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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人闻言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头。 “你还记得我吗？”楚新带着些不确定问道。 幸而没让他紧张几秒，耳边就传来机器人肯定的回答：“记得。” 这两个字对楚新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一时间，连变得陌生的脸与声音都不算什么了，只有失而复得的狂喜。 但紧接着，机器人就撂下一句“我不是梁初，我现在已经改名叫纪律了”。明明机器人现在背对着他，却好似看透了他未曾说出口的纠结。 “以后，不要再叫我阿初了。” 机器人说完这句，楚新的脸色便白了一分，这次，他没有再叫住开门离去的机器人。 周日早十点，楚新和瑞瑞聚精会神地盯着大屏，上面正播放着楚氏集团最新召开的直播发布会。 光凭这么短时间内的现场布置与参会的各位大佬，就能想象的到这次楚约肯定花了不少钱与关系去疏通。 瑞瑞本来可以去现场，但是为了陪楚新，还是留在了“监狱”里。 会议开始的介绍楚新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无非是为了强调此次研究所花费的心血而编造出的故事，虚假得令人难捱时间的漫长。 “下面有请本次楚氏集团的最新陪伴型机器人——纪律登场。”等主持人终于废完话，现场随着纪律的登场而热烈起来，屏幕前的楚新也猛地坐直了身体。 瑞瑞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小声道：“这也太帅了。”他对梁初的脸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滤镜，反而觉得现在谁也不像的机器人看着更加顺眼，然而他吹完这声口哨便后悔了，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楚新，幸亏楚新的注意力完全在屏幕里的那人身上。 楚新看着机器人衣着光鲜、侃侃而谈，看着他面对刁难时也依旧回答得体，看着他轻而易举地通过图灵测试，看着他说想要未来人类在面对最后的死亡时也依旧能够体面离去... 主持人说这种话时楚新一点也不信，但这话从机器人口中说出，他却莫名信服，可能因为机器人一直照顾他照顾得很好。 他想起最开始他与梁初，也是抱着这样美好的想法而一直泡在实验室里。 又想起那天楚约对他说，你竟然让机器人只给你洗衣做饭。 楚新看着屏幕里的机器人露出一个微笑，即使他不再拥有梁初的相貌与声音，也依旧耀眼得无可救药。 确实是他，太浪费了。 豪华的酒店里，楚约端着酒杯应付完一拨客人，脸已经笑得有些僵了，但是她很开心，因为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今晚的庆功宴，无疑她是最闪亮的主角，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终于能够让那个死老头子看看了。 她将酒杯里剩余的香槟一饮而尽，自从有了楚新之后，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得到的关注越来越少，就因为她妈死得早？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就因为她天生不爱研究，所以就不配得到父亲的爱？ 直到梁初死后，楚新的过激反应终于让老头子明白，原来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是个同性恋，喜欢的人居然还是马上要成为自己姐夫的梁初。 一切都是如此荒谬，当她终于不再执着的时候，老天居然用她爱人的命换取了她已经放弃的父亲的关注。 然而仅仅五年后，他死前居然想要再次给楚新机会。 这么多年，她留在他身边，拼命努力所做的一切都像个笑话。 楚约揉了揉有些有些酸胀的头，准备今晚不醉不归，她刚要再倒一杯酒，手里的杯子就被人拿走了。 她抬眼看向来人，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跟你说。”机器人道。 两人找了个空房间，楚约倒在沙发上，机器人坐在她的对面。 “你想说什么？” “把楚新放出来。” “凭什么？” “今天的发布会过去，楚新私造机器人的罪名已经不成立了。”机器人顿了顿，委婉道：“现在我们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楚约睁开双眼，从上到下地仔细打量着机器人的脸，问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机器人没再说话，只听楚约继续道：“你跟阿初一点也不像，一点也不。” “走吧，反正我也一点都不想看见楚新那张脸。” “只是，你不能走。” 楚约闭上双眼，听见机器人远去的脚步声，以及开门前的那一句：“我知道。” 因为是你 楚新没有睡实，隐约中他能察觉到门口细微的交流声，然后便是轻微的脚步声，直到有人站定在他床前。 他猜到了来人是谁，却没有睁开双眼。那人似乎也没有叫醒他的意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之后，楚新察觉到一只手抚上他的头发，轻柔得如同幼鸟的翅膀。 一声“阿初”再次差点脱口而出，楚新在出声前把这个名字咽了回去，第一次叫了机器人的名字，“纪律？”虽然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我吵醒你了吗？”机器人用气声问道。 楚新还没习惯这个声音，一时有点尴尬，像与一个陌生男人对话一般，不过即使样貌声音变了，机器人身上的气息还是楚新所熟悉的。 “没有，我本来就没有睡着。” “这里睡得不习惯吗？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带你搬走。” “搬走？去哪里？” “明天你就知道了，今天早点睡吧。”眼看人又要走，楚新在黑暗中鼓起勇气，道：“你如果不忙的话，陪我一起睡会儿？” 楚新这话越说越小声，要不是机器人听力好，可能都听不见这后半句。 明明只过了几秒钟，楚新却在这等待中变得紧张起来，然后他听见机器人道：“你往里一点。” 楚新这才如梦初醒般，给机器人腾出了一点位置，然而这床并不是他们睡惯的尺寸，楚新这一让，差点就要掉下床去。 在往后倒下去的前一秒，一双有力的手拉住了他，把他拉进了自己怀里，这么一折腾，楚新是真觉得自己的心跳瞬间上了一百八，扑通扑通地在胸腔中震动着。 楚新环抱住机器人的腰，而机器人的另一只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等楚新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他感受着机器人的动作，眼睛一酸，差点就要流下泪来。 不知道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之后，楚新在机器人耳边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对不起，以前是我太任性了，只想着我自己，以后我再也不会消除你的记忆了。” 只有经历过机器人可能会忘了自己的恐惧，才知道人这一生，不过就是靠着这些记忆过活。 黑暗中，机器人抚着楚新后背的手停顿了一瞬，轻声道：“睡吧。” 闭上眼后，一切陌生感消失于无形，只余楚新熟悉的味道，虽然两个大男人挤在这么一张小床上有些过于拥挤了，但这是楚新从昏迷中苏醒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太阳升起，上班的人群渐渐挤满电梯，瑞瑞手里拎着两份早餐，如往常的时间点来到楚新这儿，一般这时候楚新已经醒了。 他刚推开门就察觉到不对劲，感觉自己像是被猎人盯上的小白兔，定睛一看正是机器人在不悦地看着他，手里还做了个静音的手势。 他这才看清他那倒霉哥哥正睡在人家怀里，还紧紧抱着人家的腰，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瑞瑞觉得这幅场面似乎似曾相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像做贼心虚般将手里的两份早餐放在了门边，然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了。 直到走到电梯，他才清醒过来，凭什么他要一副打扰了人家好事的样子，而且还把早餐都给放下了，明明里面还有自己的一份！ 这时候他肚子里还应景地传来“咕噜”一声，气得他决定找个地方去吃广州早茶自助！ 而楚新这一觉居然睡到了快十一点才悠悠转醒，睡眼朦胧中只见一个俊美的男子正低头看着自己，楚新大脑宕机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是机器人。 等到他看清了时间，不好意思道：“我睡太久了。” “没事。”机器人松开楚新，楚新脚底的伤还没好利索，此刻准备艰难地将自己挪进轮椅中。 “我帮你。”机器人道，然后轻松将他抱进了轮椅中，推进卫生间。 “这就不用了，我自己来吧。”楚新尴尬地阻止了机器人要帮他的手，毕竟机器人用这张还有些陌生而好看的脸帮他解裤子，他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 两人吃完瑞瑞带来的早餐，机器人帮他擦干净嘴角，道：“我们走吧。” 楚新望向门口，这才发现一直守在门口的两位“壮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于是一个腿脚不便需要杵着拐杖的人推着另一个坐在轮椅上腿脚不便的人准备离开，在越过门的那一瞬间，楚新忽然再次清晰地意识到为什么这次楚约会如此轻易地放他自由，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当机器人改头换面出现在世人面前时，他就再也不能和他一起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了。 “怎么了？不开心？”明明机器人在楚新的身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察觉到他的心情的。 电梯开启，现出里面干净锃亮的镜子，楚新朝着镜子里的机器人一笑，道：“没有的事。”机器人已经为他付出了太多，他并不想再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他。 离开楚氏集团的大厦，许久没有呼吸过外面新鲜空气的楚新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树叶已经渐渐变黄，当年熟悉的店面也已经换了招牌，才发觉时间居然过得如此之快。 他没再问机器人要带他去哪儿，但没想到会离得这么近。 穿过马路，拐一个弯，沿着一条小巷走十几分钟，居然有一栋四层高的小楼，墙面被凌霄花藤覆盖，只留出几个窗户的空档。 楚新都不知道楚氏大厦的附近还有这么一栋尖顶的老建筑，实在与周围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却是他喜欢的风格。 机器人推着他进了一楼，一开门，楚新就愣住了，这里简直是当初他们住过的小木屋放大版。 虽然硬装不可能在这短短日子里更换，但是各种软装细节都能看得出是用心挑选的，最让楚新意外的是，他居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鸡叫，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划过黑板的声音。 楚新顺着那声音滑动轮椅，只见咕咕正在用爪子挠着玻璃门，看见熟悉的老朋友，楚新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咕咕你还活着！让我抱抱。” 说完前半句，他才发现醒来后心思一直在机器人身上，居然都忘了每天给他下蛋的咕咕，这行为实在像个渣爹。 机器人见他露出毫无负担的笑容，嘴角也跟着翘了翘。 “这里的生活用品都是全的，但是也快换季了，你看看还缺什么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商场逛逛？”机器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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