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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宥绵抱着长鸣刚出去，他就听见过道里长鸣惊讶地说道：“陆叔叔，你好香啊，像书法教室的味道。” 房间里的赵延闻言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用得都快见底的香膏，他不用看都能想得到现在陆宥绵耳朵红成莲雾色泽的样子，大清早被扰了鸳梦的他突然心情格外好。 却听长鸣接着问道：“陆叔叔你是不是很喜欢延叔啊？我们班最好看的女孩子也喜欢我，可是睡午觉的时候，姑婆说我不能和她一起睡觉。” 赵延笑得整张床都在抖。 赵长鸣这臭小子，真是打小就聪明。 吃早饭的时候二人商量了一下今天怎么过，陆宥绵提议去给赵长鸣买些生活用品，家里没有小孩子用的东西很是有些不方便。 赵延一句“让贺桥去办”到了嘴边却是没说出来，看着一大一小两人的目光，拿出了些一家之主的做派答应了这个提案。 商场人不多，但陆宥绵一直紧紧牵着赵长鸣，有电梯的时候就直接抱起他。赵延几次去勾陆宥绵的另一只手都被无情的躲开了。 逮着机会赵延终于贴上去哭诉：“陆叔叔怎么就知道牵着赵长鸣，就不怕小延走丢了嘛。” 陆宥绵白了他一眼：“24的自然对数是多少？” 赵延是背过的，他脱口而出：“3.178啊。” “那你脑子没坏啊，你三岁还是他三岁？” 赵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赵长鸣，赵长鸣把小脸低了下去埋到了陆宥绵肩上，气得赵延当场想把信用卡掰断。 陆宥绵摸了摸长鸣的后脑勺，又看了看气鼓鼓的赵延：“我看着他就会想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去危险的地方有没有人会抱抱你，要是我也在就好了，我怎么这么晚才认识你。” 赵延听这话可太受用了，但嘴上却不能输：“那我比他可爱，只是那会儿没人抱我，你就是看我比他老，不疼我了。” 陆宥绵没说话，一直和他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等迎面而来的人走过去后，突然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别闹，哥哥晚上回去疼你。” 陆宥绵难得逗赵延，却是把自己说得耳朵和脖子通红。 这下赵延安分了。 他不仅安分了还特别舒服，儿童用的坐便器都给赵长鸣订了三套。 三个人又一起去理了个发。 以前陆宥绵的头发总是软塌塌的怎么方便怎么来，赵延让理发师给他剪短了些，露出了额头。 理完发的陆宥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了皱眉，他终究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哪怕努力掩盖，眉眼间还是像的。 赵延却是结结实实地眼前一亮，于是他坚持要给陆宥绵买件衬衫让他周一穿，陆宥绵拗不过他。 陆宥绵试完衬衫出来便看见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看着自己，赵延的目光过于火热，他侧目避开又回看过去示意他收敛一点。 结账的时候才发现袋子里多了一条黑色领带，是赵延在自己换衣服的时候选的，三人都已经走出了店门，陆宥绵让他们稍等，又折返回去，出来的时候提了个小袋子。 “我也送你一个，我以前的积蓄差不多被罚光了，好歹剩下了一点，我得重买个台电脑，只能掰出这一点，再多也么有啦。” 赵延往里一瞧，是一条深蓝色同款领带。 “集团里会配发，不过你想买台自用的也好。” 差一点儿他又去给赵长鸣订了三套儿童书桌，在陆宥绵的阻止下换成了一套书桌和两套餐具。趁着陆宥绵没注意，他给贺桥发了个消息，让他帮自己再订一套和书房里一样的桌椅。 事实上以前赵延没怎么逛过商场，他有什么需求直接和管家或者助理说，他们都会买好订好，然后这些东西都会直接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人人都觉得他喜欢复古的东西，尤其是18到21世纪的玩意儿，有些人也会投其所好的给他送这些东西。但想来他自己并没有真的挑选过什么非刚需的东西，家里的装潢都是长辈定的，小时候的衣服也和赵冀一起都是伯母一首安排的。现在的衣服大多是按照助理的审美，他也不知道他喜欢旧物件的说法是怎么传出去的，到后来他自己都信了。 他在自家社区的商场里考察倒是常事，但今天完全以消费者的心态来看，逛商场这事确实还挺有意思。网络销售曾经在上个世纪席卷了人类社会，但是实体商店依然坚挺的存在就说明了它的意义。 而对于陆宥绵来说，衬衫，领带和电脑像是小孩子上学前也会准备好书包和文具，尽管未来尚未可知，但至少这是一个开始。 “晚餐想去吃什么？”赵延问陆宥绵。 陆宥绵却看向赵长鸣：“长鸣你想吃什么？”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昨天已经问过赵长鸣一次了。 果不其然就听小孩一本正经地答道：“我不挑食，什么都吃的。” 开车的赵延嗤笑出声：“真就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于是，车上一个小复读机，一个对美食没追求的，一个应酬的时候什么美食都尝过的陷入了集体的沉默。 “赵长鸣，赶紧说一个，这是命令。”没担当叔叔最终决定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这个孩子，他语气十分严厉，说完长鸣眼眶都有点红红的像是要哭。 良久，赵长鸣吸了一下鼻子，小声地说：“我听我们班的同学说，以前有的鸡有六个翅膀，四条腿。油炸以后全世界的小朋友都喜欢吃。可我听说西方人不怎么吃辣的东西，那为什么要叫它“辣鸡”呢？我只是……有一点点好奇……只有一点点。” 赵延觉得他知道了长鸣在说什么，但又没完全知道。他看向后视镜里，陆宥绵先是看向窗外偷笑了一会儿，又一本正经地给长鸣说起了转基因的发展历程，畜牧业和人类数量供需关系的演变，以及如今坢元素影响下禽类肉类寿命的锁定与合理规划方式。 他讲的浅显易懂，赵长鸣听得大眼睛扑闪扑闪，连赵延都听得有些入迷。 说话间赵延已经让导航开到了一家炸鸡店门口，店里生意正红火，赵延看店里坐不下，让他两留在车上自己下去打包了。
第23章 23.MERCY 三人回了家，一进门陆宥绵便发觉家里好像有人来过，有些随手摆放的东西好想回到了他们最初的位置。 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后，赵延先走进去看了看，在书房门口朝陆宥绵招招手：“你来看。” 陆宥绵向书房里一看，本来宽敞的书房里又添了一套桌椅。 原来的桌子摆在房间正中央，四面不靠墙，不靠柜子，现如今两张桌子背靠着背紧挨着，桌子很大，空间突然显得有些局促起来。 “刚想夸贺桥办事利索，突然想到这样摆，我一抬头就看见你，还能不能安心做事了。” “怎么还专门买套桌椅，我把显示器装在客卧就好。” “买都买了，总不能扔出去吧。就装这吧，你看你靠门近，还能给辛苦的小延倒水喝。” 而站在书房门口的赵长鸣突然小嘴一瘪，眼泪“唰”得流了出来。陆宥绵连忙蹲下问他怎么了，他抽抽搭搭地说道：“摆不下延叔给长鸣买的书桌了。” 陆宥绵哭笑不得：“长鸣的书桌摆在长鸣的房间，这里是夜里加班用的，长鸣还不用加班，也不用熬夜。你延叔白天也是在办公室里办公。” 陆宥绵带着赵长鸣去洗手准备吃炸鸡，在赵长鸣这里这件事才算是翻了篇。 赵延坐在对面看简报，并没有吃东西。待到二人吃完，赵延说自己有事，过两个小时回来。 陆宥绵问道：“你不吃一点再出去吗？” “太油腻了，我不能吃。” “怎么？哪里不舒服吗？”陆宥绵对这个“不能”有几分疑惑。 “没有，等下有事。” “那等你回来再给你煮碗面。” “恩。” 赵延十点多回来的时候，陆宥绵已经帮赵长鸣洗好了澡。 赵长鸣躺在床上，陆宥绵倚靠在床空着的一边给他读儿童科普。 赵延打开门看到这一幕时，突然觉得他大概不能忍受和允许这个房子变回以前冰冷的样子。 小孩儿出门一天体力上是累了，但又兴奋得厉害，睁着眼睛就是不肯睡。 两天下来摸清了叔叔脾气的赵长鸣也敢朝着陆宥绵赵延提要求了。 “长鸣不想睡觉的时候，姑婆会唱歌会长鸣听的。” 赵延倚着门边抱臂说道：“你可比我小时候能多了，变着法儿会提要求，我小时候可没敢跟你爷爷提这要求。” 陆宥绵却是犯难，他没有艺术细胞不是说说而已，美术音乐方面他半天也就只能说出一个“好”字，再多也是品不出什么了，更别提还要他来唱。 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赵延：“我真的五音不全，什么也不会唱，你来？” 赵延本想看看陆宥绵会唱什么，触碰到陆宥绵求助的眼神却是毫无起哄的能力。 良夜苦短，他也懒得把大好时光都浪费在赵长鸣身上，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走到床边坐下了。 陆宥绵在床头的面板上把房间里的灯都关了，只留了一点地板边缘的氛围灯。 “你小子运气好，我可不怎么唱歌，今天心情好，你好叔叔给你唱首宋代梅尧臣的《苏幕遮》。” 「露堤平，烟墅杳。乱碧萋萋，雨后江天晓。独有庾郎年最少。窣地春袍，嫩色宜相照。 接长亭，迷远道。堪怨王孙，不记归期早。落尽梨花春又了。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 他声音低沉，这曲子绵长，却在他口中并不过分迤逦，反而有几分厚重。 陆宥绵虽未解其义，但在黑暗中眼前仿佛时而看见青草蓝天，风发少年；时而却又见暮霭沉沉，颓唐苍老。 赵长鸣在这声音里睡着了，赵延拉着陆宥绵退了出来。 门一关，赵延手上嘴上便又不正经起来：“好不好听啊？” “好听，你声音本来就好听。” “百年前有过一次宋元词牌复原，用机器学习试图还原了《工尺谱》，居然还成功了。我小时候就收到过一套，不过词牌千种，我的那套里面也就只有四十二种格律，我那时背词就是直接就着旋律背的。” “其实旋律和词我也不太懂……” 现在的教育从小分科，不像赵延在家什么都要学，他从小就学的理，没怎么深入接触过文学和艺术。 赵延摸了摸陆宥绵的脸颊，轻声道：“你若是那少年庾郎，我也愿做萋萋芳草。” 陆宥绵还是没懂，但赵延的眼神却是真挚且热忱，陆宥绵望进里面的爱惜，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的嘴角：“那你以后多唱给我听，听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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