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眼睛一亮,贼溜溜的往含章的怀里瞅。 “嘿,好东西啊,千年人参呐这可是,都成人形了!有灵!难得一见,难得一见。” 衣襟里的小孩儿还蛄蛹着往外扒,勉强露出一个脑袋,含章看胥见心那副垂涎的样子,真是浑身一个恶寒,当即又把人参娃娃给裹严实了。 “可不要打他的主意,这还是小孩子呢,你怎么忍心。” 胥见心哈哈大笑,“小孩儿?论年岁,他都比你家祖宗还祖宗呢。” 含章不同意,“这要看心智的,灵物和人自然不一样,你少动心思就完了。” 胥见心摆手,“我好歹是有道统传承的人,还真以为我是强盗土匪啊。” 说完胥见心还欠手欠脚的要去逗人参娃娃,“嘿,出来我瞧瞧,开开眼啊。” 含章也知道胥见心没有什么坏心思,这人看起来不靠谱,但相处下来,人品还不错,大事上一点不含糊,是个难得有担当又心怀天下的人,其实是个好道士。 就是有时候,有点欠。 “不要闹了,说正经的,我,我不是在上林村山腰的木屋里么,怎么回家的。” 胥见心一听,也没心思逗小娃娃玩儿了。 想起那日的场景,他的脸就发绿,当时在屋中看着那龙君对着小公子动手动脚,还腻腻歪歪的,于是他就想着带着外头的敖稷赶紧撤,不要碍了人家的眼。 谁知道,那龙君一个眼神就锁住了他,吓人的很,那真是叫人浑身都打颤。 还好就在他危难的时候,在龙君怀中的含章哼唧了几声,夺过了那人的注意。 于是他这才得以脱身。 等他满头大汗的出了门,就见那头蛟却蹲在外头看热闹! 胥见心真是气得直笑,好歹自己也算是拼了老命救了这家伙一回,最后的家底都用光了,可这家伙呢,自己这样危机的时刻,他还在这看热闹! “哼,你也就最后这么一回了,反正我若是被大人一爪子拍死了,你也活不了。” 敖稷重伤未愈,身上本来就不舒服,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和胥见心相处久了,嘴皮子倒是越来越厉害。 “我身躯庞大,进去了,咱俩岂不更碍眼。” “欸你个臭长虫!” 胥见心刚骂完就后悔了,这句话范围太大,好像把屋里那位也连带上了。 就在两人都噤声不语的时候,屋里的那位才终于走了。 天色放晴,水汽消散,屋中只剩下好生生躺在榻上的小公子,他闭目而睡,但睫毛是湿的,像挂了夏夜的露珠。 “怎么回事。” 敖稷转头问胥见心,因为他感受到公子身上的龙珠子不在了。 胥见心叹气,“我怎么知道,先回苏府吧。” 两人这才叫院外的护卫和小厮进来,敖稷也为了方便化作了人形。 只是临走时,小福边照顾睡着的公子,边惦记公子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屋子书。 那老头自然是满口答应,还起身帮着一起搬。 可那书屋里的藏书实在是海量,苏府的马车还在林子里,护卫们再有力气,也搬不了多少,书其实是很沉的东西。 最后还是敖稷,他一言不发的进了木屋,然后众护卫就见那个大个子的英俊男人,左右手臂各举着六口摞起来的实木箱子,屋中的书他竟都搬起来了! 于是,回去这一路上,几个大汉紧锣密鼓的打听,胥见心看着被问得发毛的敖稷,就想笑,觉得真是报应不爽。 也没别的,好像是要拉这大太子入什么伙,死活要一同去山头认大哥。 敖稷不太明白他们的意思,甚至差点被这几人拉着直接拜把子。 胥见心则看了一路的笑话。 含章听完经过,想起梦中所见的两个人,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要想清楚,恐怕还是要问问李孟津。 他走到书架上,把怀里的人参娃娃拿出来放进白玉匣子里,还防备的看了一眼胥见心,严严实实的盖上了玉匣的盖子,又嘱托人参娃娃。 “好好睡觉,被为了些不相干的,伤了自己的枝条,修行多不容易。” 看人参娃娃点头然后喏喏的收回了“武器”,含章才满意,然后拽着还在往匣子里瞄的胥见心一路出了房门,直奔正院。 今晚还要给妖怪们上课呢,他要看看心运回来的书有没有什么好学又有趣的。 只是含章一去正院,就见他爹和大哥正在叠纸钱。 苏家父子见两人来,先是和人模狗样的胥见心客气了一番,而后才去瞧看含章。 含章又睡着了,他们也不惊讶,只因为那几个护卫回来说一路平安的很,苏大哥极信任这些人,便很安心,以为他弟弟是春困而已。 而那几个大汉为何被篡改了记忆,实在是因为敖稷被他们一路上念叨的耳朵疼,本来就一直在忍痛,心情不好,这几个凡人摘这么热情,叽里哇啦的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索性,他直接使了个迷术,叫这一行的凡人通通不记得山上发生过的事,只知道是去买书罢了,这才得了清静。 所以苏家还以为这趟上林村的行程很稳妥呢。 “大哥,不是寒食当日才去祭祖么,这么早就准备东西啦。” 苏父叹气,他这傻儿子是睡迷瞪了吧,“早什么早,今儿就是寒食,快点,你也准备一番,咱们要去祭祖,去年我和你大哥不在家,你也不好出门,今年,咱们可要好好去祭拜一番。” 毕竟含章能有如今这样好的体格,苏父只当是祖先保佑了。 含章闻言登时就大叫了一声,“什么,今天寒食了!” 他竟睡了一天一夜! 胥见心看含章转脸看自己,他也心虚,他和敖稷半路赶上了愤怒出白玉京的龙君,也只看到龙君掐死个人魔而已,实在不知道更多的内情了。 尤其那龙君不知为何拿走了含章体内养到一半的龙珠子,又在他呆若木鸡的眼皮子底下轻薄人家小公子。 这些事情胥见心都没和含章说,此刻见含章一脸质问的瞧着自己,便讪讪一笑,而后直接脸皮子一拉,抬步走向苏家老爹和大哥,而后热情的招呼起来。 “苏员外,我与你们一同叠纸钱,这些阴食物件,我拿手的很,定叫贵府先祖饱享一番!” 这话一出,苏老爹和苏大哥立刻开心的拉过胥见心,这可是个有本事的道长,他叠出的物件,怕是还带着阴功呢,多难得! 含章看着仿佛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的样子,直叹气,但也没去找书,反而走上前,挤进了苏老爹和苏大哥两人之间,伸出白嫩嫩的一双手来,理直气壮的说道。 “爹,教我叠纸钱。” 苏员外笑,伸手去捏小儿子的鼻子,结果手上原本粘了好些纸钱纸元宝上的金粉,就都印在了小公子精致的鼻梁上。 胥见心大笑,苏大哥则伸手去给擦。 “我小弟原是个花脸儿的猫不成。” 含章靠在他大哥身上,聊赖的叠着纸钱,只是手艺不佳,叠的七零八落。 他实在是心中有些乱,昨夜没去白玉京,那岂不是爽约?不知道妖怪们去没去。 还有那人,他那日在木屋中与男人相见,是真实,还是自己的一个梦? 他,他还朝人家求吻…… 苏大哥看着身边的小弟,他不知怎么,叠着叠着,手指就扭到了一块,然后满脸通红的直摇头。 “胥道长,你给看看,含章是不是到日子驱邪了……。”
第35章 零零落落的白玉京中,显得空泛而寂静。 龙珠子高悬在玲珑塔顶,将整个塔身照耀的光芒万丈的。 李孟津并没有将这颗最紧要的东西归入体内,不是不想,是不能,他的龙魂本就不稳,总是失控,眼下正是躁动之际。 这时候与龙珠子合一,只会让他更加压制不住龙魂,更显兽性罢了。 驺吾化身成大老虎,他脚下的肉掌轻轻的颠着,深怕动静大了,吵扰沉在池底那个暴躁的龙君。 龙珠子回到塔顶,叫白玉京中的威压更强了,昨晚本来在外边排队来上课的妖怪也都被吓住,跑了个干净。 最主要的是,那晚,小公子也没来。 只是驺吾又不敢问出口,因为他一进白玉京,也被眼前这如飓风过境一般的情景镇住了,能把这里弄成这样的,也就是龙君他自己了。 他给大人当了小一千年的坐骑,头一回见到大人这样的情绪起伏。 津水之君是天生地养的水灵,寻常那些碌碌于人世的妖怪没法和他比。 他从来都只问因果,不问红尘。 驺吾小心的站在龙池边,他沐浴着玲珑塔顶散出的龙气,只觉得身体里的妖力运转的活跃又醇厚。 “大人,派出去的各路统帅已经回到了津水,特差我前来回话。” 这些大妖怪受龙君差遣,不仅散到各处去寻找另一颗龙目,且还有龙角的下落,而后又根据东海毒洞的缘故派出一批人去阳泽寻找化蛇胆。 如今大家都陆陆续续的回来复命,可赶的不巧,大伙一回来,龙君就不知道为何封了白玉京,谁也进不来,谁也找不着他们大人。 于是众妖只能另想他法,几个大妖一商量,就从琼林镇一处屠户的家里,揪出这个龙君的坐骑。 坐骑与主人之间还是多少有些气机相连,驺吾这才能进得来白玉京。 水面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当然,就也没有个回话。 驺吾踌躇一会儿,真是有些为难,津水那帮大妖他得罪不起,眼前的主人他更是不敢惊扰,于是大老虎叹了口气,便一阵白光,依旧变作了那条可怜兮兮的瘦弱大黄狗。 他也是没办法了,这也是他在人间学的本事,那屠户便是这样,若生气了,他人形是要挨打的,但化作大黄狗,屠户便不气了,还要起身去给自己剃肉吃。 他活学活用,寄希望于他们大人也能可怜他。 大黄狗叹口气卧在了池边,然后伸着细瘦的前爪,微微撩了撩池水。 “大人,大人?” 池水里依旧没有动静。 “哦对了,小公子问我,课还用不用上了,他也进不来这里了。” 话音刚落,正在龙池底下沉着的巨龙霍然跃出水面,在半空中化成红袍的男人。 李孟津的状态不怎么好,他浑身罕见的正滴着水,他好像是忘了避水这件事,亦或是想重新像本体一般,静静的被包裹在水里,那是他最原始的样子。 驺吾吓了一跳,赶紧躲开,但依旧溅了一身水,他正“扑啦啦”的摇着斑驳毛发里的水汽,就见大人远远的瞥了他一眼。 只一眼,但眼神却很鄙夷,仿佛在说,变作这幅鬼样子做什么,把他的池水都弄脏了。 驺吾瞬间领会,而后低头后撤,又化作了威猛大老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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