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钺籍收会神,微微叹口气:“现在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当他们收回话题时,享乐仙尊头顶上倏然传来簌簌声响,只听见一道女童音笑叫道:“抓到你喽——” “啊——!救命啊!” 享乐仙尊惊恐道:“小祖宗喂!” 他连忙伸手接住不小心从树上过滚落下来的叶明璇、以及她死活不松手抱着的婴勺,一人一鸟都摔进享乐仙尊的怀里,洁白而又蓬松的鸟尾像一柄巨大的汤勺,严严实实地盖住了享乐仙尊的脸。 一阵鸡飞狗跳后,白色靓羽扑腾的满地都是,还俏皮地在享乐仙尊头顶上插了一支。 享乐仙尊闷声大喊:“快!快拿开!” 徐钺籍指尖一挑,那蒲扇般的尾巴才从享乐仙尊脸上拿开。 享乐仙尊和身前叶明璇、婴勺对视。 一对狭目,一对杏目,以及一对鸟眼,红色的瞳孔和鸟喙配上无辜的眼神,一齐看向享乐仙尊。 叶明璇小脸漾笑,举起手中的大白鸟,笑着说:“仙叔,我抓到了婴勺哦。” 享乐仙尊瞬间没了脾气,他将叶明璇放了下来,拍干净她身上的树沫,点点她的鼻子:“下次一定要注意。” “知道啦。” 徐钺籍看着眼前小女孩,第一次相见只是还只会蹒跚学步,可现在已经长成了小姑娘,一身红裙衬得她小脸更加白皙嫩滑,两只羊角辫俏皮地绑在头顶,浑身充满无限生机。 小姑娘转过身子,抱住了徐钺籍修长的小腿,嗲声道:“好久没见到徐师兄了,想你。” 徐钺籍唇角勾笑,指尖凝成一道木槿,斜斜插在小姑娘羊角鬟边,轻手拍了拍她的头顶,“要乖。” “知道啦。”
第56章 金缕衣,玉相知 两年后—— 沈文璟刚出关不久,于三圣殿查找古籍。 他依旧没能找到苍玉引的破解之道。 小臂上的青痕已经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至上,攀爬上胸膛,像一根青绳般蹁跹地覆在沈文璟的身上,却又似毒蛇般扼制住沈文璟的灵力,分明无伤,却又十分凶险。 罢了,再怎么着急,找不到办法也无用。 沈文璟轻叹一口气,紧了紧手中卷帙,现在的他,只能留在三垣,下界降妖历练之事,他已经全盘交托给徐钺籍。 自飞升以来,徐钺籍的灵修已经稳定,灵力根基早已呈上乘,他身为铭垣峰弟子,理应分担师兄身上重任。 所以两年前他主动向三垣请缨,揽过师兄带领三垣弟子下山历练的任务,让沈文璟留在三垣,也能让消除众人耳目,至少不会让人知道苍翎仙尊现如今灵力无法正常使用。 苍玉引的弊处虽无法根除,但沈文璟也在不断探索尝试。 两年来,他引经据典,修筑凝基,每闭关修炼一次,沈文璟便能找回些灵力,虽回不到巅峰时期的威力,但他体内的灵修也正有所好转。 夏至之前,徐钺籍刚带领一批弟子下山历练,现已仲夏十分,算算时间,徐钺籍也该回来了。 沈文璟抬手将案几上砚台压着的那些信封拿出来,看着上面铁画银钩般的字迹,潇洒肆意地写着苍翎仙尊四字,每一封信上都有着主人别有用心的墨画。 山间临水,雪山白皑,空明湖海,小桥流水。 每一封信,只要看到信封,便能知道主人所想所绘,他将置于身前的山河湖海,都用最动情的墨笔描绘下来,赠与远在三垣的师兄。 所有欢喜之事,他都想与师兄同享。 沈文璟打开其中一封,明黄的宣纸上浓墨铺染,写着主人所遇到的山下有趣之事,那信封上的字如同主人一般,行云流水,铩羽破穹,一笔一划都带着不可磨灭的肆意。 沈文璟用指尖摩挲着宣纸,仿佛能感受到信的主人当时是多么珍贵这封信。 那人用银钳挑了挑跳出一个烛泡的灯芯,调大些烛光,借着昏黄烛灯,铺开这张宣纸,提笔挥墨,一笔一划都道尽了相思情长。 信中多数写的是他所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有鳏寡孤独的老人受难,却无人替他鸣怨的凉情;有新婚夫妇反目成仇,不惜借魂相杀的残怨;也有父母双亡的弃婴,不堪世事炎凉,抱石沉河的无助;还有双目失明的老妪,历经半世人情,看透生死,与她交谈的情真意切,超乎生死的淡然。 只是每一个事情结束,信的末端都会有一道小小的喟叹,如若这些事情都是两个人一同经历,那其中滋味,必然又有一番韵味。 沈文璟何尝悟不出信中思念,虽只字未提想念,可想念却藏在字字句句中。 信中也有写凡尘琐事,譬如信的主人下山去了哪些地方,山河湖海,鹏程万里,有荒无人烟的僻岭,有人声鼎沸的闹市,有湛蓝无垠的阔海,也有白雪皑皑的雪山…… 有时信封之中还会夹杂着一些琐碎之物,傲昂山的一块碎石,苍雨岭上的一根雁尾,猎曲山上的一个玉坠,抑或是清息泉的一捧凉水,他放在银瓶之中,夹杂在信封里,托明月相送,寄托思情。 他总是知道沈文璟最想要什么。 沈文璟对那些金山珠翠早就司空见惯,粉雕玉彻的玉如意在他眼中与铭垣峰上的任何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别无二样。 金缕衣,玉相知,都不如随手一抚清袖香的芙蕖好,惹人怜惜。 所以他从来不会用那些名贵的不知物来搪塞沈文璟,而是用心去寻上一处清明,用真心去博得清冷仙人颜展。 信的主人也经常提醒沈文璟,冬冷添衣,下雨撑伞,虽不在沈文璟身边,但他却能面面俱到,细细叮嘱。 沈文璟清冷的眸光有些微微拂动,烛光跃跃,点亮了他眸底蕴含的温暖,细白的手指轻轻描绘信纸上的每一道细腻苍穹的字,心底不知怎么莫名泛起一股浓重的思念,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信的主人。 沈文璟眸光停留在信的最后几个字‘师弟钺籍’,顿了好久,他才缓声道:“原来小时候钺籍的感受是这样的……” 等待的滋味如同一被泡久了的茶水,越久越涩,却又能从中寻到点点甘甜,让人心力焦灼,却又忍不住回味。 沈文璟将那些信又完完整整地放回原处,抬起身走出三圣殿,小幅度地晃了晃脖颈,酸胀感才隐隐消退。 修长的脖颈在月辉的笼罩下显得更加白嫩,好像一管洁白无暇的美玉,让人的目光不自主地跟随着脖颈的扭动游弋,白皙如玉的末端隐于整洁的衣襟之下,被锦衣遮挡了无限美好,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仙界向来流传一句话——宁情动无名仕,也毋用情于苍翎。 因为苍翎仙尊心如死水,如磐石,任人投壶撬动,苍翎仙尊都不会赏你半分眸光。 苍翎仙尊就好像不需要情欲一般,他没有人的七情六欲,自端着清冷矜贵的身段,不迎合任何人,不叫嚣于凡事。 好像真的超脱三界之外。 无数仙子对苍翎仙尊芳心暗许,出誓此生非苍翎仙尊不嫁,不仅仅是因为苍翎的强悍,还有其中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苍翎仙尊的容貌。 惊为天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此成语形容他可一点都不过分。 要是苍翎仙尊的相貌在修仙界排第二,只怕是没有人敢称第一。 清冷仙尊不苟言笑,一双清眸总是寡淡如水,上挑的细眉英气俊郎,眉宇之间藏着一股矜贵之意,睫毛纤长,自带清冷疏离气质。高挺的笔锋上滴落一滴清墨,点点黧黑需凑地极近观看,才能显现出来。粉红薄凉的唇瓣总是紧抿,显得更为不易近人,清冷自得。 眼下苍翎仙尊沐浴在明辉之下,十五圆月的柔辉轻吻上他的脸颊,清风微抚,如墨般垂下的柔发随风盈动,几缕调皮的墨发拂过他的脸颊,更增添了一股风味。 沈文璟抬手拂过那几缕墨发,别于耳后,抬步走下青阶。 一盘明月寂静地挂在天边,今夜的月好像比往日都要来的明亮圆润几分,明月周遭泛着微微夕红,透着不正常的红光。 下一刻将要发生的事情,谁也不会提前预料到……
第57章 徐钺籍从身后抵上来了! 沈文璟踏着清辉回到铭垣峰,只是还未上峰,便看到一团雾黑邪气笼罩在峰顶。 沈文璟双目蓦然一凝,喝道:“难道有邪祟敢擅闯铭垣峰?!” 他连忙飞身至峰巅山阶之上,凝目探指,一道银辉从他指尖滑出,幻化成一道翎羽,如利剑般划破夜空,留下一凝银羽细碎。 上了峰,那魔气陡然加深,黑压压地笼罩在商徵宫上方,连黑夜都无法为其掩饰。 可奇怪的是既然有邪祟硬闯铭垣峰,峰上的仙兽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英招、蜚廉、郸赤、须颛…… 上古神兽的领地意识极为强烈,可现在有陌生邪气闯入,它们却没有任何动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翎羽在商徵宫上下内外划过几圈,破开那邪祟魔气,找寻魔气出处。 翎羽一经由某处邪气之时,那些邪气好像都能感受到这翎羽上的熟悉气息似的,全都退由避让,不伤那翎羽分毫。 这让沈文璟倍感惊异,不知道这邪气主人到底是何用意,既然能擅闯铭垣峰,且能掩饰住仙兽耳目,那便不是好应付之人。 可那人却连魔气都不伤人,铭垣峰上魔气虽浓郁,但却不似其他魔兽般极具攻击性。 沈文璟拧眉,抬手祭出归川剑,琉辉剑身在明月清辉的映射下更为风刃透利,风来削风,雨来断雨。 沈文璟手持归川剑,抬步往商徵殿走去,越往里进,那魔气就越加浓郁,好像一张黑暗混沌的网,编织成一张巨大而又黑阙的魔网,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翎羽在前探路,柔亮的清辉在魔气中闪烁,天上明月的清辉以然被魔气掩罩,青石板路都没了往日的清亮。 沈文璟跟在翎羽后面,归川剑散出的光辉让那些魔气不聚自散,即便是再想亲近沈文璟,也被那仙人手中的神器激灵地瑟缩,不敢上前半分。 翎羽最后带着沈文璟来到了华清药池外。 沈文璟也感受到了,这里的魔气属实浓郁的骇人,峰内的魔气应是出于此地。 沈文璟清凉的眸光微微闪烁,指尖捏决,一道利羽劈开枫树残叶,直击池中魔兽—— 利羽如急矢般突进,恍若一道雷厉风行的利剑,划破空中魔气,明亮羽辉与混沌魔气相对。 一明一暗,一刚一柔。 柔光亮羽劈开混沌,直指水中妖物,只是利羽散发的光辉在即将刺进那邪祟的体内,照亮了那人的脸庞—— 竟然是徐钺籍!! 沈文璟在看清那人是谁之后,双眸蓦然睁大,急忙收回翎羽,可那利羽即将刺上去,沈文璟即便是反应再过迅速,那翎羽也只能堪堪划过徐钺籍的胸膛,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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