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我大概二十分钟后上来,您稍等。” 陆宥绵在这里没有更多换洗的衣服,他穿的还是早上半梦半醒间赵延随便给他套上的一件白色短袖,领口皱皱巴巴的,藏不住的暧昧痕迹过于明显,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赵延的衣柜,找了件衬衫穿上了,他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先斩后奏地拿手机给赵延发了个消息:“贺桥等会儿过来,先借你衬衫一穿。” 赵延还没回消息,门铃却先响了。 打开门正是贺桥。 贺桥看见陆宥绵眼里也有几分惊讶,与他之前见到的陆教授不同,陆宥绵瘦了一圈,即使现在带着些笑,也收拾得清清爽爽,但却难掩颓唐。 他昨天便知道了陆宥绵打的遭遇,如今真的看到却才是真的有些可惜。 可惜他那么意气风发一个人。 “快请进吧,这么热的天还麻烦你去收拾我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您这话说得,都说书籍知识是阶梯,是无价之宝,我这一趟也是意义非凡,再说您的东西也不多。” 贺桥知道陆宥绵的事情不方便交给其他人去办,东西都是他今天亲自去整理打包的。 陆宥绵的东西少的可怜,他自小离开鹤林来到松州,在松大的宿舍一住就是13年,搬了几次,但始终不过两箱东西,两箱里倒是有一箱子的书。 陆宥绵和贺桥一起把东西搬进了客卧的角落,并表示他之后自己收拾就好,又去厨房倒了些水拿给贺桥。 贺桥是个明白人,他对赵延也过于了解。 刚才一开门他就发现陆宥绵穿的衬衫是他老板的,他有的时候要帮赵延准备衣服,对赵延的尺寸和牌子非常熟悉。陆宥绵的脖子比赵延细,哪怕扣到了顶,刚才他在陆宥绵身后看他打开箱子的时候,还是看到脖子后面的牙印,结合老板回来那天晚上的反常举动和这几天的心情,或许应该说是很久之前赵延的一系列行为,他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但他谁也不能说,也不敢深想。 贺桥喝完了水,和陆宥绵聊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那您有事要办直接发消息给我,延总他刚回来,要收拾的事情很多,有的时候可能没法及时回复。” 陆宥绵下意识攥了攥袖口的扣子,完全不同的质感才让他意识到这不是他的衣服,立刻无措地把手松开了。 “好的,再次感谢你帮我把东西送过来。” 贺桥走后,陆宥绵挑了几件常穿的衣服挂在了客卧的衣柜里。他看到那件赵延穿过的松大纪念卫衣,神色黯了黯,放回了箱子里。另外的这箱书,他都已经看过了,毕竟不是自己家,也没地方摆,就留在箱子里在角落呆着吧。 陆宥绵白天里恹恹的,夜里却异常精神。 连续几天,被赵延安排地明明白的,他几乎都要上午十点以后才会醒来,愣是没能和赵延一起吃上一顿饭。赵延每天晚上十点准时回家,但到了凌晨,假寐的陆宥绵便会听到赵延开门去书房的声音,然后三四点才回来接着睡一会儿。 陆宥绵心想,赵延是真的忙,他也是真的闲。 他躺在床上盯着雕花精致的床头柜,隐约听见书房里的赵延咳了两声。他不敢去打扰赵延,联想到以前自己忙起来写论文的时候哪怕别人给自己发超过五行的邮件瞎客套的时候他都会嫌烦,他不禁想赵延会不会有一点烦他呢。 哪怕赵延不烦他,他有一点烦他自己了。 他是个劳碌命,这么歇着,几天可以,时间长了他就开始心烦。 赵延又咳了几声,这次陆宥绵却是想也没想爬起来就去厨房倒水了。 他从来不是什么别扭的人,有什么说什么,只是他发现这几天他总是在揣摩赵延,陆宥绵自顾自摇了摇头,患得患失,还是闲的。 “赵延,给你倒了杯水。”陆宥绵没有敲书房的门,直接站在门口说道。 “门没锁,怎么不直接进来。” “怕你金屋藏娇,不方便让我看见。”陆宥绵推开门,笑着说道。 赵延也被逗笑了,摘了眼镜按了按眼角,屏幕的白光映着他的侧脸,凭白添了几分清冷。 “怎么醒了?” “听见你咳嗽。” “被吵醒了?” “不是,本来就醒着,我白天睡得多。怎么听你咳了好几次?不舒服吗?” “喉咙有点干罢了。” “那我水放这,你记得喝。这么大的人了,口渴不知道找水喝吗。”陆宥绵知道他是手上的事没做完,但还是没忍住啰嗦了两句,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语气唠叨了些。 “你早点忙完,早点休息,我先回去躺着了。”说罢生怕再多耽误赵延半分钟,转身就要走。 没曾想身后传来椅子在地板上转动的声音,倒是赵延先撒了个娇。 “绵绵,过来让我抱一下,我快没电了。” 陆宥绵脚步一顿,转身便看见赵延头靠在椅子上,几块屏幕的光映在他眼里,亮晶晶的像是倾倒的星河。 赵延向他伸出手,陆宥绵便大大方方地绕过办公桌,就着他伸过来的手让他抱住。 “我以前没想过原来你工作会这么累。” 赵延环抱住陆宥绵的腰,闭着眼睛靠在他腰侧:“我以前是不知道累的,毕竟从生下来就为了做这些事长大,就像按照他们的预期深度学习过的机器。我不会抱怨出声,也不会有人半夜问我要不要喝水。我享受着家族的红利,就要做出这样的回馈响应。” 赵延用了“以前”这个词,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到来还是给他造成了一点困扰? “是不是因为我来了,打乱了你本来的工作计划和生活作息,所以会有一点累?” 腰间赵延的手搂得更紧了一些。 “是也不是,近来我发现我累的时候有人会偷偷心疼我了,那我自然要多折磨折磨我自己。” 陆宥绵感觉抱着他的人闷声笑了两下,伸出手抚了抚赵延的头顶,却听赵延接着说道:“以前我做事,力求不出错、不亏损就好。至于整个赵氏能对社会做出多大贡献,我们的设备能救几个人,我们的技术有没有可能打破僵局之类的没有什么大的期待。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一方面我发现这泼天的权势富贵可真是好用,我也只有握住了才能保得住你,况且我怕有一天我进了P1……” “另一方面,我发现我从某一天开始也会试着思考我们的技术可不可以真的有所突破,未来的人能否不再受坢元素的限制而相爱,我们可不可以获得曾经的自由,我在企业战略上做了一些调整,这些模块主要是我主导的,所以活儿也变得更多了。” 陆宥绵静静听着,仿佛得以看清少年一点点成长的心路历程。 “我想了很久,那一天是什么时候,后来我在秘书办的来访申请上看到了你的名字,我才突然意识到,噢,是去松大我第一次参加听证会那天,我站在教室后门口,听你说‘宇宙是仁慈的’。” 宇宙是仁慈的。 陆宥绵听到这里只觉得书房窗外失焦的松州灯火一下变成了璀璨星河。 庭审之后心中的迷雾刹那便被拨开了,他的愤怒,不甘与痛苦像是一下就变成了温柔爱意,左心口涨得像是要溢出什么来。 陆宥绵后退了小半步,弯下腰在少年熠熠的目光里吻了上去。 夜色绚丽,一时分不清少年是把野心说与了爱人,还是把情话说与了同谋。 陆宥绵跨坐在赵延身上,直到这个吻让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稳,陆宥绵才喘着气问赵延:“从宿舍里搬来了一箱书,我可以把它们放在这里的书架上吗?”
第21章 21.画 生物钟让赵延再次早早醒来,他一看已经六点三十,前几天一到六点陆宥绵就会惊醒,然后会发抖,虽然一天一天见好,但具体要多久他也不知道。 而今天一睁眼陆宥绵不在旁边,赵延一下就清醒了。 赵延快步走出卧室,听见厨房里正“嘟嘟嘟”发出水蒸气顶着锅盖的声音,陆宥绵也不在那里。 陆宥绵在阳台上,躺在躺椅上听音乐,躺椅一晃一晃,一副老大爷的做派。 赵延靠近陆宥绵也没有发现,他便伸手直接摘下耳机拿过来自己听,一听耳机里的声音,直把赵延给逗乐了。 他打趣道:“口味这么别致?” “上次嗣渊说我该去做和尚的,我这么听着好像是挺合适。” “所以呢?大清早听经你参悟到什么了快和我说说。” 陆宥绵正色说道:“我今天生理上真的好多了,只是还有点心浮气躁的,你还别说,这个真挺有用,我差一点就又睡过去了。” 赵延扁了扁嘴,把他另一只耳机摘下,他居高临下地俯下身去,小声说道:“可是陆老师重欲,这戒在我这破了个干净,恐怕是当不成了。” 陆宥绵经不起他逗,耳朵一下就红了。 “去去去,你再去睡会儿,我这炖着粥呢。” 赵延又乖乖地去眯了一会儿。 时隔两周,两个人终于又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回想起那天早上的米糕,陆宥绵只觉得像做了一场隔世的梦。 这一个多月发生了太多,他被推入泥淖又被拉进温柔怀抱,他经历了彻骨绝望又在一夜间找回了当初的力量,他和身边的人从暧昧试探到同塌而眠。 “你平时在哪里吃早餐?每天我起来你都已经走了。” “楼下员工餐厅。” “原来你们有食堂,那你当初还非要吃学生食堂,能有你们这儿的好吃?” 赵延心虚地埋头喝了两口粥没敢吱声。 “赵延,我想重新开始做点事,不知道你那里有没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就在家给你做做饭……” 赵延闻言便肉眼可见地高兴:“虽然你要做饭我很高兴,但我更高兴你来帮我,我们有很多课题组,约束场方向也是有的,你想去谁组里或者自己弄一个实验室吗?” “我眼下身份不太方便,也不能大张旗鼓做什么。之前的坢约束我还是不要做了,和原来实验室的难免有重合,对两边都不太好,而且行业里熟人太多。你看看有什么组缺人,我去做个助理,操作员或者翻译都行。” 赵延夹了块热腾腾的米糕:“有个组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正好缺人,不过是血液方向的,想去吗?” “可以啊,你不嫌弃我要从头开始学就好。” “你先去看看,了解一下其他组的情况。有特别感兴趣的可以再换。哇你这个米糕做的是真好,我给你带的比这也难吃太多了。” “上次那个硬了。做这个也不难,做吃的和做实验也差不多,特定的东西按照特定的流程,为了风味的突破加一点别人没试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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