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边走边相互交流着农实节令,庄稼长势,个个怡然自得,悠闲自在。 待走到享乐仙尊跟前,他们健硕地跟享乐仙尊打招呼:“师尊好!” 享乐仙尊也对他们挥挥手,笑脸相迎:“欸,好,今天田里秧都插上了吗?” “都插上了,这不还有时间,俺们还去了后菜园摘了几个瓜果,回去当菜炒了。” “师尊,你的秧田插完了吗?没插完明儿俺们帮你插,俺们农家出生,干活利索,你别不好意思喊,有需要尽管叫俺们来。” “欸,真是为师的好徒儿。”享乐仙尊听到这番话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 “来,师尊,这是俺们自家种的果子,洗洗当水果吃。”那农户十分大方,掀起手中竹编篮子上头的盖布,拿出刚摘的瓜果蔬菜,硬要享乐仙尊出手接着。 “这太不好意思了,”享乐仙尊嘴上说着不好不好,但伸出的手却勤快无比,拿过一根粗壮的黄瓜和新鲜的番茄,“哎呦这瓜,刺都结实着,吃起来肯定水润,多谢啊。” 那农人一把抓出三四根黄瓜,指缝中还夹着几颗拳头大小的番茄,看享乐仙尊只拿那俩,眉头皱得能夹起苍蝇了。 见享乐仙尊不好接,他拽起竹编筐上的盖布,将手上的瓜果一股脑都放进去,而后递进享乐仙尊的怀里:“别小家子气,都拿着。” 农家人本分淳朴,连带徐钺籍也分得一根带刺的黄瓜。 苍翎仙尊在他们心中就是神帝一般存在,修行到这阶段的神人早就辟谷,他们便不敢多加冒犯,行过一礼后便离去。 农户们走远几步,爽朗的谈笑声又溢出来,回荡在山谷之间,久久不散。望着那几道悠闲远去的背影,沈文璟淡然的眸子里掩去了几分情绪。 沈文璟眼中翻涌的情绪瞬间被清冷覆盖,可徐钺籍还是攥住了那一缕不易察觉的变化,他仰起头,目光寻上那修长的身影,温和的夕阳将师兄整个身子都包裹起来,逆光而向,师兄脸上看不真切。 他突然明白,清冷矜贵的仙人并不完美无缺,他也有同常人一样的情绪,不想身上背负那沉重的担子,也想让自己在剑弩贲张的日子里偷两分闲,肩膀上天下道义能够消下几分,不至于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徐钺籍看着眼前掩藏几分落寞的师兄,眸光里的星亮更加坚定几分,他要快点长大,与师兄齐肩,分担师兄身上繁杂的重担。等他长大后,师兄是不是就能轻松了呢? 徐钺籍手掌不由攥紧了几分力道,直到黄瓜的清凉传入手心,嫩刺扎向指尖,留下刺痕,他才蓦然惊醒,连忙放下了力道。 沈文璟垂眼看向徐钺籍:“回去吗?” 徐钺籍脸上重新印上笑容,他向师兄举了举双手,示意了一下,“师兄,等我一会儿哦。” 他去山泉下清洗干净身上的泥土,将早上穿过来的雪津长袍换上。 刚脱下来的那件麻衣还是享乐仙尊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陈年旧衣,找出来的时候还散发着一股子霉味。 但他却装作一脸痛心,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宝衣,放这么多年都舍不得穿一下,今天就勉为其难地借给你吧。” 徐钺籍眼角抽搐两下,但还是接过了它,他自诩不是什么矜贵的人,上山下地穿什么都无所谓。 享乐仙尊也知道,只是存心想逗逗这娃娃。看他还是接了过去,不再逗他,懒洋洋地伸手施了道法术,将那件麻衣变回本来的模样,至少衣服上的陈年腐味没有了。 徐钺籍将刚刚那农人给的黄瓜也洗了两遍,才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回到沈文璟身边:“师兄,我们回去吧。” 他们向享乐仙尊告过别,转身回往铭垣峰。 一路上徐钺籍咬着清脆的黄瓜,步子轻快地跟在沈文璟身边,时而在左侧,时而在右侧,围绕着沈文璟讲些荇吾峰上趣事,清亮的少年音回响在耳畔,如同秋日蝉鸣。 黄瓜的清甜环绕在他们身侧,空中都回荡着夏日清爽,仿佛置身于无限清凉的夏日归园景之中。 这次上峰,总归不会再孤单……
第22章 只想一直待在师兄身边 半月之后,远修峰后山传来一阵红光,茵曼山头,久久盘旋不散,弟子们心有所感,丹炽师尊终于要出关了。 “呼——” 柳津铭稳定了体内最后一丝灵息,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一双炽目。 他轻抬手指,活动了一下指关节,而后聚起一道火灵,倏然打向远处山石—— 轰—— 高大坚硬的山石如草芥石末般瞬间灰飞烟灭,可见那一指灵力到底有多么强悍。 柳津铭看着那道碎石,他可以明显感受到体内灵气要比闭关之前更加浓郁,浑身好似充满精力,刚刚那一指威力打出了远超他之前的神力。 此次闭关修炼确实让他修为大增,只是…… 只是相对于那个人……还是太弱…… 柳津铭无奈苦笑,明明都已经那么认真地追赶了,还是追不上那个人…… 那人……到底有多强?!! 柳津铭抛开杂念,收回手指覆于身后,敛眸将眼中缱绻旖旎尽数收好,起身下山。 沈文璟正于三垣与众长老们处理凡事要务,商讨该由哪位仙尊带领弟子下山历练。 沈文璟向来不喜这些听这些长老们吹捧谈天,每位长老说半句话就要引经据典,斟字酌句,听起来晦涩难懂,佶屈聱牙。 多数沈文璟都是闭口不言,冷淡地坐于上座,手中捧杯细茶,敛眸听着那些长老们长嘘短叹,各抒己见。 正当长老们谈得火热之时,殿外传来一阵红光,众人便料到应是丹炽长老出关了,捋了捋下颌羊角胡须,扯了扯长袍衣袖,正色等待柳津铭入殿。 “津铭,闭关回来了。” “恭喜啊津铭兄。” “恭喜丹炽仙尊。” …… 周遭喧闹声瞬间转化为恭迎道贺声,如今皞峪仙尊将三垣全权交由柳津铭掌管,下山寻仙游鹤去了。柳津铭成了三垣掌门人,众人对他的态度都恭敬了几分。 柳津铭信步走上殿阶,对众人道:“多谢诸位。” 沈文璟见柳津铭上来了,也只是抬抬眼皮,淡声道:“恭喜。” “你我二人不必如此生分。”柳津铭温声道。 待众人商榷三垣往后几日重要事项之后,乌压压一众人才退处大殿。 沈文璟放下茶盏,也将出去之时,柳津铭喊住了他:“文璟。” “何事?”沈文璟顿住脚步,等他说完 。 “我来时碰到享乐仙尊,”柳津铭道,“他说你收到了天魔泣血的狩藏印,难道你要去望仙山封印三年吗?” “嗯。” “上次我问你昆仑山修行之事,你让钺籍一同前去,是不是因为你收到了这个,不愿钺籍一个人留在铭垣峰上?” “嗯,”沈文璟淡如云雾的眸光透过殿外远山看向铭垣峰,“津铭兄,钺籍上昆仑山,还多由你照看两分。” “放心吧,”柳津铭保证道,“钺籍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于我而言也是半个师弟,我一定多加照看。” “如此多谢。” 柳津铭与沈文璟相识十年有余。 十年前那个少年眉眼冷淡,独立于浊世,不染片身尘埃,十年后亦是如此。 柳津铭透过眼前这道欣长的身影,好像又看到当年那个矜贵清冷的少年,内敛而又坚定。 折花会上轻而易举博得头筹,成绩与自己并列第一…… 不,也可能……是沈文璟根本没有发挥出全部实力。 他并不想成为众人目光积聚的中心焦点,但纵使收了几分灵力,他还是能从当年那批求仙者中脱颖而出。 柳津铭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沈文璟的场景。 桃花树下,少年折花。 明明在简单不过的一个抬手动作,但沈文璟做出来好像就多了几分气定神闲,好似袖间拂过一缕春风,漫天的花香都氤氲在他身前。 经垂下的一段花枝,轻身吻上那少年柔嫩细腻的脸颊,连花儿都舍不得将用力。 那副画面印在柳津铭脑海里,久久不散。 事后时时回想起来,他都感觉自己像是中魔了一般,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如画般的少年。 柳家乃是世家大族,柳津铭又是含着金汤勺出声的贵气少爷,从小到大身后有着无数人追捧他。 他自己也有非同一般的实力,从小慧根聪实,过目不忘,让家族长老们刮目相看。 所以柳津铭生得一身傲气,从来不会主动结交朋友,都是别人来巴结他。 可那次却是他先开了口。 柳津铭不懂人情世故,左右逢源,他只能干巴巴地对着那折花少年道:“仙友好。” 轻音波动,惊扰了几片花瓣,纷纷扬扬洒落下来,缱绻地流连在沈文璟肩膀上,沾染一身清香。 沈文璟将眸子从花树上淡淡移开,落到柳津铭身上,清泉般冷冽的嗓音在柳津铭身前响起:“你好。” 至此,他们相识。 沈文璟永远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天生就生得薄情寡淡,一双冷眸似寒天苦水,不参杂半分情绪,公事公办的态度,从来不会投入过多感情,亦或许他不知道情为何物。 即便柳津铭自诩他与沈文璟相识数年,是最熟悉沈文璟的人,可有些时候,他还是看不懂沈文璟。 抑或是,沈文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示过真正的自己。 柳津铭想到天魔泣血的威力,蹙眉抿唇,虽说沈文璟灵力强悍,法力无边,可天魔泣血实在不容小觑,古往今来太多血例摆在眼前,这让他又为沈文璟扯出一份担忧。 柳津铭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天魔泣血魔威不小,多少长老仙尊们都因为它而死于非命。它邪神诡异,千变万化,享乐仙尊为封住它,也是吃尽了苦头。” “天魔泣血非同寻往,这件差事放在任何一个仙尊身上,都不可轻视。此次你前去望仙山,定要多加小心啊。” “嗯。” 柳津铭又对沈文璟说了不少古今密闻,皆是关于那些先辈祖先们如何化解魔血之灾,而后又是如何封印住它的,这些案列一定程度上也能帮助稳住心弦。 但一想到这背后一条血淋淋的真相后,又让人不寒而栗—— 既然有记载的仙尊长老们能全身而退,那么那些没有记载的仙尊长老们呢? 全都惨死于望仙山天魔泣血台上…… 等沈文璟真正走出大殿时,夜幕已然笼罩长空。 淅淅沥沥的斜雨不知何时从天上滴落,洒下万点琼瑶;檐廊阵阵滴雨声,汇成一小股水流,积聚成洼,不知名地草虫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又或是被淫雨惊扰,刷地一下溜进树丛,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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