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上好，沈医生。”今日当值的徐大石医生是这里的老员工了，为人老实敦厚，做事可靠，沈亦然较喜欢跟他接触，起码...不会像别人那般只注意到他的皮囊。 “今天诊所那边刚好没事，就早些过来了。”沈亦然定睛看着童趣室的小孩们都沉迷在玩具世界里，脸上不自觉地展开笑意。 “哈哈，沈医生每次只要看到小孩，才会有些人气。”徐大石开玩笑地说。 “人气？”沈亦然不解。 “沈医生平时太冷了，看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你对孩子们总是这么细心照料，温和可亲，对比可大了。”徐大石说。 “我只是专注于工作而已。”对于别人的看法，沈亦然没当回事，谈谈道。 “前段时间刚收了个孩子，起初精神状态挺稳定的，但后来....确实适应疗养院的生活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她对外人存有排挤心理都是正常现象。”徐大石眸光慢慢凝重了下来：“但是不管看了多少个心理医生，黄朵朵的情况都没有丝毫好转，孩子的童年很大程度影响往后性格形成，在疗养院里要属小朋友最喜欢的就是沈医生你了，不知道你乐不乐意看看她，毕竟你不受薪在此，有权利选择拒绝。” “没问题，现在就可以。” “我晓得你不会拒绝，那个叫朵朵的孩子现在已经在你的办公室，护工在外面看着。”徐大石忽然似想到什么，止住脚步：“话说回来，转过头估装惊恐地看向沈亦然：“我想，她或许被某种神秘灵体给缠住了。” “这种没有科学根据的事，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沈亦然说。 半响，两人来到二楼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护工连忙礼貌点头便回去做事了。 沈亦然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看向跪坐在圆形桌子跟前的小女孩，开口问徐大石：“她的父母呢？” 徐大石抬手蹭了蹭鼻子，眼底洇出的阴霾隐隐显得有些悲伤：“她的父母在她4岁那年出意外不在了，后来这孩子被送到福利院一年后才辗转到养父母手上。” 沈亦然举在半空中欲敲门的动作停住了，他睫毛颤颤，在明静的光线下缀映出沉郁的弧影：“养父母也不在了？” 徐大石没作声，只轻轻点了点头。 门开了，办公室内摆放着各种儿童玩具，有助于缓解儿童情绪压抑和减低在陌生环境中盈满的恐惧感。 朵朵约8岁，留着一头泛着红棕的中长发，微卷，右额夹着个蓝色蝴蝶结发夹，穿着颇有复古味的小礼裙，她背对着门坐在沙发前的小圆桌沿，上面摆置着一个如同孩子般半高的玩具屋。 他利索在办公桌上拿了本本子和笔，然后坐在朵朵对面，保持着适当的安全距离，向前倾身，以呈示好状态，朝她伸手微笑道：“你好，朵朵，我是疗养院里的医生沈亦然，你可以唤我亦然哥哥。”他说的很温和诚恳。 朵朵伏在桌上，她没有立刻做出回应，相反默默地看了沈亦然一眼，表情有些犹豫。沈亦然耐心保持着问好的举动，等待她做出回应。 “你为什么戴着手套？”她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睛牢牢地盯着沈亦然。 沈亦然知道她非一般孩子，也很坦率地做出回应：“我不喜欢跟别人接触。” 朵朵认真注视着他每一个微表情，似乎想从每一个她认为是撒谎者中勾出一丝不轨的端倪。犀利的眼光戳不到靶心，片刻，朵朵垂下眼，规规矩矩地伸手回握：“你好，亦然哥哥。” 这种自我防御，意味着她不相信任何人。 玩具屋了一共分别放着三个木头人，但是朵朵至此至终一个都没动，沈亦然注意到她垂放在身侧的右手半握成拳头状，露出半截石灰色的物体，仔细看才辨出是米迦勒大天使的胶象，很旧了。 “你喜欢米迦勒？”沈亦然试探问。 朵朵察觉出沈亦然眸中闪现的好奇，抬手慢慢把胶象轻放在桌子上：“不，只是拿着我就没那么害怕了。” “你在害怕什么？” 这时，她眼里的光忽然黯淡下来，转过脸摩挲着桌上的米迦勒，力度在微不可察地加重：“如果我不说，是不是会被送到其他地方。” 沈亦然有点愕然，因为朵朵拥有超乎年龄的早熟，仿佛问得一字一词都在试探和猜忌中形成某种直指人心的角力。 “不会，在你还没康复前疗养院不会让其他家庭收养你的。”沈亦然两手自然放在记录本上，语气和缓。 “你会帮我？”朵朵转过脸，没有表情地问沈亦然。 “是的，我保证。”沈亦然点点头，接着说：“你的父母....” 话音未完，朵朵插嘴打断了他的问题：“交通意外。”她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我已经不太记得他们的样子了。” 沈亦然垂下眼睫，不经意地扫了眼她细小的手腕，只见朵朵右手手腕上尚未褪去血红的伤痕，游移的视线掩饰掉了这种微不可察的窥视。他起身在儿童治疗室的材料架里拿了一盒蜡笔，跟一本画册，放在朵朵面前。 “我想看看你曾经住过的家。” 朵朵抿紧的嘴角瞬间绷成锐利的直线，随即陷入短暂沉默之中，半响，她拿起画笔开始在纸上画画。 画上全然没有鲜明斑斓的色彩，那间原本应该灌满着爱的家，外壳全涂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犹如肆怒狂妄的大火蔓延到屋子下方，狭小的空间里没有一丝稀薄的灯光照亮。 接着，朵朵突然拿起一只黑色蜡笔，在小屋内部用力地涂黑着，圆钝的笔头粗粗刮磨着平实的桌面，发出粉末碾碎的闷声，画完了，一个个垫在红墙上黑乎乎的长影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这幅画很阴郁。 沈亦然皱着眉，顺着画中的构图冲击往下说：“朵朵，房子里面有你的养父母吗？” 朵朵马上指了指画中几位交融的黑影：“爸爸妈妈都在这里，他们被抓住了出不来，他们先捉了爸爸，再把妈妈也拉进去了。” 沈亦然眼皮倏地一跳，率先否定心中毫无依据的想法：“是谁捉住了他们？屋里还有其他人在？” 闻言，朵朵突然捂住嘴巴，惊恐地看向四周，似乎在确认着什么似的。 沈亦然顺着她视线来回梭巡，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它们是谁，也在这里？” 她放下手，极缓地摇了摇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沈亦然看：“他们总是挤在一起，黑糊糊的，物品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他们不准我们走，妈妈反抗了，所以被拉进去了。亦然哥哥，你是个好人，我不想他们伤害你。”她刻意压低声音，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它们有跟过来吗？”沈亦然将笔跟本子放在桌上，稍稍弯身坐在地上，凑近朵朵。 朵朵偏头瞧着米迦勒胶象，半响思忖了两秒，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朵朵，其实我们两个很像，我们都喜欢创造各式各样的世界，那里有我们喜欢的人，也有我们害怕的人，但是那些都是我们幻想出来，都是不存在的。” “我小的时候也有看见过可怕的东西，但是我会把自己想象成一束光，再慢慢地发散扩大照亮所有黑暗的角落，令它们无处可藏地消失在光的尽头，我们可以保护自己，朵朵，你试试这样做。” 闻言，朵朵随之转头看向沈亦然，空茫的视线漂浮在虚空中，焦距涣散，仿佛越过他在看些什么似的，脸不太对地说：“小丑先生找到我了。” 面诊时间持续了一个小时，沈亦然坐在办公桌上，低头认真记录了黄朵朵的初步心理分析，写上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他详细翻看过黄朵朵先前的心理诊断记录，大部分只初步定诊为情绪失调或跟自己诊断的结果相差无异。 很多患者在目睹涉及生命危险和躯体威胁，都会潜意识选择以梦魇的方式回避问题来弱化恐惧。 在彼此间的谈话过程中，黄朵朵在谈及“家里的它们”是惊恐的，而当话题转移到小丑先生时，心理 活动明显变得隐晦复杂。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能仅以心理创伤来判断，关键在于从朵朵画中寻找创伤情景的线索，梦很大程度反应着现实环境。 沈亦然眉头紧蹙，看着桌上的两幅画。 一副仿如烈焰焚烧的家，一副则是面目狰狞的咧嘴小丑。 他打开电脑，决定加快梳理疑点的速度上网收搜关联新闻。 赫然屏幕亮出一连串悚然入目的新闻图片，男人惨绝人寰地挥动斧头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年满10岁的儿子，这段灭门惨案当时闹得相当轰动，只不过沈亦然甚少观看新闻热点才注意到死者容貌。 他看得很仔细，近乎每个关联的新闻纪录都一帧帧地查阅，表面的东西看得差不多，然而都没找到任何突破性的关键，沈亦然试着换个方向打开切入点，从那间古朴阴森的房子历史开始着手调查。 果不其然，慎密的暗网终于抽丝剥茧地浮现出汹涌的波光。 1967年，凶手张维恩犯下至少杀害20名成人重罪和4名未成年重罪，然而未等逮捕定罪，他便自杀身亡，当时是邻居闻到住宅里散发出一股尸体腐臭味，才陆续发现3具尸体。 犯案证据找到了，但是遗憾的是，其余20具却仿佛人间蒸发般，甚至于连有关的器官都找不到，警方连续三个月无休无止地勘察凶手住宅跟有可能途径的路段，好不容易找到了另外一副肢体残缺的少年尸体。 凶手给出的“线索”沌淆了警方对案件的掌控力，再加之旧社会侦破条件有限，没有显著头绪，尸体跟踪便逐渐“流放”了。 ---- 卷一：罗刹十鬼开始了
第8章 角落 ==== 四周万赖俱寂，抖动的电筒光圈迷茫地照射房内的边边角角，猛然房里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踏踏踏踏”鞋跟轻轻地敲磕着平实的地板。 光圈立刻紧跟声源照去，依着步伐响动很快判断出那人的所在位置，他走得很急，似乎生怕露出的线索转眼就消失掉。 模糊的脚步声悄然停驻在潮湿的地下室内，一切诡秘的举动仿佛引领着闯入者兜圈一样。泼墨的夜色朦朦胧胧地透窗洒入，仅仅照亮方寸，不知何时，空置在地下室内破败的家具踪影全无。 空气中弥漫着一难以言喻的腥味，低气压般袭来的浓烈令人呼吸困难。光圈飞快横扫过周围，随即动作一顿，黢黑间猛地照到了一个人的脚，他没穿鞋。 黑暗中，斑驳的墙上无声出现了一排血色的字体，上面写着：墙上的眼睛。 电筒光一寸寸往上照亮，蓦然稍稍一停，光亮停于男人隐晦不明的下半脸，过了两秒，又忽而拉高，随即骨感修长的手指倏然攥紧。 只见昏黑中映着的那张算是五官端正的脸，上半部分呈一片黑糊，眼睛到眉眼部分仿佛被炙热的烤熟了般融成焦黑。紧接着，泥墙里突如其来地响气一阵近乎与狂暴的躁动。
166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