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掐着嗓子,一边皱眉一边说话。 说完,他自己都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缓过神来之后,黑狼就觉得这样不行,嗓子掐得太假了,便再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 “殿下,您的嗓子是不是不太舒服?可要婢子去请太医过来为您看看?” “没有没有!哀家的嗓子舒服得很!”黑狼这回不掐嗓子了,嗓门还变大了一些,“别找太医了,你先过来帮哀家把人处理了。” 人?什么人? 云瑛疑惑地推门进去,然后就在太后的床前发现了一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内侍。 大半夜的,怎么会有内侍跑到太后的院子里?! 云瑛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 这小内侍,从头到脚,都完全符合禁卫队长嘴里所说的“刺客”啊! 院子里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没过多久,禁卫们便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将小内侍带走了。 闹闹哄哄了一晚的避暑山庄,这才终于归于平静。 黑狼这一晚上,又是躲避禁卫的追捕,又是跟太后打架的,体力也消耗了不少。等禁卫带着人走了之后,他便后知后觉,肚子有点饿了。 从来不会在半夜吃夜宵的太后,破天荒地让云瑛端来了一桌的……肉。 从鸡腿鸭腿到羊腿,甚至还有半只烤乳猪。 “殿下啊……”云瑛站在桌边,小心翼翼开口,“这些菜,是不是太多了点?” 一堆重油重盐的,对皮肤也不好啊,太后是怎么想的? 黑狼拿起一个鸡腿,塞进嘴里咔咔狂炫,“不多不多!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以前……咳!” 差点就说漏嘴了! 黑狼吓了一跳,想着都已经上了太后的身,未来一段时间,一定要谨言慎行才行,不能太快暴露。 听说皇帝身边还有个从丹清门来的道士,到时候他也要避着点儿…… 不过,凡人做饭也太好吃了吧!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黑狼嚼着嘴里喷香的鸡腿,差点感动落泪。 他炫完一桌的肉,扶着肚子打了个饱嗝,然后摇摇晃晃地往床边走。 “你退下吧,哀家要睡了。” 云瑛:“……” 太后怎么好像变了个人? 云瑛哆嗦了一下,大晚上的,她决定还是先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太后不对劲”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 黑狼一起床,就又找云瑛点了一桌子肉。 他吃完之后,便要往外冲,说是去看看他的好大儿。 “?” 云瑛咽了咽,艰难地开口道,“您说的是,陛下?” 黑狼抹了抹嘴角的油,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昂。” “……” 院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但太后毕竟是主子,他们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云瑛只能僵着脸,劝着黑狼先回去洗漱洗漱,打扮一番再去见沈寒轻。 嘴角沾了那么多油,头发乱七八糟,袖子也脏兮兮的,总归……不是很好看。 - 黑狼第一次蹿到女人的身上,无论他怎么记得要伪装一下,还是装得不太像。 一路上,他都大步走着,裙下生风。 云瑛还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一开始,宫人们还磨磨蹭蹭地,劝着他说,陛下可能不在山庄里,说不定带着两位小殿下出去玩了。 这话听在能感知到紫气的黑狼耳朵里,就是再蹩脚不过的谎言。 黑狼自信抬手,指着前方。 “不会不会,他肯定在书房里!” 然后便出现了他在书房之外嚷嚷着“想儿子了”的那一幕。 跟着沈寒轻一块儿过来避暑山庄的太医,还是个老熟人。 王太医提着药箱,急匆匆地赶来。 走得太急,他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在书房外面打转转的黑狼。 “哎呦!” “太后?!”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 黑狼被请到了小厅里,按在了椅子上坐好。 好在撞得并不重,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下,太后的壳子和王太医都没什么大碍。 “哀家真没事儿,哀家要去看陛下!” 黑狼嚷嚷着,试图要从椅子上蹦起来,往沈寒轻的书房冲。 “哎!您慢着点儿!” 云瑛一把按住人,冲王太医使着眼色。 药箱啪地被打开,脉诊被拿了出来。 王太医眼疾手快,将其塞进了黑狼的手腕之下。 黑狼:“?” 王太医微笑,“臣奉陛下之命,前来为您诊平安脉。” 做凡人这么麻烦?这有啥好诊的,太后这壳子又没啥不舒服的。 黑狼皱着眉,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大大咧咧一伸手。 “那你赶紧的吧。” - 南荼缩回了脑袋,重新在软榻里窝下了。 院子里已经看不到太后的身影了。 她被劝着进了小楼,后面还跟着匆忙赶来的王太医。 奇怪,仙君不是说他和太后的关系很一般吗?太后突然过来干嘛? 而且她的嘴里,还一直喊着些有的没的。 南荼搓了搓胳膊:感觉有些渗人。 还有,刚才太后过来的时候,他好像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妖气。 自从决定要努力修炼,飞升到仙界去找仙君之后,南荼已经很久没有和妖族接触了。 但是,这种气息,他应该是不会闻错的。 妖族……怎么会跑来避暑山庄? 南荼咻地再次坐了起来,拢了拢衣襟,跳下软榻,一阵风似的跑下了楼,找沈寒轻去了。 一楼的书房。 沈寒轻依旧端坐在御案之后,面前站着个正跟他汇报太后病情的王太医。 太后的行为着实诡异,跑到小楼这里胡言乱语,简直像是疯了一般,沈寒轻想也没想,就让人找了太医去给她把脉。 但是把脉的结果,却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王太医摸摸胡子,叹了口气,“臣无能,太后殿下的脉象一切正常,就是、就是有些积食。” “……” 沈寒轻揉揉额角,“积食?太后吃多了还会犯病?” 王太医一哽:“……应该是不会的。” 太后的脉象除了积食之外,其他都挺好听正常的,就是她这个人看着不正常。 她身边的大宫女云瑛的话也证实了,她从昨晚开始就有些怪怪的。 入睡之前还不太明显,等她一觉睡醒,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甚至还有些记忆错乱的感觉。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沈寒轻准备开口,让盛七找张晏生过来时,书房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门外的绯衣少年似是一路赶来,跑得很急,脸颊上还染着淡淡的潮红。 南荼小口喘着气,慢慢平复着呼吸,放缓了步子往书房里走。 “陛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走到沈寒轻身前,上下打量一番,“太后呢?您见过她了吗?您没事儿吧?” 南荼说完,还想亲自上手检查。 白皙纤长的手还没来得及摸到沈寒轻的身体,就被男人一把握住。 沈寒轻揽住了南荼的腰,稳住乱动的小兔子,“朕没事。” “真没事?”南荼狐疑地瞅瞅沈寒轻,试图再次伸手,“不行,您让臣看看,太后今天很不对劲儿……” “咳咳——” 王太医好心地干咳了一声。 沈寒轻明显地感觉到,着急得快要扑进自己怀里的小兔子在听到咳嗽声后,僵住了一瞬。 “太后殿下的病情有些蹊跷,容老臣再去观察观察。” “去吧。” 王太医找了个借口溜了之后,盛七也跟在他身后跑了。 书房里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门一关上,南荼就自暴自弃地扑进沈寒轻怀里埋好了。 “啊啊啊——书房里怎么还会有别人——!”他抱住沈寒轻的腰,哭丧着脸嘀嘀咕咕,“太丢人了!” 他和仙君明面上还是普通的君臣关系呢!只不过背地里在“试试”罢了! 没想到一时失误,居然在王太医面前…… 沈寒轻低低笑着,摸了摸南荼的头,安慰道,“没事,都是自己人。” 他耐心地等待着小兔子那股尴尬害羞的情绪平复后,才说起了太后的事儿。 “还记得朕跟你说过的,朕和太后的关系吗?” 沈寒轻将小兔子抱了过来,两个人一起坐到了御案后的椅子上,“太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跑过来说想朕,说不定,她连朕的名字都忘得差不多了。” 知道他们关系一般是一回事,但连名字都会忘,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南荼趴在他怀里,小声道,“名字……不至于忘记吧。不过,太后看起来真的很奇怪。” “王太医说她的脉象没有问题,不像是得了失心症的模样。看来,朕要找张晏生过来一趟了。” 听仙君提到“张晏生”三个字,南荼就有些心虚,下意识地别过了脸。 沈寒轻说着,像是没有察觉到南荼的尴尬和心虚似的,低头在他脸颊亲了亲,转移了话题,“睡醒了,饿不饿?” “不饿呀,之前起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臣又不是小猪,怎么会一天到晚都要吃东西。”南荼说完,忽然想到什么,抬起了头,差点顶到沈寒轻的下颌,“诶?您怎么知道臣在睡觉?又悄悄上楼来偷看臣?” 沈寒轻顺势再在少年眼尾落下一吻,感受着唇间传来的睫羽的微颤。 “朕是光明正大地看。” 两人说了会儿话,直到书房的门被敲响,南荼才从沈寒轻怀里直起身子。 盛七贴在门上,轻声:“陛下,张道长来了。” “?” 南荼眨眨眼,“您是什么时候派盛七去找张晏生的?” “朕没有。”沈寒轻有些不舍地松开他的腰,“有南卿在,还没来得及,张晏生应当是自己过来的。” 南荼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唔,那就是跟他一样,也感受到妖气了吧。 - 其实张晏生是来找南荼的。 自从那朵假花被摘下来后,他就一直等着沈寒轻过来找他制作法器。 可惜左等右等,等得他都要睡着了,也没有等到人来。 张晏生不知道沈寒轻这儿是个什么情况,在憋了整整一晚加一个上午后,还是决定来找南荼商量商量。 他知道南荼和沈寒轻睡在一起,也知道沈寒轻平时都会在一楼的书房办公,特意想要避开书房,悄摸上楼找南荼。 结果还没来得及溜上楼梯,就被盛七逮住了。 “张道长!你来得可真快啊!”盛七热情道,“我还以为等会儿需要到你那儿跑一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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