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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人深吸一口气，仔仔细细地描摹着楚新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像是想要把有关这个男人的一切都深深印进灵魂里。 这个男人有副好相貌，自带一种干净清爽的气息，而且一看就知道学习肯定很好。机器人还记得五年前他的脸平滑细腻，在时光的流逝下，现在细看也能找到淡淡的细纹了。 他曾无数次想过，如果有一天，他能鼓起勇气再次说出“我很喜欢你”这句话时，是不是就证明，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应该会精心准备，寻一处山清水秀、种满楚新喜欢的花花草草的地方，或迎着初升的太阳，或沐浴着落日的余晖，或许没有什么见证人，那就让咕咕来见证好了，他们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或许楚新永远不能给予自己相同分量的心意，但他能接受，只要他们有哪怕一丝丝的互相喜欢就好。 然而一切，终究是他只能在梦中实现的美好想象，现实中，命运再次回到了原点。 在这间如同他第一次睁开双眼看到的实验室里，机器人对上楚新的目光。 “我很喜欢你，楚新，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我不是梁初，从来都不是。” “你又要消除掉我的记忆了吗？” “我爱你，如果我的爱让你感到负担，那你来吧，我不会反抗的。” 机器人落泪了，楚新怔怔看着机器人的眼泪划过脸庞，无声地滴落在地板上，溅起一片涟漪。 他知道他不可能再舍得让机器人失去两人所拥有的共同的回忆。 如果说一开始他是因为对阿初的执念才能支撑这具身体活下去，但是自从机器人研制成功后，生病了照顾他的，是机器人；深夜被梦魇折磨、给他拥抱的，是机器人；陪他种花种菜、度过每个一日三餐的，也是机器人。 或许，他该再度认清现实，认清究竟谁才是始终陪在他身边的人。 他亲手打造出自己的神明，今后也将与他，纠缠到底。 完 番外一 楚约 第一次在瑞瑞的手机上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时，楚约真的震惊了，她一把抢过瑞瑞的手机，又重新播放了一遍视频。 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似的两人吗？这是整容过的脸吗？还是说他已经投胎转世了呢？即使那人戴着口罩，她也能一眼看出来，那就是梁初。 明明她现在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不该如此冲动，但却还是做了此生以来最为任性的事。 在从瑞瑞那得不到任何有效答案之后，她立刻派人去了视频的发布地点，自己也头一次翘班，跟着飞往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 只是没想到，她们会这么快就遇到了地震，更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见到了想见的人。 在真真切切地看清那张脸时，楚约有一瞬间甚至动弹不得，她恍惚地看着面前满身泥污的“梁初”，看着他满脸焦急，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她什么也听不见了，恍惚中她魂游天外地想着，难道这里就是天堂吗？ 然而在天堂中的美梦只短短持续了一瞬间，她就被推下了地狱。 她看着那张和自己恋人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然而对方的眼里却没有她的影子，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她，他的口中只有楚新，甚至在被救上来之后要拖着一只断腿去找楚新。 那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他不是他。 只因她的梁初不可能看不到她。 梁初会在人群中第一时间找到她，会记得她喜欢柚子味道的熏香，会因为她一句想吃多宝鱼立刻出发去买，会为了她想去海外玩学习他之前从未接触过过的语言…… 楚约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不愿再次面对早已失去他的现实。 等到瑞瑞和手下的人把楚新救上来之后，她才去找“梁初”，终于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居然是一个机器人？” 说不愤怒是假的，那毕竟用的是她男友的脸。她早就敏锐地察觉到楚新看梁初的眼神不对劲，她承认，一开始接受梁初的追求是存了报复楚新的心思，但她没想到最后她会陷进去，而楚新这么多年竟也没走出来。 抛去私人感情，楚约不得不赞叹，她们集团研究室里那么多人一起研究，居然都比不上楚新一个人制作出来的机器人。 不过楚氏也该迈向新的明天了。 她与机器人达成了交易，她救了两人的命，机器人来偿还，公平得很。只是这么一来，机器人不能再用梁初的脸了，她也不想机器人顶着这张脸在她面前晃，没想到的是这个机器人也同样不喜欢这张脸。 手术的当天，楚约明明还有其他事，可她还是来到了实验室，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一点点变了模样。在机器人醒来前，她就离开了，仿佛只是过来看看进度。 庆功宴的当晚，她听着机器人的那些话，饮下一口辛辣的酒。幸亏，现在机器人已经改了面貌，不是用她最爱的那张脸说出这种话。 后来楚新会亲自来找她是她没有料到的，不过她早就能猜出他的目的是什么，她已经把他放了出来，那他所求的，无非就是机器人。 “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能放机器人自由。” “如果你需要机器人，我可以制作一个全新的给你。” “这是梁初做实验时用的笔记本，后面或许会有你想要的。” 楚约看着面前厚厚的本子，道：“你在这搞什么，给老娘演什么苦情戏呢？以为我是什么恶毒女配吗？” “你居然舍得用梁初的遗物换机器人？那小子给你下什么迷魂药了？” 她嘴上说了不少难听话，然后终究留下了这本笔记。 实验室出事的那天深夜，已经睡着的楚约被一通电话吵醒，她揉了揉有些发懵的脑子，让下属先把监控调给她。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没有被吵醒的不悦，也没有想要骂人的不满，她早已习惯这种生活，出了什么事都要自己扛的生活。 等她坐在电脑前的时候，实时的监控里正好拍到楚新与机器人的对话，她沉默地听着，半晌都没有动窝，最后竟也觉得鼻子一酸。 从前也有一个人，这么全心全意地对她。 她拉开抽屉，翻出那本楚新带过来的笔记，她一直没舍得看，在这个深夜终于鼓起了些许勇气。 其实已经很少有人习惯用笔写字了，但梁初不仅习惯笔书，而且他的字迹非常漂亮整洁。 笔记从第一页翻起，前面楚约只能看个大概，都是一些专业上的名词以及设计稿，看着有种严肃认真的美感。 她想起楚新的话，把笔记翻到了最后一页，没想到这部分笔记画风突变，字迹都潦草了不少，上面记录着许多店名和地址，甚至还有菜单，她一个个看过去，猛然发现旁边画了颗心的都是他们曾经约会时去过的地方。 楚约翻了几页，突然停住了动作，一滴泪水猝不及防地滴落，晕开了笔记本上写着的她的名字，她赶紧把笔记本竖着放起来，生怕自己的泪水再次模糊了梁初曾经的字迹。 那是满满一整页楚约的名字。 隐约的光亮从窗帘中间透进楚约的卧室，桌上的电脑也发出幽幽的蓝光，监控画面中，楚新正紧紧抱着机器人倒在实验室的沙发里酣睡。 楚约把脸埋进自己的双臂之间，无声痛哭。 楚新和机器人还有未来。 那她自己呢？ 她只剩过去。 番外二 楚新 那天在实验室里发生的事，楚新一直不愿回想，他看着机器人落下的泪，不明白事情怎么就走到了这步，机器人主动叫他消除掉他的记忆，更是令他心如刀割。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哭泣得如同孩童一般的机器人，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顺着自己的本能走到了机器人的面前，吻上了那滴滑落到嘴角的泪水，有点咸，像是隔夜的苦涩茶水。 他右手抚上机器人的脸庞，直视着他的双眼，说：“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机器人忍不住看了眼还躺在床上的新机器人，那眼神有点委屈，简直在说还有什么可说的，一切都如此明显。 不过这个亲吻似乎有效缓解了一些机器人激烈的情绪，让他平静下来，听着楚新的解释。 其实机器人真的误会了，楚新将他拉到床边，让他再仔细看看这眉眼，说：“这不是按照梁初制作的，现在的原型，其实是你。” “抱歉，是我不该瞒着你，我怕我能力有限，做不出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害你白白期待。” “也怕你看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机器人，会觉得不舒服，更怕你因为我的私念，因为我想让另外一个机器人代替你在楚氏工作，你会对他感到愧疚。”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不必在为我勉强自己做任何事。” “以后不要再说什么消除记忆的话了，我受不了。” 楚新说到最后，竟也差点落下泪来，不知道是深夜本就让人多愁善感，还是被机器人传染了。 机器人抱住楚新，让他埋进自己的怀里，两人互相感受着对方传递过来的体温，机器人道：“对不起，我自己胡乱猜测，都不知道……” 楚新喃喃道：“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机器人顿时瞪大了双眼，“楚新，我……” 然而他话说到一半，就发现在他怀里的楚新已经彻底断电，昏睡了过去。 后来，楚新既没有制作出像机器人一般的新机器人，也没有制作出像梁初一样的机器人，反而是做成了他自己。 楚约在第一次见到这个新机器人的时候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是想跑路还要留下个替身过来膈应我吗？” 楚新摇摇头，解释道：“这个机器人最大程度地复制了我的研究水平，以后你想要他在制作出别的机器人，他应该是最得力的助手。” 楚约：“虽然但是，你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楚新：“以后要是万一，万一他不愿再继续研究，你可不可以……” 楚约：“我知道，我又不是周扒皮，只要楚氏在一天，不会让他们有任何事的，如果到时候他提出离开，我也会考虑的。你可别说谢谢，我要吐了。” 楚新微微笑了笑，送她离开了实验室。 机器人第一次见到这位复制品楚新的时候，心情着实有点微妙，他与楚新离开的日子在即，需要与复制品尽快做些交接。 他看着这张与楚新一样的面容，感觉自己有些明白了楚新最初看自己时的感情，他对复制品倒是没什么特殊感情，只是对着楚新这张脸，总是会比旁人多一分在意。 两人在办公室里交流着工作，同是机器人，感觉沟通都顺畅了不少。 楚新过来时，透过玻璃的间隙就见自己的复制品与机器人正相谈甚欢，他迟疑了一瞬，还是没有推门打扰，转身离开了机器人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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