喧闹犹在,他们的感官却已不能分散。他们从未对对方放下心防,却一经触碰就失控。 布料摩擦的力度掩过风声,肌肤轻颤,鼻息交互。 支恰一直被人箍着腰抱在怀里,背靠着墙,被顶得几度失焦。余昼烫得他想躲,却又想助纣为虐,只是这两种想法他都无暇实施,只剩将人环得更紧,在湿黏的喘/息中脱力。 午夜的时间播报响彻全城,迷幻的循环音在这里,不算打扰,更像是推进高/潮的信号。 鼻息隐入夜后,让支恰跨坐在身上,余昼自己跪坐在地,一下下抚着他的背,免得他被泥泞的暗巷弄脏。 全部的力量都压在余昼身上,余韵慢慢褪去,支恰想起身,抓着余昼的衣服借力,刚动了动,腿根儿就被扎了一针,余昼也顺势收紧了双臂,让他一时不能动弹。 “……别动,我抱你回去。”余昼的声线还带着情欲后的沙哑,扔开针管,他低低地笑,“你说的,我想要的,你都会帮我得到……那你应该知道,你不仅吸引我,还会吸引其他人,拜尔斯只看了你一眼,就已经被你迷住了,他想要你陪陪他,为了我,你不会拒绝的,对吧?” 支恰的意识还清晰,身体感官却在急速麻痹,当下已不需余昼禁锢,他连站起身都做不到了。游戏尚未结束,他却掉以轻心。 余昼继续在他耳边低语,勾人且顽劣,“拜尔斯在床上的风评确实褒贬不一,但我提醒过他了,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他会让你完整地回来,乖一些,不要惹怒他,带着我想要的信息回来,会有奖励的。” 在他无情的叮嘱下,支恰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耳边又是一次播报,虚无缥缈,离他有些距离,弹簧似得电子女音告知时间,凌晨两点。 除了无力,支恰没有太多不适,眼前一片漆黑,且触感坚硬,应该不是普通眼罩。他手被绑着,试着动了动,只有轻微的活动空隙,但足够他挣开。 撑着自己侧躺过去,他花了点儿时间挣开了手上的束缚,解开后他立马去摸眼睛。某种情趣用密码眼罩,在抹黑的情况下打开几乎不可能。 放弃眼罩,他先摸索着下了床。因站立,体内未清理的东西瞬时流出,黏腻是其次,最主要那感觉让人觉得不太安全。 沿着墙根儿找到房门,不意外,是锁着的。他在门口立了片刻,没听到任何动静。顺着另一面墙摸到窗下,他大体了解了房间的构造及大小。 发现房间里的不是触摸窗,他心下一动,找到把手,顺势把窗推开,夜风扑面而来,让他感知到当下的高度。 毫无预兆的,他的斜后方,忽然传来柔软的摩擦声。 捕捉到那细微的声响,支恰心中一惊。原来,除了他之外,房间里一直有别人,大概因为药力影响,他才没有察觉。 一两秒的空隙后,摩擦声又起,随之是脚步声,缓慢沉重,向他靠近。 听着那沉重的脚步声,支恰脑海中瞬间浮现那双诡异的蓝眼睛,以及他高大到迫人的身躯。想来拜尔斯看着他醒来,却不声不响地瞧着他在屋内摸索,已经满足了他某些恶趣味。 不等他靠近或交谈,支恰先一步摸上窗框,快速借力起跳,单腿踩上窗框,然后毫不犹豫地跳出窗外。 错落的脚步声要先于他的动作,耳边的风狂乱一瞬,未等下落,他整个人便被拦腰捞了回去。那力气大得吓人,显然调动了全部力量,即使不需如此就能拦回他。 两人一起摔在窗下,支恰被人死死抱在怀里,率先感觉到身后那人起伏剧烈的呼吸和心跳。 待呼吸稍平,那人又突然狠狠咬上来,磨着他的颈动脉,直到解了气才松口。后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后仰,咬牙在他耳边逼问,“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高?你他妈疯了还是不想活了?” 熟悉的气息在视觉缺失的情况忽然袭来,感觉到颈间有热流冒出,支恰轻笑,“像狗一样乱咬人的你,才更像疯了。” 余昼顺势将拇指按进他嘴里,哼笑,“你也可以咬我啊。” 支恰舌尖被他搅得发痒,如愿狠狠咬了他一口。 余昼忍下疼,抓着肩把人转过来,看着他神色如常的面庞,心里不由冒火。 他开了个恶劣的玩笑,为得是看到支恰的失态。他很宽容,愤怒、慌张,或是羞怯都好,只要区别于这人平时皮笑肉不笑的面具就好,但,让人讨厌的支恰,却给他来了一出英勇就义。 只他自己知道,方才那瞬,心脏骤停的滋味儿。 他自己不痛快,就想法儿让支恰也难堪,“你有没有想过,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你里面还流着我的东西呢,你一死,那就算你的遗物了吧?” 支恰失笑,“你会把我拼起来的,对不对。” 他看不见,余昼也不需掩藏自己的情绪和表情,他臭着脸,像一个没被满足的小孩子,愤愤盯着始作俑者,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下一口。然后他坏心眼儿地突然松手,看着人因姿势别扭而后仰摔到。 “怎么了?”支恰躺在地上,不急也不恼,嘴边的笑仿佛看透一切,并学着拜尔斯的的口吻,抬手拍了拍他的脸,“亲爱的昼,干吗这样一副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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