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璟此时忍受着透骨的钻心之痛,天魔泣血的钝伤远比想象地还要痛苦千百倍,噬骨的痛楚强入骨髓,篡击心脏,犹如万根尖蹿灼热的利刃剜过,痛不欲生。 可这些疼痛都被沈文璟生生咬牙挺住,他不会将自己的软弱暴露出来,就如同现在这般,宁可受万剑穿心之痛,他也不会道出一句痛苦呻/吟。 再难熬的夜晚,他在望仙山也熬过来了。 这些疼痛,对于他来说,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徐钺籍落荒而逃。 接下来徐钺籍也没有心思再继续逛下去了,眼前总是浮现出那薄凉的肩胛骨,削鞘如峰的脊背,徐钺籍感觉浑身充血炽热,口感舌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看到了师兄的脊背,为什么身体的反应让他如此陌生? 徐钺籍重新回到寝殿,就着紫檀壶中的冷茶水灌了两大杯水,才堪堪消减了心中燥热。 修长白皙的手捏着茶杯,指腹不断摩擦着茶杯凸起的纹路,杯身复杂的纹理如同徐钺籍此时心境…… 但他为什么要跑? 徐钺籍蹙眉敛眸,深沉眸子含着不解:“是啊,那是师兄啊,我为什么要跑?” 可是当他回想起那清泉之中清瘦的身影,还是下意识地羞赧…… 徐钺籍:“我这是……怎么了?” 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徐钺籍索性回到床榻,闭眼不再想。 徐钺籍本以为自己还是会失眠,可是不过两息之间,他便沉沉进入梦乡。 徐钺籍做了一个梦,十分荒诞的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处云雾飘渺的雾海之中,周围立于数面高镜,团团将他围住。 “这是哪?”徐钺籍皱眉道。 可是没有任何人来替他解答。 徐钺籍看着周围的镜子,那些镜子高七尺,宽两丈,镜身环绕偌大的盘龙,堪堪向上爬行,直至龙头越过镜顶,龙身张扬舞爪地盘曲在镜框之上,鳞丈舞息,栩栩如生。 镜子里的徐钺籍高挑修长,容貌无异,全然是他真容,看来此镜并无异常。 徐钺籍暗忖:“这到底是在哪?” 正当他想要踏过云雾,探寻那些镜子立在此处,到底是什么意思时,徐钺籍身前的云海飘忽,薄云消散,露出掩盖之人时—— 徐钺籍失声唤道:“师兄——?!” 正是沈文璟。 只是眼前的沈文璟完全不似平日那般清心寡淡,冷淡如水。 沈文璟此时席坐于地,一双清嫩白皙的手指攀附于那镜盘龙身上,永远清正高束的墨发此时凌乱的堆叠在修长的脖颈处,几缕碎发模糊了沈文璟清淡的眉眼。 不,此时苍翎仙尊的眸间早已不是清冷寡淡,而是沾染了几抹殷红,眼眸间全是漾荡的春水,平日里凌冽上挑的眼尾此时却泛着艶红,翠染了人间殷红胭脂般沉醉动人。 那张薄红的唇瓣翕张,吐气如兰,薄凉的唇瓣此时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赭红,好像刚经过肆意蹂躏。 平日里沈文璟的衣襟永远一丝不苟,霜白仙袍从不沾染一丝扬尘,可现在覆于身上的衣袍不在肃整,半搭于那清瘦的手臂之上,露出大片皙白。 周身云雾笼罩,覆上沈文璟,让肩头那片白皙看得十分不真切。 最要命的是此时苍翎仙尊的双足竟未着寸缕,两只削瘦白皙的足裸露在云雾之中,两道足踝像两管白玉青萧般,足尖一抹粉红,青细血管在白皙皮肤上看得分明。 这双足霎是好看! 徐钺籍倏然看到眼前此景,心跳陡然上升,如雷鼓般在他耳边轰鸣,震得他不知今朝是何时。 沈文璟想要顺着那道龙身慢慢起身,可手指无力,刚刚攀上一小段,手心一滑,身子便靠不住重量,直直地向下滑落。 徐钺籍看到沈文璟的动作,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稳稳地托住削瘦的身子。 一股清凉的体香直入徐钺籍的鼻翼,让他忍不住想呼吸更多。因为刚刚的动作,沈文璟身上的衣袍散落地更下,白皙的脊背大片裸落出来。 徐钺籍接住沈文璟,炙热的掌心伏贴上那清凉细腻的肌肤,徐钺籍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可手臂却忍不住缩紧,抱紧怀中人。 一大片白皙润肤直直映入徐钺籍的眼眸,这下彻底看清了,如同他在华清药池边看到的那道美背,一模一样。 怀中人站不住身,只能环靠在徐钺籍身上,柔软的触感让徐钺籍绷直了身子,可手臂上的力量半点不敢放松。 他完全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徐钺籍低头看了看怀中人,恰好沈文璟也抬颈观望,两道眸光蓦然交汇——一道迷离,一道炽热。 徐钺籍心顿时更加慌乱,好像有震天鼓在他心上猛敲,狂跳不止。 徐钺籍慌乱间抬起眼眸,不再看怀中之人,可是这一抬头又不得了—— 周遭全是镜子,将他和师兄的姿势照的彻彻底底,二人如缠绵悱恻的鸳鸯鸟一般,紧紧地依附于对方,两人之间没有半点空隙,容不下半片羽毛。 身前那道镜子,照出沈文璟薄削的后颈,白皙的脊背,上面两道翩跹的蝴蝶骨蠢蠢欲飞,清凉薄俏。 徐钺籍只觉头晕目眩,让他实在找不到东南西北。 正当徐钺籍喑哑着嗓音唤沈文璟:“师兄,你怎么了?醒醒,我是钺籍……” 怀中的人有了下一步动作…… 沈文璟抬起两只细长的手掌,捧起徐钺籍的脸,双眼迷离,头轻轻一歪,两片殷红的薄唇印上徐钺籍的嘴唇。 徐钺籍:“!” 那道柔腻的触感激得徐钺籍气血翻涌,脑海里炸出了一道璀璨而又巨大的烟花。 他简直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啊,”红狐轻摇身后巨大而又蓬松的尾巴,叹惜道,“小钺,你怎么能把这么简单的咒术都能弄混?” 徐钺籍听到红狐哀叹的声音,才蓦然惊醒,连忙看向手中灵力,只见指尖上那一抹淡蓝的灵力只能嗤啦嗤啦地冒着电花,却不能有下一步动作。 “不好意思,”徐钺籍抱歉道,“我重新试一下。” “不了。”红狐硬气道,“你今天心不在焉,我才不要教了,明天我再找你。” 说完它便变成一只小红狐,摇着尾巴跳走了。 说不教就不教,十分霸气。 徐钺籍怔忡片刻,而后垂眸看向手心,回想昨晚那场荒诞的怪境。 手心仿佛还残留着那柔软细腻的触感。 可他今天却是从寝殿床榻上醒来。 那怪诞的、无措的场景,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徐钺籍醒来后,感觉腿间粘稠一片,他掀开被子一看,原来是自己梦遗了…… 这是他第一次梦遗,但对象确是……他敬爱的师兄?!! 徐钺籍赧然万分,就连早上见到师兄时,他都不敢抬头望,心中十分慌张。 沈文璟看徐钺籍整张脸憋得通红,不明所以,还用手背去贴了贴徐钺籍的额头,低声问道:“发烧了吗,怎么脸颊这么烫?” 徐钺籍脸更红了。 他连忙拉下师兄的手,他现在可是一点都不敢碰师兄。 徐钺籍道:“不……不是的师兄,我没事,我很好。” 沈文璟道:“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沈文璟暂且相信他,简单地叮嘱了几句,便下山去了。 徐钺籍回过神,上午大半天都是在走神,虚度光阴,也难怪红狐会对他生气。 徐钺籍虚虚合掌,将手背于身后。 他回到商徵殿,英招正摇转着桔槔,重复着它的本职工作。 徐钺籍上前拿把葫芦瓢,舀出清水,浇灌仙灵花草。 商徵殿内的花花草草大多都是英招打理,这里的仙草灵花大多寿命逾于上百岁,不知道要大徐钺籍多少个年头,不过自从徐钺籍会走会跳后,他就开始帮着英招浇灌,十几年如一日下来,徐钺籍弄这些事情早就驾轻就熟。 英招看是徐钺籍来了,笑道:“这些花可真矜贵,换我来浇水,它们就抗议了,非要长得好看的人来浇。” 徐钺籍从木盂里舀了一瓢清水,细细地浇在灵花根部,道:“师兄有时间也会来浇水,它们也怨吗?” “苍翎仙尊?”英招停了下手里的动作,道,“要是仙尊来浇水,它们肯定不会怨了,只是仙尊三年都没有回峰,它们也只能想想。” 徐钺籍听到这话,蓦然抬头,惊问道:“师兄三年没回来?” 英招道:“是啊,苍翎仙尊也是前几天才回来。不过话说回来,仙尊回来的时候浑身煞气,灵力几近耗尽,整个人好像从十层炼狱中闯出来一样,脸色十分难看,唇无血色,眼角青黑,我看了都心抽疼。” “那种情况,本来需要好好静心修养,可是还没修两天就要出门,我拦下仙尊问了两句才知道,原来是要去昆仑山接你回来。” 徐钺籍双目睁大,师兄受伤了?! “……师兄受伤了?”瓢里的水突然撒了些出来,徐钺籍连忙握紧了瓢,失声问道,“可是自我见到师兄以来,都没有看见师兄有过半分失态?” “苍翎仙尊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英招无奈道,“一向都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一个人默默扛下来,这种事情他要是不想让你知道,你就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徐钺籍抿唇不声,这倒是事实。 那昨晚,他在华清药池看到师兄,是在疗伤吗? 可师兄一向强悍,任何邪物都不能近他的身,可是这次为什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还不愿告诉他…… 徐钺籍敛眸沉思,师兄三年来也不在三垣上,那去哪了? 他突然想到,明明在他十二周岁之前,师兄从未提及半点让他上昆仑山的事,可是就在那次下山历练之后,师兄突然对他说让他上昆仑山。 为什么? 是想把他支走吗?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哎,小钺,”英招出声道,“那枝花浇够了,再浇就要死喽。” 徐钺籍蓦然回神,收回水瓢,轻声道:“抱歉。” 脚边的灵花舒展开颜,一小簇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柔柔地碰了碰徐钺籍低垂的指尖,仿佛接受了他的道歉。 “啧,真是两副面孔,”英招瘪瘪嘴道,“对我可不是这样。我就稍微多加了一点点水,你就闹腾不止,现在倒好,小钺一来什么都是好的了。” 徐钺籍用指尖点了点花瓣,将上面一滴水珠拭去,而后起身道:“英招,我出去一趟。”
第36章 望仙山旧疴 立夏时节,水稻将种,荇吾峰上下梯田都灌荥了水,田里秧苗林立,绿油油一片。从峰上俯瞰,万千梯田形形色色地靠于山脊之上,田里充斥着绿色生机,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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