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帮我搬去垃圾站……” 祈行夜忽然卡壳,意识到了什么。 他猛地抬头,抡起旁边的抱枕就砸了过去:“我没杀人,没有!这不是要处理尸体!” 云翳清敏捷避过,笑道:“我又没说什么,老板怎么这么激动?” 他转眸向明荔枝伸手:“来小荔枝,不理你家黑心老板,我帮你。” 祈行夜气闷吹了口散落额前的发丝,气鼓鼓:“可恶,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误解我。” 他看起来是那么不善良的人吗? 而刚敲开门,就看到云翳清拎着黑袋子出来的罗溟,不由皱了皱眉,严肃道:“杀人是犯法的。” 祈行夜:“…………” 云翳清很不给面子的笑得很大声。 罗溟将贴着“最高机要文件”封条的档案袋,递给祈行夜:“这是林局长让我送来的。” 因为保密程度极高,因此只能专人专送,全程不得经过他人之手。 祈行夜点点头,顺便从厨房里拿出明荔枝烘烤的小点心投喂:“辛苦了。” 本来想冷脸教训,结果被塞了满怀的罗溟:“…………” 他张了张嘴,最后又沉默了。 情绪激烈转变得表情都扭曲了——正想训斥,结果被祈行夜塞了个小蛋糕进嘴巴。 “要牛奶吗?” 祈行夜边拆档案袋,边随意指了指身后院子:“吃早饭了吗?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反正看这架势,余荼不睡到中午是起不来了。问题不大。 罗溟诡异的沉默了。 半晌,才咽下蛋糕,硬邦邦点头:“不用。” 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这样的祈行夜,是真的说不出重话。 “注意点影响。” 罗溟不轻不重的敲打:“省得被误解。” 祈行夜:“???” 等他抬头想问,罗溟已经转身离开了。 这位队长可算是日夜操劳,哪有时间耗在早饭上,营养剂也能饱腹。 也就只有林不之的亲自嘱咐,现在才驱使得动公务缠身的罗溟,让堂堂调查官当邮递员用。 绝密档案袋里装着的,正是余荼在睡前说的未记录案件179。 未记录案件,是隶属于3队管辖案件的统称。没有电子档案,没有官方记录,就连存在的痕迹都会被彻底抹掉。 唯一的存档,在局长林不之的手里。 几个小时之前,祈行夜揪起明荔枝清理血淋淋的卧室,越想越不对,于是一通电话打给林不之,强行把位高权重的调查局局长从睡梦中惊醒。 ——我加班,还失眠,凭什么你能睡得那么香? 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不行,必须有班一起加! 林不之:“…………” 他捏了捏眉心,无声叹气。忽然就明白了秦伟伟为什么这几年老得快。 谁能有这么个学生,真是他的福(孽)气(障)。 局长秘书这辈子都没见过局长这么热爱工作的时刻。 林不之以最快的速度翻出179档案,立刻召来罗溟,立刻交给他让他给祈行夜送去,又旋风一样立刻冲回卧室。 “砰!”的一声躺下。 手机另一边动了动。 下一秒,秦伟伟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狐疑问:“什么声音?” 林不之压制住自己剧烈奔跑后的喘息,依旧笑得温和:“嗯?什么,没听到啊。” “伟伟,你不困吗?要不然今天就到这,明天再……” “不行!” 秦伟伟鄙夷向林不之瞥来一眼:“你到底行不行啊?这都撑不住。” 林不之:“…………” 门外站岗的守卫:“???” 卧槽我听到了什么,金屋藏娇?妈妈欸!我还能活着回去了吗? “一看你就没带过学生,身为导师,通宵改这些厕纸都不如一窍不通的论文,不是常有的事吗?” 秦伟伟骂骂咧咧,又暴躁扔出去一本:“草这都写的什么玩意儿?往键盘上撒一把猫粮让京大门口的猫来写,都写的比这玩意儿好。这是什么?汉语新编吗?这群学生是怎么做到两个字以上的句子就狗屁不通的!” 屏幕晃动,也将秦伟伟身后的环境囊括入镜。 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 宽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等待查看的论文,绿壳书灯照亮一角,却难以照亮窗户外面黑暗的校园。 空无一人的小楼,孤灯一盏。 民俗学在京城大学一栋独栋的小红楼里,还保留着百年前的风格,推窗可望湖光山色,低头可赏树林郁郁葱葱。 白日里景色绝佳。 但晚上…… 秦伟伟抖了抖,忽然警惕抬头看向窗外。 “你听见了吗?”他压低声音问手机对面的林不之。 林不之仔细侧耳倾听片刻,无奈摇头:“伟伟,只是树枝砸进湖水里而已。也有可能的校园里的猫在抓鱼……不是鬼,你不要害怕。” “谁?谁害怕了!” 秦伟伟一仰头,梗着脖子道:“你什么时候见到我害怕过?民俗学的人会害怕鬼?开玩笑。” 林不之轻笑:“是,是,我说错话了。” 秦伟伟冷哼一声:“我让你视频,是为了看睡播,睡你的得了,别说话。” ——减肥的看吃播转移食欲,睡不了觉通宵工作的就看睡播安慰自己。 没毛病。 秦伟伟不经意瞥过屏幕,不爽用钢笔敲了敲屏幕:“干什么呢?领口往上拉一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色.诱谁。” “诱惑到你了吗?” 林不之笑眯眯问,修长手指随意勾了勾。 丝缎睡衣又不经意敞开领口。 秦伟伟不由呼吸一窒,微微睁大了眼眸。 即便他对林不之有诸多不满,但再不情愿也还是要承认,岁月对林不之这张俊容,格外偏爱。 几十年前的青年才俊,哪怕是到今日,也依旧容颜不变。除了更加沉淀下来如酒的醇厚,林不之依旧温润如玉,芝兰玉树。 此刻在夜晚昏暗的灯光下,丝缎睡衣如乍泄的月光般丝滑流淌,而林不之笑意吟吟,眼眸如春水波光粼粼…… “林不之!” 回过神的秦伟伟黑了脸:“你是不是想故意害我完不成工作,在这考验我?给我收回去。” 林不之一顿,无奈摇了摇头,歇了心思。 看到秦伟伟快要被论文气得翻白眼了,他纳闷问:“不都是京城大学的学生,再差能差到哪去?伟伟,你是不是对他们要求太高了?你当年不也一样是这么过来的吗,何必为难这些孩子们。” “我当年?” 秦伟伟冷笑:“我当年可是全系第一,京城大学哪个系不想要我。当年京城大学的民俗学系差点关门,可都是老子我一个人自己撑下来的。” “现在的学生?” 秦伟伟翻了个白眼,随手打开一份论文:“你听我给你念念,再和我说你那套论调。” “——五花土,一种看起来像五花肉,但不是五花肉的土,特点是红的白的黑的掺杂,五花土对世界民俗学发展作出了卓绝贡献,其特性为……综上所述,五花土,是一种土。” 林不之:“…………” 他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然后果断转移话题:“听说你今年准备招博士生?” ——你看我适合学民俗学吗。 话还没问完,就见对面点点头又恨铁不成钢。 “年年问祈行夜要不要读我的研究生,他年年拒绝!这个臭小子。” 秦伟伟突然想起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祈行夜了,起了个头后,立刻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开骂。 连祈行夜当年给他接的水烫了嘴都不忘拿出来骂一遍。 最后:“那臭小子的论文,是我带学生这么多年,看到过最好的,都不需要我怎么改动。” 秦伟伟遗憾:“怎么就不继续读呢?” 林不之:……你要真生气,也不会连几年前和祈行夜之间的小事,也记得这么秦楚了。 他哼了一声,扔下手机翻身。 秦伟伟:“?干什么?” 林不之冷呵:“心脏不舒服。睡觉。” 话说完,到底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硬,又软和的补了一句:“表演给你看。” 秦伟伟:“…………” 有病吧? 至于祈行夜,也被林不之顺理成章,却又似乎故意的从两人的话题中踢了出去。 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很紧密了,不用第三人出现。 学生也不行。尤其警惕姓祈的学生。——林不之。 祈行夜倒是不知道自家老师大半夜和林不之吵嘴,间接让他更快拿到了编号179的绝密档案。 ——林不之简直是有多远,就恨不得把他打发多远。 他只是抽出文件,边往小楼的方向走回去,边专注的快速阅读。 179污染案,是一起影响案。 今年年初,发生在南部的一座鱼米水乡小镇上。 最开始,只是零星的居民打电话举报,抱怨河水上游的化工厂违规排放废水进河,让小镇里到处都弥漫着臭气,河里的鱼都死了不少。 但实地走访调查时,上游化工厂的厂主却大呼冤枉,说是陷害他。 “我这工厂都不赚钱,强撑着拖了几年,前年就关停了,现在就是个废楼,一个人都没有。还怎么能排污呢?” 但小镇居民却不满意这个结果,情绪激动的喊环境调查组来小镇上亲自看一看。 “就因为污水,我们镇上都已经有得病的了!” 调查组抵达小镇,是一个雨天。 小镇不算大,一条河贯穿首尾,镇子沿河而建,人们的生活和经济,也都依赖着这条河。 往日里沿着河的吊脚楼上,都能看到打牌聊天的老人,嬉闹的孩童,劳作和交易的人们将这里当做集市,买卖刺绣画片和自家产的小东西。 编织得活灵活现的手工艺品就挂在楼上,长长的流苏风铃随风而动,红的,绿的……一片姹紫嫣红的热闹繁华,水乡小镇的生活,怡然自得。 但当调查组赶到时,看到的只有半河绿水半江红。 两种鲜明颜色在河道中各占据一半,互不相容,红绿对比得刺眼。 但更刺鼻的,是河水散发的腐烂气味。 熏得人稍微靠近,就直流眼泪,根本睁不开眼。 可当调查组对河水进行化验,却愕然发现,所有指标全都合格。 数据证明,河水没有问题。 化工厂委屈。 小镇居民震惊,随之愤怒。 “如果没有问题,大家怎么可能得这种怪病!” 居民们群情激愤,将家中病患拉到调查组面前:“看看,你们看看,这是正常人会有的模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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