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祈行夜,接手我的职务。” 林不之挑眉,讶然:“你这么做,南明一定会非常生气。那孩子可不是十八年前的小少年了,谁敢在他面前伤到祈行夜,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即便是亲自关照并养育商南明长大、几乎算是半个父亲的他。 也正因为养育了商南明,所以林不之很清楚,在他心里,只有祈行夜是特殊的。 哪怕是残酷如明言,伤害了商南明数年并带来痛苦,商南明也从来没有过怨恨。 甚至会欣赏于明言利用自己而做出的科研成果,像个冷漠无情的机器,只有理智到底的客观评价。 但是,只有祈行夜…… 只有祈行夜,是商南明绝不可动的逆鳞。 “我知道。” 余荼欣然点头:“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拿到了祈行夜的签名。” 她抬手,拂过眼前的终端。 屏幕上顿时如水波荡漾,刚刚祈行夜签署过的生死状,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3队队长委任书。 推举人是余荼,而接任人,是祈行夜。 签字处龙飞凤舞,笔力遒劲有力,气韵如长刀劈砍锋利不可抵挡。 赫然是祈行夜的字迹。 余荼勾了勾唇角:“虽然是用了点小技巧。但只要成功就行,不是吗?” 林不之:“…………” 远在网络底层的发信人“未知”:[…………] 林不之抽了抽唇角,无奈:“余荼,你这样行事,迟早惹怒商南明。” “那又怎样?谁关心他高不高兴?” 余荼歪了歪头,轻笑:“只要有利于人类大局就足够了。” “——我没说过吗,我是结果导向论者。过程和手段不重要。” 林不之捏了捏鼻梁,觉得自己眼尾的皱纹又多了一根。 有这样的下属,真是他的福气。 而用高超的技术手段,帮队长骗过了祈行夜的发信人“未知”,连夜卷铺盖跑路,疯狂换老巢。 绝对不能被商长官或者祈行夜抓到!会死的吧?一定会的。 呜呜队长害我狗命QAQ。 祈行夜还在哼着歌收拾行李时,就接到了左春鸣的电话。 “祈老板。” 左春鸣的声音沙哑,透露着难以掩盖的疲惫:“小秋,失踪了。” “第二次的。” 祈行夜的身形猛然僵住。 左春鸣像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向祈行夜请求:“帮我,祈老板,帮我找到小秋。” “只有你能帮我了……求你。” 祈行夜滚了滚喉结,站在自己卧室垂眸向下望去时,看到了站在院子角落里同样在打电话的余荼。 察觉到他的视线,余荼瞬间抬头,锐利视线穿透花园和玻璃窗直直射向他。 随即和缓下来,笑着向他眨眨眼。 意味深长的。 像在谋划什么坏事。 祈行夜皱了下眉。 然后郑重的点了头:“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弟弟在哪——但你必须把之前的事全都告诉我,不能有任何隐瞒。” “春,想救你弟弟,有可能会死。你做好准备了吗?” 左春鸣却只是嗤笑反问:“为了我的弟弟妹妹,我随时可以赴死。你什么时候见我害怕过?” “况且。” 他顿了顿,声音苦涩:“我弟弟说,他口渴,想要喝水。只是我回头倒杯水的时间,再转身,他却已经不见了……” 左春鸣几乎发了疯,将方圆几十公里掘地三尺的寻找弟弟的消息,却都一无所获。 恐慌和愧疚几乎要逼疯了他。 第一次弟弟失踪,是因为调查局的污染案件。 经历过云省山林的事情之后,左春鸣知道自己弟弟在从事着的,是怎样高度危险的职业。 失踪是污染的错。 但曾经在祈行夜身边看到过的那几个人,又将弟弟送回到他身边了。 虽然弟弟似乎受过伤,迟钝了很多,对外界的刺激几乎没有反应,整日整夜的呆坐在疗养院里,像一尊没有情感的雕塑,但左春鸣没有怨恨,而是感激弟弟还能回到他身边。 怕弟弟在疗养院无聊,护工不尽心,所以在弟弟的伤势都好全了之后,左春鸣就将弟弟接回了家,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保护。 在弟弟养伤的那段漫长时间里,左春鸣家楼下,始终都有雇佣兵在保护,确保不论是南方分局还是污染案件的遗留,都无法打扰弟弟。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想到…… “我弄丢了我弟弟。” 左春鸣哽咽:“我承诺过他,有我在,绝不会让他受伤。但是我失言了。我怎么能失言?让他失望。” “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我没能保护他。” 左春鸣几乎崩溃。 眼睁睁看着弟弟消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一次又一次击垮他的防线。 曾经在街头敢和不要命的混混斗狠比凶的人,现在却彷徨无助。唯一能求助的,只有当年救下他,给他指了一个未来的祈行夜。 ——救救我弟弟。 就像你当年救下我那样。救他。 左春鸣哀鸣如泣血。 祈行夜闭了闭眼,无声叹息:“好。” “我给你一个地址,你立刻动身出发,我们在那里汇合。” “还有,尽可能多的打听关于那个小镇的消息。” 在余荼再次向他看来的时候,祈行夜掩唇,语速极快的交待清楚了左春鸣,然后挂断电话。 抬眼回望余荼时,已经笑眯眯看不出任何异常。 余荼挑眉,眼神逐渐凝实:“在和谁打电话?” “朋友。约我吃饭,我说我已经有约了。和你。” 祈行夜毫不在意的略过这个话题,轻巧得这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你的行李呢?” 他疑惑的看着两手空空的余荼:“不需要收拾吗?” 余荼勾唇微笑,俯身剪下一朵玫瑰,别在自己衣襟前。 玫瑰娇艳怒放,夏日晴朗。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朗照山林,郁郁葱葱的春夏气息。 ……只除了火车车厢里相对而坐的几人。 气氛僵硬而沉重,就连这一片区域都像是跟着暗沉了下来,冷气嗖嗖。 “咦?那边灯坏了吗?” 路过的乘务员疑惑:“冷气是不是开得太足了。好冷。” 不等她过去查看,就被这节车厢的负责乘务员赶忙拽走:“别过去。” 乘务员探头看了眼那边的几个人,压低声音:“那几个虽然长得好,但气场实在是不像好人啊。” “刚才我从他们旁边经过,还听到他们在讨论用尸体当花肥养花,怎么杀人的事……别是杀人犯吧。” 听力敏锐的祈行夜:“…………” 他黑了脸,侧眸看向对面的余荼:“都怪你,看,吓到人了吧。” 余荼一身纯黑利落,只在衣襟上别着一朵鲜艳红玫瑰,单手支头靠坐在车窗旁,悠闲从容得仿佛是出来度假的。 闻言,她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无辜的耸了耸肩:“怎么能怪我呢?是你问起武器的事的。” 祈行夜磨牙:“换个人也会问武器吧。” 他们马上就要去最危险的污染现场,却连武器都没有。 ——任何的对污染特制武器,以及热武器。 两手空空。 武装带里都什么也没有。 祈行夜出污染任务,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只拎着公文箱就上了老式绿皮火车。 污染计数器,武器,防护服……什么也没有。 已经习惯了恨不得把整个军火库都装备在身上的架势,骤然没有,让祈行夜竟然有了种没穿衣服的别扭感,总觉得哪哪不舒服。 摸不到腰间的刀,总觉得不安心。 临出门之前,祈行夜其实是收拾了武器的。 虽然担心商南明发现他要参与179会阻拦,但就算不回总部,侦探社也已经囤积了一个小型军.火.库数量规格的武器。 被祈行夜一股脑放进了越野车里。 一切装备整齐就绪,等余荼上车就能走了。 结果余荼真的只带了柳堆烟种的玫瑰花,还对柳堆烟说,见花便见美人面,玫瑰会代替柳堆烟保护她。 ——柳堆烟脸色红如滴血,比玫瑰更艳丽。 然后余荼一转身,便挥挥手,让祈行夜不用带这些必需品。 但换洗的衣物就行。 “就算带那些武器也没有用。” 余荼懒洋洋道:“3队进了小镇两次,能不知道?” 只要是对污染特制武器,都无法带进小镇。像无形的筛网,将所有携带有污染粒子的存在,都拦在了小镇外。 而对污染起作用的不论是武器,防护服还是污染计数器等等,其工作运行原理,都是建立在污染粒子之上的。这些东西,全都会在进入小镇时,无缘无故消失。 余荼摊手:“既然没有用,又何必浪费那个时间做无用功?哦,还沉。” 祈行夜怔了下。 他想起自己在华府地下时,从三维被吞没进二维世界时,所有沾染污染粒子的物品,也都被二维世界拒绝。如此……相似? 他眼眸沉了沉。 “至于普通的热武器……” 余荼歪了歪头,轻笑:“为了彼此的性命着想,还是不带为好。” 祈行夜:“?” 她轻描淡写:“要是误把同伴当成了敌人,用匕首还有抢救的机会,用热武器就可以直接扬骨灰了。” 祈行夜:“……草,什么危险的破地方?” 除了武器解除不说,竟然还有幻觉效果? 他猛地站起身:“打扰了,我想起家里的锅没关火,我先回个家……” 余荼猛地高抬腿,“砰!”的一声落在对面架子上,生生封住了祈行夜的去路。 她掀了掀眼睫,笑意惑人:“被骗上了贼船,你还想走?” 祈行夜:你也知道是贼船啊! “我总觉得你好像坑了我。” 直觉一直在哔哔哔的示警来着。 他狐疑打量余荼:“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余荼懒洋洋侧首,望向窗外的风景:“你猜。” “你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祈行夜:“我都猜对了话还用你说?” 他叹了口气,坐回原位。 但看向云翳清和明荔枝的目光,明显担忧了起来。 “果然让小云云跟来,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祈行夜掩唇,目光幽深:“下一站停靠,就让他下车吧。” 左春鸣丢了弟弟的事,在云省暗地里的世界已经传开了。 云翳清虽然一直在侦探社养伤,但他的救援小队成员都在云省,是他的眼睛耳朵,很快就把消息传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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