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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延小心的打开盒子，入目是一对古铜制的袖扣，椭圆形的框中浮雕着两个复杂的字母，一个是M，另一只上写着Y。 赵延取出刻着M的那一枚，笑得眼尾都是弯弯的。 他今天没戴框架眼镜，倒是多了几分少年气。 我的。 是我的陆宥绵的M。 也是我的赵延的Y。 “今天你来，是我这两个月来最高兴的事。” 他其实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有一点心疼，他满心被爱意填满，又突然想问自己何德何能。 陆宥绵却仿佛能听见他的心声一般说道：“可我能做到的，远不及你为我做的十之一二。” 只要赵延想，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把陆宥绵带来瑞川。可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陆宥绵只能被再次束之高阁。 于是他自饮了思念，压抑了占有，放陆宥绵在自己的舒适圈实现自己的价值。他知陆宥绵惜命也惜时，不愿让他光阴错付，有所悔恨。 可这一刻，赵延缴械了，他想屈从于占有欲。 人心底的火足以灼灭理智的溪流。 于是他托着陆宥绵的后颈沉声道：“我还要两周才能回去。” “没事，我明天傍晚先开车回去。” “这两周能不能留下来？” “不能，我没有请假。” “我批了不行吗？” “不行。”陆宥绵轻笑了一下，“我老板的男朋友不同意。” 于是星月羞于出云，深夜的海叩问孤岛上屹立的岩体。 终于在天色有些发青的时候，陆宥绵用脚心轻轻推了推赵延靠近的胸膛。 “别了，睡会儿，我下午还要开车。” “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要，我自己回。我自己找的麻烦自己解决。” “你不是来找的我？所以我是麻烦？” 陆宥绵连笑都有些没力，哑着声音说道：“我才是麻烦，可怜了赵总被麻烦找上门。” 赵延便也就乖乖搂着人睡了。 窗帘拉着，没有阳光透进昏暗的房间，醒醒睡睡转眼便到了下午。 赵延的手机又亮了，这次他没按掉，起来接了个电话，陆宥绵也坐了起来。 坐起来才觉得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的。 赵延打完电话回来顺手开了灯，这才看见陆宥绵面如白纸地坐在那里，连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有点热度。” 陆宥绵这才也伸手摸了摸，他鼻音也很重，“是有点。”想要埋怨地看赵延一眼，可又不经意瞥到赵延颈间锁骨上的红痕和刺青，他精神不太好，一时目光便定在了那里。 赵延放低了声音道：“是我不好，你这样也开不了车，在这多住两天。” “不行，千岁没人喂。” “我找人去就行。” “MFG7000快要可以验收了，我得回去收尾。” “你怎么看着比我还忙。” “哪能和你比？一个月不着家。”说罢陆宥绵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赵延乍一听见“家”这个字眼也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个好看的笑，“毕竟第一次成家，陆老师你多担待。非要回去吗？” “恩，必须回。” “那我找人送你回，正好我这里有一些磁的特殊零件要送回松州分析，过不了安检也上不了飞机，只能开车送回去，你坐个顺风车。” “行。”陆宥绵也找不出别的理由拒绝，他自己的状态确实不太好，不适合开长途。 “对了，之前你发给我的五个选址我看过了，临川那个我认为是目前最合适的。远离城市和各大独立循环系统，近两年的磁场和坢富集度检测数据来看虽然偶尔有波动，但是是最符合目前我们能够设计出来的预测模型的。松州的事结束后，我想去那边。” “好，那我让他们做详细的报告，下次会议去提案。” “恩，晚些时候我发资料给你。” 直到他坐上了赵延平时常开的车，车里被塞了几个大的纸箱，精致的皮质座椅瞬间被压出一道印子他才确定这是一辆被绑架来的顺风车。
第26章 26.保险 陆宥绵回松州一周便将收尾工作完成了，他此前有些轻微的发烧，但事忙也未顾忌，反而是所有的工作做完后突然松懈了，一下就病倒了。 他吃了药裹着毯子恹恹地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新闻在播着些什么也没有过耳，午饭过后他睡了一觉，导致现在虽然精神不好也睡不着，只觉得有些难受。 突然门口发出响动，倏地把他惊醒，他警觉地盯着门缝。 门缓缓打开，客厅里的感应灯也随之亮起。 两人四目相对都一时愣住了。 “你怎么坐在这儿？”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二人同时出声，陆宥绵突然意识到他晚上才和赵延说自己去睡了，现如今又正襟危坐出现在客厅，被戳穿了难免尴尬，但是日思夜想的人回来了，他突然觉得头也不是那么疼了，从沙发上下来站到了地上，乖巧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等待挨骂。 赵延目光掠过陆宥绵的脚，陆宥绵又赶忙坐回去，把脚缩了起来。 做完这些动作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比赵延年长一些，怎么眼下倒像是赵延管着自己一样。 赵延看他知错能改也没再多计较，答道：“出了点急事，赶紧回来了。” 陆宥绵连忙问道：“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血液组吗？” “恩，记得。说是等我设备装好就过去。” “血液组缺人就是因为，他们的的组长前段时间自杀了……” 陆宥绵有些讶异，他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怎么会……？” “那组长叫做宋禄，你应该听说过他。他之前是冷冻人领域的佼佼者，做低温生物活性方面的。” 陆宥绵更加吃惊：“我知道他，二十二世纪初冷冻人方案也一度被推倒了风口浪尖。他们那个组很有名。但是后来发现坢半衰期对温度的敏感性太低了，哪怕是低温冷冻生命体依旧无法阻止其衰变，后来这个组就没落了……原来他后来一直在这里吗？” 赵延神色有些凝重，“是的，但他一直没有放弃努力。他儿子宋翩月的半衰期只有十二年，他一直在为了这件事做更多的尝试。可是他儿子衰变后智力并不是很好，他还有另一个从少年衰变福利院收养的儿子，取名宋移星。那孩子的半衰期也只有十二年，本来是想让他们两个孩子做个伴，宋移星很聪明，哪怕衰变了还是可以胜任一些工作。” “所以宋禄是怎么回事？” “血液组他是负责人，宋移星是他的助手，他们在宋翩月身上进行了许多尝试，但是三个月前宋翩月到达半衰期仍旧进入了P2，我怀疑宋禄是受挫过多，接受不了，在宋翩月死后自我了断了。” 陆宥绵一下听明白了，他略一思索，问道：“所以这次出事的是……宋移星？” “与其说是出事，不如说是奇迹。宋移星当时目睹了现场，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就在疗养中心疗养。因为半衰期将近，就在疗养处等待P2降临。但问题是……昨天是他P2的最后期限，但是预想的P2并没有到来。” 陆宥绵也很震惊：“怎么会这样？确保半衰期没有出现差错吗？” “查过了，没有问题。” 陆宥绵一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坢危机后的这几十年，并没有任何例外出现。这样的例外如果是真的，无疑是振奋人心的，那说明在宋移星这二十四年中必然经历了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但是也不排除直到他自然死亡也找不到那一个微小的变量。 但是如果这中间出现了什么差错或者有外力让他们对半衰期产生误差，而这件事已经被曝光了的话，后续很有可能成为一个乌龙。 而最大的问题还是宋移星本身，假定他的半衰期真的在P2之前消失了，那么他现在本身就是个令人垂涎的实验体。很有可能会引发各方的争夺，那么他的人身自由和安全也会成为问题。 陆宥绵知道，这件事必须经过严密的论证才可以公之于众，于是问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多吗？” “有点麻烦，当时有两个在陪他进P2的陪护人员，超出最晚衰变时间后，他们往上一层层报了，到我这里已经经过了好几个人的手了。我起初以为是日期上的计算错误，毕竟以前也有因为少算了闰月的例子，但是我亲自和宋移星通话确认过了。” “那有点麻烦，他现在人在哪里？” “我让人把他送过来了，这件事不方便泄露，大楼里有信号传输隔离，在这里会比较安全，以免被监听，我等下连夜下去见他。”赵延看陆宥绵表情就知道他内心应该非常好奇，便问道：“你要一起下去吗？在我办公室。” 陆宥绵好奇心得到满足自然高兴，“等我五分钟，我换个衣服。” 下楼的时候，陆宥绵才意识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来赵延办公室。从他第一次来到这栋楼里，两人好像都有事在忙，工作时间他自然不会来打扰赵延，也不想给他带来麻烦。 而非工作时间两人好像都在腻腻歪歪的，也不会浪费时间下来参观。 电梯下行了三层，电梯门打开，贺桥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他们，看到陆宥绵点头示意道：“陆老师，您好。” 他又转头对赵延说：“人已经过来了，心理医生之前评估是目睹至亲离世有轻微厌世倾向，就我观察来看，他目前应该非常矛盾。求知欲和幸存恐惧应该比较强烈。” 赵延点点头，推门进去了。 陆宥绵一开门就看到了坐在会客厅里的人，从背影来看他格外形单影只。那人听到开门声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回过头来，陆宥绵这才看见他的样貌。 宋移星和赵延一般的年纪，但他一张娃娃脸，看着像是才十六七八，眼里透着浓浓的恐惧和无助。 他看见赵延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说道：“赵总。”又带着些戒备得看着陆宥绵。 赵延看他紧张，安慰道：“没事，是自己人，你先坐。” “我……我……”少年瘪瘪嘴竟是快要哭出来了，两日来大脑里的弦一遍遍绷紧，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甚至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与和这个世界的告别，可是预想的死亡并没有到来。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那种恐惧感更是慢慢地吞噬他的坚强。 二人都没有打断眼前慌乱的人发泄情绪，只听他说道：“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如果是翩月侥幸活了下来，那老师也不会跟他一起走了……” “不要着急，这里很安全，你有什么顾虑或者打算都可以慢慢说。” 他无声地擦干了眼角滑落的泪，平复了一下心情。 “我和翩月的半衰期虽然不完全一致，但是P2的时间非常接近。前后不过差了四个月，十二岁那年我衰变以后，老师来福利社区选中了我，带我回家和翩月作伴，这样的领养情况其实很常见，我们小时候就衰变了的人很多都是这样的情况被领养。不过翩月比我的情况差很多，我身体没他好，但是脑子灵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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