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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亲手杀死真诚对他好的人，按照原定计划，其实本来就要做的，只是一切都提前了，沈子妍淬不及防的打破他的计划，他不得提前下手。 雨水淅淅沥沥地倾斜而下，铺天盖地笼罩整片大地，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团逐渐被雨水淋灭的熊火，半晌才转身，抬起沉重步伐走向残旧的电话亭里。 他拥有的世界像被飓风席卷肆虐过后的末日，已经彻底崩裂，不复从前。 苍白修长的指尖按下报警热线，他用于往日格格不入的稚嫩声调，模拟出一位目睹可怕杀人事件的青涩少年恐慌不已的神态：“警.......察，警察先生！我在鳞城墓园看到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太可怕了！怎么会这样.......,我也不清楚是谁做的，我是住在山下的村民，途径听到上面有奇怪的声响，你们赶紧过来，实在太可怕了。” 语毕，他挂了电话，走出电话亭，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他身上，濡湿了他的衣裳，宸羽嘴里哼着一首古老的歌，大步走进墓园。 他还要处理沈振朗的尸体。
第151章 噬心 ==== 沈亦然是连夜赶回来的，他匆忙下车，任由冰凉的雨水寸寸淋湿他的身体，冒着雨直奔鳞城医院的太平间。 幽青的走廊里，宸羽英俊疲倦的侧脸率先映入他的视线，沈亦然方才还极度抵制事实，然而在看到宸羽的那一刻，知道都是真的。他呼吸一滞，喉咙微微动了动，垂下的手无法自持的颤动着。 宸羽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立刻抬眼看着他，迎面上前抓住他的肩膀：“亦然，你冷静听我说。” 沈亦然面色煞白，泪水止不住住不住地在眼眶涌动打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子妍姐昨晚去拜祭你母亲，恰巧撞见凶手在跟几位祭师猎人打斗，不幸被凶手杀害，尸检报告我看过了，尸体烧得不成样，你匆忙赶回来，也累了，回去休息，这里交个我处理，好吗？”宸羽攥紧他的手肘，生怕他受不住刺激。 “我要进去看看。”沈亦然直视太平间内，推开他的手，走了进去。 他怔怔地望着，白灼灯下掩盖在白布下嶙峋的身形，他澄澈的双眸盯着颈脖上空缺的一处，半晌，突然伸手揭开白布。 沈子妍的头颅不知去向，只剩下一具残缺的尸骸，她全身被烧得焦黑枯缩，皮肤龟裂，肢体炭化屈曲，全然辨不清她原来的模样。 沈亦然痛苦地紧闭双眼，一直徘徊在眼底的泪水，终于无声地顺着脸颊落下了，心口撕裂般的剧痛，压得他喘不过气，半晌，他缓缓摇头，剧烈哆嗦的双唇，才艰难吐出一句哽咽的话语：“姑母的头颅去了哪里？她的头去了哪里！” 宸羽脸色绷紧，从背后紧搂着沈亦然，难掩惨然之痛：“凶手把几位受害者的头颅都带到屠宰场的的绞肉机里，绞碎了，混在一堆猪肉里，目前还不能一个个的分清。” 沈亦然几乎难以站稳，他隐忍着所有的悲伤和痛苦，干脆脱下手套，抬起瑟瑟发抖的手握住沈子妍掐成拳状的右手，终于不可抑制地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什么都感应不到！” 宸羽扳转过他的身子，将他紧紧揽入怀里，温热的泪水滚滚落下，浸湿了宸羽的衣服，他从未见过沈亦然这般软弱失控的模样，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是牢牢地抱住怀里心神被折磨的支零破碎的人儿，他沉默地瞥向铁床上躺着的尸骸，心理掺杂着了某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在无意间听到警官商酌案情的进展，沈亦然执意要到鳞城墓园查看，宸羽没阻拦，案发现场周围都围上了警戒线，附近路段都被封锁了，好几处棺木都被挖出，本以为是盗尸者所为，但是先人的遗体却安然无恙地躺在棺里。 如今由于案件的特殊性，已经第一时间让教会接手。 漆黑的大厅里，没有开灯，外面斑斓的抖动的车灯不时从窗外投射入内，宸羽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往着端坐在身侧的沈亦然，他从停车间回来后，便一声不吭，神色不辨阴晴。 空茫的目光，失去焦距地凝固在按摩椅上，往日温馨唠叨的画面，又再次涌现在脑海中，沈子妍晚上没见着他回家，总会坐在大厅的按摩椅上，开着电视，打发打发时间等他回来。 “亦然，我煮点东西给你吃，你睡一会，就睡一会，好不好。”宸羽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很冷。 沈亦然整个人霎时在一夜之间羸弱了不少，他不善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总是迟钝笨拙地回应一切，他既真诚又克制，以过度压抑自己的情感波动，再这样下去，宸羽脚得觉得他会将自己活活憋死。 他的成熟，内敛、温和的个性，着实是把双刃刀，总把所有难过的事憋在心里，噎得肝肠寸断，也不愿渗出一丝真实的情绪，孤独惯了，什么都默默独自承受，儿时的心理创伤，一度将他推入无尽的深渊。 倘若不是有宸羽在他身边，他或许会把所有的痛苦都憋在心理，当有人爱了，情绪的发酵就像在坚固的堤坝里找到缺口般，泛滥汹涌。 “现场勘察的新线索有了吗？”死寂无声的黑暗里，沈亦然忽然开声。 宸羽挪挪身子，更靠近他：“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换身衣服，我煮点粥你吃。”他起身走向厨房，在听到沈亦然接下来的话，脚步一僵。 “凶手在试图掩盖着受害者的特殊性。”沈亦然忽然说，声音冷到极致，他直视前方，上前微微前倾，两手自然地交握与前，目光阴沉且锐利：“其他人不过是个幌子，从土壤的浸湿的不同程度来看，他率先挖开的，是我母亲的坟墓，不仅如此，从几具尸体化验报告能看出，他们都不是人，所以才转接给教会处理的，一切表面地演化成内部分歧的斗殴事件，凶手迂回的作案方案是在刻意转移大家的视线，他的目标，而非是我母亲，她只是个饵食，他根本目的，应该是引出几名死者，又或是引出其中一位。” “短短时间，就能推断出凶手的犯罪分析，你是个很出众的犯罪侧写师。”这真是宸羽的心里话，沈亦然这人太透彻，太聪明了。倘若不是沉浸在虚假爱欲了，自动排除宸羽的嫌疑，估计早早就猜到谁是一切祸事的始作俑者。 宸羽掩饰性地俯身搂住他的颈脖，柔声说：“经过时间的洗礼，一切都会过去的，你需要向前看。” “你说，凶手在烧死我姑母前，他有没有一丝的愧疚？”沈亦然挣开他环在身上手，侧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宸羽。 两眸交织片刻，宸羽才移开目光：“凶手下手如此狠辣，他应该看惯杀戮，人杀人取决于他的动机跟目的，上帝不亦是如此？” 由于职业的特殊性，沈亦然对身边的人每个细微的小动作都很是敏感，他隐约察觉到宸羽的眼神有些奇怪，皱了皱眉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宸羽在沈亦然面前，可谓小心翼翼地拿捏着铢量寸度的演技，然而沈亦然格外冷静地分析每一个细节，其惊人的观察力无疑给宸羽不少压力。 人一旦清醒了，寸丝不挂的真相便能轻易地拨开迷蒙的雾霾，他自知瞒不了多久，沈亦然即便再爱他，也不可能放弃追查真相，更何况凶手近在迟尺，触手可及。 “近日，教徒接连不断地被神秘人屠杀，死去的几名死者，是祭师猎人，凶手其手术般精准的技术剖开他们的皮肉，不是一般人能做到，从某种程度是种报复性的行为，他措置裕如的犯罪手法，似乎巧妙地控制一切，凶手应该是教会中人。”宸羽恬然地装出一副理性分析的老刑警模样，黯淡的神色在透着难以掩饰的悲戚，他难受地扭脸走向厨房：“这几日，我想留在你的身边。” 他从冰箱里，拿出今早买来的新鲜食材，洗了洗手，挽起袖子娴熟地切割着青翠欲滴的蔬菜。 “等事情完了，我们离开这里。”沈亦然转头看他，眼都红了：“你向教会请辞需要多长时间？” 宸羽微微发愣，片刻，蠕动的嘴唇，没有回应。 沈亦然瞧他不冷不热的态度，以为他不愿意放弃教会崇高的荣誉及地位，不免心烦意乱地迫切表述自己内心的胆怯：“我现在只有你，只剩下你，你不能有事，我就自私一回，你答应我，可好？” 宸羽切菜的动作不由顿了顿，淡淡地说：“好。”
第152章 命运齿轮 == 连日爆发几起命案，致使鳞城镇府的公信度岌岌可危，唯恐有更多的犯罪分子伺机而动，镇府也加大治安力度，街道上冉冉多了不少威风凛凛的巡警，以高效维护市民安全。 黎玥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见着翰泠了，她也不是个特矫情的女生，只是那块砖头忙起来压根手机都不看一下，两人最近的聊天还止于三天前，她哔哩啪啦打了一堆话，他简明扼要的回复记得，晚安。 真的不踢一下，不会动。 鳞城的冬天太折磨人，风都是刮骨的冷，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不少年轻男女如胶似漆地粘腻在一块。 黎玥已经独自在狄迪妮门口等了翰泠大半天，从晚上6点等到10点，从烟花汇演等到闭馆，再好脾气的人估计都要炸了。 难得两人出来约会，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就算再冷，为了在喜欢的人面前，能展现最出众美丽的一面，黎玥褪去臃肿的羽绒服跟围巾，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连衣裙跟外套，头发还特意去理发店做了个一次性的长波浪卷发，即使冻僵了也时刻保持端庄自持的模样。 10点20分，她低头摁亮手机屏幕一看，正巧翰泠打电话过来了，黎玥心里堵着口闷气，索性直接挂掉他的电话，掉了静音。 她脸色寡漠，两手揣在外套兜里，跟着人群走到行人道上，呆呆地望着前方。 “特特特”红路灯变动，黎玥傻了一样站在原地，望着行人们匆匆而过的身影，有那么一刹那，觉得有些委屈。 她愣了几秒，叹了口气，抬脚往斑马线上走，才刚踏出一步，蓦地身后有一股猛力攥着她的手肘，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尖细的高跟霎时磕到人行道上凸起的路纹，她一个趔趄，没站稳，径直撞入他人的怀里。 “对不起！”黎玥慌忙挺直身板，转身道歉，只见翰泠穿着一身纯白色的长款大衣，笔挺的身姿穿得简洁也依然引人注目，这男人皮肤该死得零瑕疵，苍白阴郁的脸孔，像极韩国里面有教养的英俊社长。 黎玥待看清眼前之人后，脸色陡然一沉，愠怒地甩头就走。 翰泠再怎么迟钝，也猜到她生气了，连忙惴惴跟上：“对不起，今晚有审讯会，结束的比较晚，我已经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黎玥神色晦暗不明，只是冷着脸，全然无视翰泠的存在，自顾自地走到路边，伸手挥挥拦了一部出租车，打开车门，翰泠又伸手把他关上，如此两回了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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