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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一种双赢的保险？” “是的，只要审查通过就是合情合规的。很快我和翩月就一起进了宋老师的组里帮他做事。翩月能做一些简单重复的实验，我的实验比他稍难一些。起初几年就是不断更改参数，例如血液里各种元素的浓度，磁场环境和各种环境变量，慢慢地好像能够摸到一点规律了。前些年我们建出了一个大致模型，开始进行动物实验，但是至今也没有成功过……终于从去年开始，随着翩月P2越来越近，老师等不及了。” 陆宥绵听到这里大致已经预想到了宋禄做了什么，“他直接在你们身上做实验了？” 宋移星点点头，“动物实验都没通过，也没法到临床试验；即使有可能，也需要审查很长时间。他没有时间了，或者说我们没有时间了。” “你们……自愿吗？”陆宥绵本想说这么做是有问题的，但想了想，还是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自愿的，因为离P2很近，所以就会有那种反正也快死了，不如试一试这种念头。但是这种事本来就违规，我们也都守口如瓶……然而翩月那里还是失败了……他之前做了很多年的冷冻人就以失败告终，这次依旧失败了。他甚至没能等到我的P2，就放弃了他自己的生命。” 说罢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和翩月身上做的实验完全是一致的，这些在实验室里都有详细的记录。我一方面觉得如果老师愿意再多等几天，看到我的结果，会不会就不会想不开了——但或许对比之下，他可能更痛苦。” 十二年的相处，三个人相互扶持鼓励，只是他终究是留到最后独自承担痛苦的那个最可怜的人。 宋禄走得决绝，连这么短短几月也没有再等他。
第27章 27.虚影 赵延试探性地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宋移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很乱，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我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心理准备，后事都已经准备好了，结果现在变成了这样……” 赵延看了陆宥绵一眼，示意他来分析，陆宥绵会意说道道：“目前的矛盾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第一，你要不要让公众知晓这件事；第二，让他们对这件事的了解程度达到多少。” 宋移星抿了抿嘴，他虽看起来娃娃脸，但真的要谈论起正事，神情严肃起来也成熟了几分。“冒昧问一下，您是？” “哦对，刚刚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陆宥绵，以前在松大的坢磁控方向，现在离职了。” “啊，我听说过你，读过你和姜老的文章。”他喝了一口面前的水，“暂时，我并不希望这件事泄露出去。现在我们还没有找到这个情况发生的原因，如果只是一个无法复制的巧合，那么宋老师的名声就全毁了，整个学术界都会对他指指点点，他会因为妄做人体实验为世人指责。” 陆绵看他对自己多了信任，回答道：“这件事后续大概率还是会被人知道，但我也赞成目前不要公之于众。现在的一切都是未知的，P1的生存现状可能又会受到挑战。关于自愿与否的问题大概会受到极大的广泛争论。” 宋移星点头认可，“我只是想着无法确保能实现，就不要轻易把希望给他们。” 赵延说：“所以想问你需要我们的帮助吗？不得不说如果你留在这里，我们必然会对你身上发生的事做出调查研究，但我们也会最大程度地保障你的人身和信息安全。当然完全尊重你个人的意愿，如果你可以寻得其他更好的方式，不想留在这里，我们也可以答应。” 少年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我从小就在集团的福利院里，后来跟着老师，好像这里就是我的全世界了……我还是留下吧，我身上发生的事，我自己也想弄明白……” “我在想等临川的事落实后，要不要带他也一起过去。那边地理位置偏远，认识我们的人少，会方便一些。” 宋移星问道：“临川是哪里？” 陆宥绵向他解释，“我们打算在那里构建一个大型的独立环境模拟场，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为宋禄在做的事情的放大版。赵总其实一直在努力促成这件事，可惜了……”他想起什么又对赵延说到：“他们的实验室和办公室的所有数据信息都还保留着吗？” “有的，我明天让人做一份独立存储密钥拿给你。” “那我明天开始复查他们的实验记录。” 没想到宋移星说道：“我一起吧。” 赵延问道：“你现在的状态……能够承担吗？” “我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有人听我倾诉能帮我分担一下，我已经好很多了。” “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住在集团的休息舱吧，刚好之前你们组停摆之后那个区域都暂时性封闭了，也无人进出，你们可以去实景复盘，视角会更好一些。” 宋移星又接着问道：“那我现在的身份……” 赵延答道：“既然你打算留下先观望，那我想直接销毁你对外的档案，就当是已经P2了。” “可以，这样也稳妥一些。” “临川那边最快还要五个月，这期间你就将就一下吧。” 三人聊完后续的规划，并分析了一些可以着重复查的方向，天光已经微亮。 陆宥绵本就在病中，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也不想赵延分心，强打着精神坚持着。 赵延先站起了身，打开了门，“贺桥，进来一下。” “你先带宋先生去吃些东西，在楼下安顿一下，处理完也放一天假，最近都辛苦了。”说罢，又转向宋移星道：“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 “好的。” 宋移星跟着贺桥离开了，赵延回到会谈区，见陆宥绵在闭目养神。 他伸手探了探陆宥绵的额头，陆宥绵睁开眼在手机上找到实时身体数据，“没事，没有烧。” 赵延将他的椅子转了一下让他正对着自己，“你先回家吧？” “你呢？” “我还有一点事要处理……” “知道给贺桥放假，不给自己放假？”陆宥绵抬眼直直地看着他。 “我——”他解释还没有说出口，陆宥绵的手覆上了赵延撑在桌上的手，他稍一用力，皮质的椅子向赵延的方向滑动了一些。 二人之间的距离又靠近了些，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陆宥绵也不说话，就看着赵延等他投降。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赵延便败下阵来，他眼神回避了一下。 小声嘟囔了一句：“色令智昏。” 陆宥绵看他服软，笑了起来：“事情总是做不完的，连轴转了这么多天，稍微歇一下吧。” 。 翌日清晨，陆宥绵早早就出了门，趁着其他人还没上班便先去了原来血液组所在的实验室。 过道里整体和他之前组装仪器的地方很相似，但是楼层矮些，里面的设备分布也全然不同。 办公区就在实验室的一角，里面还有一个封闭的小隔间。 小隔间的门突然响动了一下打开了。 宋移星走了出来，见到陆宥绵微微一愣。 “早，陆老师。” 陆宥绵答道，“早上好，你叫我宥绵就好，你就住这吗？” “恩，里面有改造的休眠仓，我最近就住在这里了。” “辛苦你了。” “没事儿，以前偶尔有长时间的实验要观测的话也会住在这里。” 宋移星没想到陆宥绵来得能这么早，好奇地问道：“你也住休眠仓吗？” “我住在这里，但不是住的休眠仓。” “哦。”单纯的宋移星没有察觉出任何问题，“其实自打翩月去世后，我自己已经很难靠自己入睡，大多时间都要靠休眠仓的催眠功能。” 这个生活办公区有些枯燥，没有许多装饰和生活痕迹，但是陆宥绵还是一眼分辨出了他们之间的不同。桌上摆放着大量的书籍资料的应该是宋禄的，那椅子身后就是一块屏幕，还残留着一些笔记没有擦除。 宋移星直接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那么不出意外的话，他身边的这一张应该就是宋翩月的位置。 一时他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坐下，反倒是宋移星见他犹豫，说道，“你不介意的话就用他的位置吧。” 少年说话间目光撇过桌上的相片，一时愣在了那里，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似的，抿了抿唇，垂下了眼。 那是一张三人合影，宋禄带着两个儿子在外面露营，背景是营地和平静的水域。 陆宥绵听他这么说便坐下登陆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信息拷贝的过程中，他问道：“这是哪个湖？” 松州的湖并不多，地理原因是其一，其二是内陆的湖在当年坢危机初期由于尸体处理速度跟不上产生速度，被病毒大量污染，后来整治净化了一部分，但有很大一部分依然在净化罩中隔离，等待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是灵息湖。” 陆宥绵闻言一怔，灵息湖他有所耳闻，这湖四周空旷，离城市较远，湖底以下有了一个巨型空腔，现在是用来集中存放被压缩后的骨灰的。 “你可能只知道它现在是墓场，但很少有人知道，那里以前原计划是用来做冷冻人储藏点的。我以前觉得我已经看透了我的父亲，我的老师，他带我们去看他曾经工作的地方应该是已经放下了那一段失败和荒废了的过去，但如今看来我原来一直不知道他心底的症结和执念在哪里，也不知道他走进那湖里的时候冷不冷……” 陆宥绵这才知道自己刚刚问了个多冒失的问题，立刻说道：“抱歉。” 宋移星自嘲地笑笑：“是我多说了，我以前工作和生活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有的心事和经历都是一致且一览无余的，我心里藏不住事，说出来才好受。” 陆宥绵的身份信息录入后，加载了赵延传给他的实验室场景记录密钥。 房顶正中间缓缓伸出一个球状黑色物体，他试着滑动了时间线到最开始的节点，点击了开始。 蓝光在屋内凝结，其他颜色也随之出现。很快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们旁边，他就坐在宋禄的位置上，在翻阅着什么。 陆宥绵没见过宋禄，但他看宋移星突然失神的表情就知道，这个人就是宋禄无疑了。 他划过进度条，人影在工作区和实验室飞快闪动，不过短短二十秒就将他的一天尽数展现在了眼前。 “我是2121年十一月来的，从那里开始吧。” “好。”陆宥绵直接将节点划到那里，空间里又多出了两个少年——那是13岁的宋翩月和宋移星。 现在的宋移星和13岁相比脸型上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长高了很多。 而宋移星看见年少的自己，不禁站了起来，他走到了那个虚影面前，只短短停留了一下便穿过了自己的虚影，俯身看向一旁的宋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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