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烛光明亮,明明有冰盆在,窗户还是大敞着,一扇都没有关上。 澄莹的月光不断洒入屋内。 南荼回了房间,扫了一眼,没有看到沈寒轻,正欲再找,就被那些清泠的光辉投在地上的影子吸引了注意力。 那些影子看起来奇形怪状的,但又有着一定的规律。 南荼忽然玩心大起,拎着食盒,踩着那些影子,一路蹦跶到了桌前。 咚—— 装得满满当当,尽是夜宵和零食的食盒被南荼放在了桌上,盖子也被迫不及待地打开。 食物的香气瞬间溢满整个房间。 南荼满意地深吸了一口,将两盘夜宵拿了出来。 “唔,两盘应该够我们吃了吧。”他小声嘀咕道,想了想,又挑了一小碟点心出来。 沈寒轻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明明叫了盛九去找他,怎么等他回来了,人却不见了? 南荼抬头看了一圈。 避暑山庄的房间不大,但也被隔成了好几个部分,一眼看过去,根本望不到头。 他从膳房出来的时候,菜还热着。 夏天,就算是夜里,菜也冷得比较慢,但南荼想了想,还是在盘子底下裹了层灵力持续保温。 “陛下——” 浅淡的灵力光晕萦绕在几盘夜宵之间,南荼收回手,转了个身就开始寻找沈寒轻。 南荼绕过用来隔断的大屏风,再走了一段,才在栏杆处找到了沈寒轻。 玄色的衣袖像是浸满了月华似的,隐隐有光华流动其上。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正拿着一朵犹如冰霜凝成的花,在满室清辉之中,静静欣赏着。 南荼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原本轻快的步伐也渐渐停了下来。 一息之后,他缓慢地向后挪去。 试图一点一点地挪着步子离开。 可是,现在想跑,已经晚了。 “回来了?” 沈寒轻头也没回,开口叫住了南荼。 “陛、陛下……” 南荼心虚地垂下眸子,顺道把脑袋也往衣领里埋了埋。 月明如昼,男人身上披着银辉般的流光,手里捧着不似凡物的花,抬头望向南荼。 “过来。” 南荼磨磨蹭蹭地挪了过去。 他眼神乱瞟,迟迟不敢对上沈寒轻手里的花。 一会儿瞄着地面,一会儿瞄着栏杆外的山庄夜景。 “南卿。” 他好像听见沈寒轻低笑了一声,接着便是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不急不缓地走到他面前。 咕咚—— 南荼轻轻咽了咽。 小巧光洁的下巴被温柔地抬起,男人稍显粗糙的指腹抚过脸颊上的软肉,掌心的薄茧也蹭了上来。 南荼有些怕痒,往后缩了缩。 捏着他下巴的手指加重了些力道,不让慌张的小兔子逃掉。 温柔的吻覆了上来,一触即分。 南荼眼前有什么雪白的东西一晃而过。 完美得像是用冰雪精心雕琢出来的花,枝叶舒展,躺在沈寒轻掌心中,一如盛开时的模样。 月光之下,花瓣上似是有光华流转。 “朕为你摘的花。” 沈寒轻将花往前递了递,唇边染着笑,问道,“喜欢吗?” “……” 南荼的腿软了。 他身形一晃,强颜欢笑:“喜、喜欢。” 什、什么情况啊??! 仙君不应该把花交给张晏生,让他将其做成法器吗? 怎么、怎么说的好像要把这花送给他一样?! “喜欢成这样,站都站不稳了?”沈寒轻笑着扶住南荼,“不过这花的确世间少有,南卿一时震惊激动,朕也能理解。” 南荼绝望:不,仙君,你还是不要理解的为好。 马甲岌岌可危,他也不知道到底掉到了哪一层,但还是颤颤巍巍地,试图将其裹紧。 沈寒轻没明着说,南荼控制不住思绪,埋头乱猜。 最好仙君只是以为自己和张晏生串通好了而已,那棵树也是张晏生用特殊的法器变出来糊弄他的。 仙君呀,就、就别往其他地方想了啊啊啊—— 故意将惊人之语砸到小兔子的脑袋上,将人吓唬得眼睫乱颤,连身体都变得软乎了一些,沈寒轻对此很是满意。 他揽过小兔子的腰,再次恶趣味地问,“南卿,你说,我们把这花放在哪里好?” 整支花散发着南荼再熟悉不过的灵力,花瓣和枝叶的形状都极为优美,花杆细长,很适合插在瓶中。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不、不知道呢……” “那就依南卿,放在花瓶里,摆在窗台上吧。”沈寒轻搂着南荼往回走,“朕记得,南卿很喜欢在窗台上摆花。” 南荼:“???” 他什么时候说要放在花瓶里了? 只不过是在心里胡乱想了想罢了,仙君难道会读心术吗?! 情况变得越来越惊悚,南荼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僵硬。 心中慌乱,兔子耳朵和兔子尾巴都快要冒出来了。 ……好像快把小兔子吓傻了。 沈寒轻在心里想道,但丝毫没有要改的意思。 他带着傻掉的小兔子回了房,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巨大食盒,以及已经被摆到桌上了的几盘夜宵。 “南卿有心了,知道朕大费周章摘完花之后,会想吃点东西。” 如果吃的是小兔子就更好了。 “……” 南荼又怂又慌,情急之下,开始使劲呼叫天道。 可不知道是他的信息没有传出去,还是天道今日忽然决定早睡,呼唤了许久,都如石沉大海一般,迟迟没有回应。 完、完蛋了!!! 仙君越不明说,他心中越慌,在被带到桌边坐下后,都感觉椅子上像是长了刺似的,坐也坐不安稳。 但是,夜宵好香啊。 南荼在恍惚之时,小巧的鼻尖不自觉地动了动。 还热乎着的菜肴被沈寒轻用筷子夹到了勺子里,瓷白的勺子盛着满满的虾仁,递到了他唇边。 柔软的唇瓣像是不受控制似的,主动张开,将带着茶香的虾仁吞了进去。 “唔……好吃……!”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呆滞着的漂亮杏眼,忽然亮了一瞬。 沈寒轻将这道夜宵暗自记下,又给小兔子喂了一勺虾仁。 犹如霜雪一般的花枝已经被放在了花瓶中,灵力幻化而成的枝叶随着主人的心情,迎着月华,轻轻抖了抖。 - 巨大的圆月高悬在空中,泠泠清辉落下,将这座避暑山庄照得明亮如昼。 山庄的偏门处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 漆黑的尾巴尖儿一闪而过,粗硬的毛发像被镀上了一层银光。 黑狼直立起来,爪子一挥,微光闪过,门锁应声而开。 他之前已经试过尾随沈寒轻进入避暑山庄,可没跟两步,就一直有种被什么东西阻隔的感觉。 就好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远远地隔离在外,无法靠近沈寒轻。 黑狼刚到这座山头不久,以前也从未去过东都,没有见过皇帝,只是听别的妖说,皇帝周身都会有紫气之类的,便以为是真龙天子的紫薇真气在起作用,妖族才无法接近。 他在避暑山庄的外围徘徊了许久,思来想去,决定找个倒霉蛋上身,借用凡人的身体接近沈寒轻。 这也不能怪他,谁叫紫气太香了啊! 听说紫薇真气是大补,吸一口,说不定能抵得上数十年的修为! 他也不会拿小皇帝怎么样,只是有点馋,想抓着人多吸几口罢了,也不算过分吧。 黑狼眼睛一转,刻意放轻了步子,收起了尖利的爪子。 肉垫踩在地上,悄无声息地靠近偏门附近某个毫无防备的小内侍。 一团暗色的雾气悄然自黑狼身上升起,缠绕上了小内侍的脚踝,一点一点地爬上了他的背。 “……?” 小内侍奇怪地抖了抖腿,随后又觉得背上传上了一阵奇怪的感觉,像是什么人拍了拍似的。 他不禁想起了许多恐怖的夜间传闻,喉咙滚动着,明明不敢回头,可脖子就如同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缓缓往后转去。 他一回头,就看见了一颗巨大的狼头,冲着他咧开了嘴。 獠牙森森,舌头猩红,咆哮着冲他咬来。 “啊——!” 短促的尖叫只持续了一半,便被强行咽回了喉咙里。 小内侍的眼睛一闭一睁,莹莹的幽绿自他眼底闪过。 黑狼活动了一下这具身体的手脚,嫌弃地“啧”了一声。 细胳膊细腿儿的,比他的人形菜多了! 若不是他的身体无法接近沈寒轻,他才不会委屈自己上了这豆芽菜的身! 黑狼皱着眉往前走,边走边嗅着空气中传来的那股紫薇真气的味道。 吸溜—— 好香好香好香!!! 黑狼舔了舔唇,快速往紫气最浓郁的地方跑去。 然后就被巡逻的禁卫们拦了下来。 “喂!你往哪儿跑呢!大晚上的,不能随意走动不知道吗?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 黑狼:“???” 什么?凡人晚上不能出门吗? 甚少接触凡间,只知道窝在各个山林中修炼,坐在小妖头上作威作福,大字不识的黑狼傻了。 面对禁卫的盘问,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上身的小内侍的腰间,就别着一块牌子。 禁卫们眉头一皱,再逼近了一步:“愣着作甚,说话!” 现在……还不适合打草惊蛇! 他还没吸到皇帝身上的紫薇真气呢! 黑狼深吸口气,撒腿就跑。 禁卫们:“???” 刺、刺客?! 唰—— 腰间长刀出鞘,禁卫们提着刀追了上去,“你给我站住!!!” - 深夜的避暑山庄外围很是热闹。 隔三差五就有火光亮起,一会儿在东面,一会儿在西面。 潜入山庄的“刺客”的水平菜得很,好像也不认得路,没有往沈寒轻所在的小楼钻,但非常能跑。 禁卫们抓了半天都没摸到人,差点累趴下。 黑狼也快要累趴下了。 想混到皇帝身边,怎么、怎么这么难?! 可恶啊—— 他也不知道翻进了谁的院子里,一翻进去就躲在了墙根处,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禁卫们呼啦冲了过来,敲了敲门。 不知道是不是黑狼的错觉,他总觉得这门敲得……非常礼貌? 黑狼:“?” 毛茸茸的黑色狼耳从小内侍的发间探了出来,往院门的方向偏了偏。 主屋的门开了,走出来几位宫女。 领头的宫女要年长一些,命人打开门后,和外面的禁卫队长交谈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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