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翎走后,容棠便继续恢复了原状,平日里大部分时间研究谕法门,偶尔会唤出自己的那只傀儡蝴蝶,把它捧在手心里发愣。 那只傀儡蝴蝶上系了他的精血,从前还需要以血操控,现在所思所想便能让蝴蝶飞舞,时而翩跹,时而在容棠指尖停留。 容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红了一下,那只蝴蝶飞过来,轻轻地蹭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蝴蝶上却似乎仍然残余着谢翎身上的气息。 容棠只觉得脸烧得通红,垂着头笑了很久,直到陆骈留给自己的那两个纸傀儡走到他的面前。 容棠连忙正色,接过纸傀儡手中的信纸:那是一张被施了法术的白宣,陆骈在另一边写字,自己这里便能看到。 墨迹在白宣上隐隐浮现。陆骈告诉自己,他已经平安从试炼中归来,还偶遇了容棠的至交好友,那个与谢翎一般同有君子行径的道修,君回宁。 陆骈还说,魔域动荡,时局混乱,他将和君回宁一同回归云宗。 容棠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那也就是说,陆骈马上就要回来了? 如果谢翎不能回来,那归云宗岂不是要对君家发难? 容棠提起笔,在白宣上答复了陆骈,心里却像是被人狠狠攥紧了。 他连着几夜都无法入睡,噩梦里是仙长被陆骈用梅花镖按在地上,冷漠地毁去了谢翎的修为。 但当容棠从噩梦中醒来,忧心忡忡地希望噩梦不要成真的时候,地牢突然出现了一个传送阵,一个血人从传送阵里滚了出来。 容棠几乎无法言说自己心中的震惊。 他慌张地走上前去,只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谢翎正浑身沐血,脸色苍白地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来。 “仙长!!!” 容棠的手都在发抖,他竭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手却抖到根本无法将谢翎扶起身来,“仙长……这,这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谢翎似乎虚弱到只剩下一口气:“有人追杀……我,我不能毁诺,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陪着你……” 他还没说完,便又吐出一大口血。容棠的脸色已经完全惨白,他已经完全乱了阵脚,几乎是疯了一般想要捂住谢翎身上的伤口,想让那些血不要再继续流出,谢翎却在这时候抬起手,像是想最后摸一摸容棠的侧脸。 “仙长……” 容棠的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他想去抓谢翎的手,但谢翎身上的重伤却已经无法维持抬手的动作,容棠没有抓住,谢翎的胳膊无力地垂下去,嘴角只留给容棠一个释然的笑。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容棠在一瞬间脑子里全是乱的。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做的噩梦居然变成了真的,浑身是血的仙长倒在自己的怀里,谢翎身上的致命伤还源源不断地溢出鲜血,染湿了自己的手。 容棠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疯了一般地划破自己的手腕,把自己的血用了谕的禁制,喂给谢翎。 他知道谕无法阻止生命的流逝,但能拖一会儿便是一会儿。 容棠呆呆地跌坐在地上,和谢翎一直流出的、蔓延了整个地牢的温热血液坐在一起。 他垂下头,染了血的头发和谢翎凌乱的发丝交缠在一起,泪水一滴一滴从容棠眼眶里落下,他几乎是悲恸到了极点,险些要说不出话来。 他的情绪即将崩溃,整个人都开始摇摇欲坠的时候,容棠脑海内突然清明了刹那,想起一件事来。 容家曾寻得一株神草,献给了归云宗,如今被周意所掌管,传说可医死人肉白骨。 ……周意能救谢翎! 但是,周意被宗主下了禁令,不可能前来地牢,自己也无法离开这里…… 容棠的眼睛逐渐开始变得绝望,直到他看见陆骈留给自己的那两个纸傀儡。 他心思一动,想到什么便毫无犹豫,咬破指尖在那纸傀儡上开始血书。 纸傀儡很乖地飘在容棠身侧,任由容棠在自己身上涂画。 鲜血尽数浸透进纸傀儡中,容棠面色苍白,低声喃喃一句:“……快去。” 纸傀儡听懂了他的话,悄无声息地飘走了。 容棠瘫坐在地上,却全然不知晓,自己的这一举动已经尽数落到了正在归途中的陆骈眼里。 他和君回宁在一处茶楼歇脚,此时竟直接捏碎了手中的瓷杯,猛地站起身来。 “发生什么事了?” 君回宁虽不解,但依然声音温和,不疾不徐。 “宗门有令,我需尽快返回。” 陆骈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君公子,恕在下先行。” 说完便直接拿起桌上佩剑,瞬间御剑消失。 君回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继续喝着自己还没喝净的茶。 ---- 很粗长的一章,急需你们的海星喂饱我orz
第13章 傀儡 谢翎离开归云宗的时候就已修为大成,不仅魔骨修复,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修为甚至更甚从前。 他和旧部见面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到那具肉傀儡,放了一丝自己的神魂在里面。 他原本想着是先把傀儡送回归云宗,自己的真身则留在魔域,开始收拾自己母亲留下的这些烂摊子。 魔域的南北割据早已不是一日两日,谢翎虽早已筹谋,但想要收到自己手里却不是一日之功,他的神魂无力负担两边的重担,只能先舍弃一边。 那,那就只能再骗容棠一次。 谢翎几乎是想都没想就作出了抉择。他咬了咬牙,他把那具承担着自己神魂的肉傀儡伤得破烂不堪。 这样,自己因为“重伤”会陷入沉睡,容棠自然也不会起疑。 他重新打开传送阵,把这具肉傀儡送去容棠面前。 但他错估了时机,那时候一队人马突袭,想要刺杀的魔修从地底突然出现,两把尖刺直指谢翎的喉咙。 如此生死关头,谢翎不可能再分神去照料容棠。 他只来得及说出自己早就准备扯的谎,看见容棠因为自己而变得苍白恐惧的脸,便在那具肉身里昏沉睡去。 谢翎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容棠既然有禁制在身,归云宗不可能让他死,那自己必然不用分太多的心。 他自然不可能知道那时候的容棠看到一个“快死去”的自己有多恐慌,跪在自己身边,几乎要剖净自己的心头血去喂养他那具被自己视为“弃子”的傀儡肉体。 容棠要豁出一切想救自己。 谢翎什么都不知道。 等他终于处理完这场刺杀,冷漠地将所有人违逆自己的人处决后,他立刻分出神魂,在自己的肉傀儡里睁开眼睛,却只听见火烧灼皮肉的声音,还有一阵浓郁让他作呕的血腥。 自己仍然在那个地牢里,四周却变得不同了。 谢翎愣了一下,自己不过只消失了几个时辰,怎么会发生这样巨大的变动? 不仅自己被人重新高高吊起,谢翎皱眉望去,却发四周那些从前来审讯自己的那些纸傀儡,现下早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几个他似曾见过面的年轻修士。 “陆大师兄,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只怕我们都要被这贱奴瞒在鼓里。这样的下贱胚子,走到哪都能发情!” 昏暗的地牢里,谢翎看到那个气势跋扈的修士,手里的长鞭狠狠地甩在地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身上。 那人跪在地上,脖颈上被拴着狗链,两眼无神。他身上穿的本是素衣,但鞭痕之多,伤口沁出的血已然将白衣染成了血衣。 谢翎的瞳孔骤然紧缩,他认出来,那人正是容棠。 而那个手里拿着鞭子,态度极为跋扈的,正是自己第一次见容棠时,那些刁难容棠修士里为首的那一个名叫“周意”的修士。 旁边那个面容冷肃,完全置身于事外,被周意唤作“陆大师兄”的,应该就是从前容棠说过的陆骈。 “我……” 容棠的脸色苍白,他因为痛苦而蜷缩起来,低低地争辩起来,“我没有……” “还敢狡辩?” 周意狠狠地拉紧狗链,抓住容棠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不是你跪在我面前,求我赐药救这个药修的吗?还敢否认?” 谢翎愣住了。 他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骤然扎了一刀,尖锐的疼痛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求您,救救仙长……” 他听见容棠虚弱的声音,看着容棠强撑着残躯,跪行着去拽周意的衣角,“他快死了,求您救救他……” 谢翎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一种极致的荒谬。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这具肉傀儡的身体状况确实快要死去,但谢翎的真身却还远在魔域的魔宫里,安然无恙。 他骗了容棠,他其实本不需要容棠这样竭尽全力、受尽苦楚地去救自己。 “我救他,当然可以。” 周意恶意满满地走上前,用脚尖毫不留情地踢了容棠几脚,“可是你总该让我满意一下吧?你这样不知轻重,总该得得到些惩罚。” 他又歪头看向陆骈,脸上的笑容天真又恶毒,“大师兄,可别再拿宗主来压我了。这是宗主特许我这样做的。” 陆骈并没有搭话,只是神情漠然地看着在地上跪着的人,不置可否。 “容棠,你不是喜欢他吗?” 周意露出一个残忍的笑,下巴朝着那炭炉抬了抬,“去啊,拿起来自己弄。” 谢翎随着周意的目光看去,只觉得瞬间遍体寒凉。 那是烧得火热的炭炉,上面放着被烧得通红的烙铁。他把目光转向容棠,才发现他的身上除了鞭痕,还有被烙铁烫伤的痕迹。 而容棠,居然真的爬过去,艰难地拿起那滚烫的烙铁。 不,不可以。 谢翎无声地在心底出声,他想上前把这些人打倒在地,可无奈他为了圆谎,这具肉傀儡早已是千疮百孔,他即便神魂强大,也无法操纵这一具即将死去的肉身。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容棠为了给自己求药,跪在归云宗那些人的面前,拿着烙铁向自己身上烫去。 转瞬间,地牢里便弥漫起皮肉焦灼的气味和越发浓郁的血腥气息。 不…… “我刚才是这样烫的吗?再用力一点啊。” 周意懒洋洋地开口,声音轻慢至极,“你对他的喜欢,就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谢翎被困在躯体里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容棠把那烙铁深深地嵌入体内,看着那洁白柔嫩的肌肤被生生烫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他在那一刻动了杀心。 哪怕是燃烧神魂,谢翎也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容棠。 他凝神要将自己这一缕神魂汇成杀意,刺进周意体内时,一道声音却突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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