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你不是苏府的吗!” 扒在门口打探的正是含章的小管家,小福是也。 他一见门外是胥见心,便赶紧“嘭”的推开门,跑出来大喊着拦架。 “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大汉们谨慎的回撤防守,小福则仿佛看到救星,“胥道长,胥道长,你快来看看我家公子吧,是不是遇邪了,忽然就昏倒了!公子刚晕,外边山上就开始瓢泼大雨的,根本没法下山回府!” 胥见心一听含章也在这,连忙带着小福往屋里走,顺便也将含章来此处的经历迅速问了一番。 原来他们是来买书的,这里的老头说什么书只送能开锁的有缘人,可是含章一开那书屋的木门,一阵潮气就朝他袭来,含章便昏倒了。 家丁一看,拔刀就抓了老头,一帮大汉刀架脖子的逼问,老头这才交代。 原本这一室的藏书也不是他的,而是他爹主家的遗物,老头的爹原来在城中的张府做管家,把那家公子从小看到大。 只是回乡下探亲的功夫,城里就发了瘟疫,待到城能进人了,张家却满门都惨死。 老管家伤心不已,但当夜就有东西给他托梦,说是他家公子还有一处宅院,需要他守着,只等有缘人。 他原本是半信半疑,可是按着地址找过来,却真有这么一处院子,也真有这么一处藏书屋。 老管家里外寻索,又看到了不少公子的贴身东西,于是便只当是公子给他托梦,在这一守许多年。 但却没有什么有缘人。 直到老死后,又将这一件事交给了自己儿子,儿子原本并不上心,但也被缠着托了几回梦,正好他告老归隐,索性就回来守这个屋子了。 直到今日,这才等来了一个明眸善睐的俊美小公子。 此时含章也一直在做梦。 梦里是很明媚的,阳春三月,抑或皑皑冬雪,自己安闲的倚在书屋中,懒懒的翻书。 时不时,还要伸手去捋一捋膝上躺着那人的鬓发。 是谁他看不清,只是那人头上有一只红珠子的发簪,很漂亮。 但最后,情境转换起来,书屋都不见了,四周一片茫茫,但却有两个人影不知从何而来,此刻跪在自己的眼前。 一个书生公子模样,一个像是个野兽般浑身黑毛,怪吓人的,只是含章“咦”了一声的好奇,那野兽头上,正别着那只红珠簪子。 两人给自己磕了好几个头,野兽口吐人言。 “我死后化作精魄,无法叫醒入魔的公子,只能在书屋中等待多年,而后化作执念,今日有幸被您成全,请恕小妖唐突之罪。” 那公子也说,“在林中腐草上窃得公子一丝精血,得以求死解脱,大恩无以为报,只有满室藏书为赠,以全此缘。” 而后,一人一兽,便言笑晏晏的携着手,化作一阵清风吹走了。 含章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反而隐隐约约看到了前方水雾中的另一个身影。 他都不用看脸,只一个背影,便能瞬间认出来。 那样高大英挺,宽肩阔背,除了那人,还会有谁呢! 自从上回白玉京池底那件事之后,含章就没再见过他了,自己嘴上不说,平日也只作寻常的去给妖怪们上课,但心里却丝丝落落的,像一幅被浸湿后,泛着毛边的水墨画。 又想他,又不敢去找。 此时得见,含章就跟了过去。 他想问,那日,你在水底亲我是什么意思。 可是自己的胸口怦怦直跳,紧张的不行,话却说不出口。 最后,含章只是站在男人面前,两人贴的很近,他仰头,看着眼前的那样英俊的人,一双眼眸如秋水横波,泛出他自己都尚不知深浅的爱慕。 “李孟津。” 男人没说话。 含章也不罢休,仰着脸继续开口。 “李孟津,我叫你呢。” 过了一会儿,男人才答非所问的轻声说,“那只山魈丑陋么?” 含章潜意识仿佛就知道刚刚那公子身边的就是山魈,此刻默默想起来,那样子确实有些可怖。 “嗯,是挺吓人的。” 两人四目相对,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轻声说。 “我原身,比他更骇人,更凶恶。” 含章却摇了摇头,“不是,你好看。” 男人错开目光,不再看含章,反而叫人分不出是喜是悲的说道。 “皮囊而已,假的。” 含章还想说其他的话,他不纠结好不好看的问题,他纠结的是,两人亲过的问题。 可没等他犹犹豫豫的说出口,眼前的男人却要走了。 含章手比脑子快,抬起胳膊就拉住了人,他只怕这人一转身,两人又要好久不见。 于是他脑袋一热,心一慌,当即就不着天地的问了一句话。 “那,那你还想再亲我么!” 话音一落,含章仿佛被烧坏的脑子就反应过来了,立刻满面爆红,他暗暗骂自己,都在胡说些什么! 可男人却登时目光凶狠的喘起气来,就连平静的呼吸都乱了,脖子上似乎有东西,可含章逆着光,没看清。 他也没心思去看。含章既紧张,又期待,既推拒,又渴望。 像一湾活了的春水。 就在这样情感交杂的等待之际,含章却忽然觉得后颈处一阵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里头钻,他登时就被疼醒了。 半山腰的院落中,苏府的家丁在外守着,胥见心则催着符咒给小公子招魂,这孩子明显就是被魇住了,魂都不知道飘那里去了。 他往刚画的拘魂马上刚喷了一口酒,还没等施为,小公子就出声了,疼的直喊。 胥见心赶忙上前查看,可是还没等他近身,含章身上瞬间亮起两道光芒,一青一金,在他的身体里相互排斥,相互厮杀,弄得含章满头大汗。 胥见心根本没法靠近含章,这两股气都太霸道了,威压太强。 正在束手无策之际,龙君却不知从哪来借路而来,他紧皱眉头,往含章身上大量输送龙力,龙力越多,金芒越盛,眼见要祛除青芒。 可含章却越来越痛苦,直疼的要昏过去一般,龙君赶紧停手,而后不顾青芒对自己的攻击,上前抱住了含章,等他翻过含章的身躯,扒开他后颈的衣裳,往青芒的源头看去时,龙君讶异的紧紧皱眉。 那枚他给含章的护身用的迦楼罗甲羽,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活了过来,此刻钻进了含章的后脊之中,像是要重新长回去一般。 这不知是什么机缘,可迦楼罗自古以来以食龙食蛟著称,自然与龙力相斥。 眼见这青色的甲羽是拔不出来了,含章肉体凡胎,受不住这样的拉扯,于是龙君丝毫没有犹豫,他将含章按在榻上,大手化作龙爪,怒吼一声,用力的将含章胸口处的龙珠子往外抽。 但那青芒似乎还凶悍的不肯放过,一路紧追而来,可毕竟只是一片甲羽,最后被李孟津挡了回去。 龙珠离体,含章安稳了下来,昏睡过去。而天边也雷声阵阵。 李孟津将人抱在怀中,而后再次扯开含章后背上的衣衫,垂目看去。 只见那枚甲羽没有了,而小公子的后颈处,到如蝶翼一般的肩胛骨间,那光洁细腻的肌肤上,深深浅浅,浓浓淡淡的,沁上了青色的羽纹。 李孟津没忍住,伸处修长有力的手指,沿着青色的痕迹细细的摩挲。 他甚至都没注意,那个被两股威压逼得蹲在墙角,已经惊到目瞪口呆的人间道士。 胥见心尽力的活动者僵硬的手脚,而后小心翼翼的往门外挪去。 他害怕了,自己仿佛知道的太多了。 希望不要被灭口……
第34章 含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后背肩胛处如同火烧一般。 但在晕厥之中,仿佛有一只大手在自己背后抚慰,那手细细划过疼痛的肌肤,带来一阵清凉。 等他醒来时,后背不再疼了,只是整个人都觉得疲累,身上也沉沉的。 好似空了一块般,没着没落。 含章睁眼环视一圈,他不知何时,已经刚回到家中自己的房间里了,屋里清清静静的,只有一个趴在他书榻上百无聊赖看画的道士。 等会儿,看画,看什么画?他书案的抽屉里,就那一幅画! 含章浑身一激灵,登时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他腾一下坐起身来,迈步下床就去抢画。 胥见心手里正拿着一张水墨的画像,一看小公子醒了,就“哎哟”了一声,欠兮兮讨人嫌。 “画工不错啊,这背影颇有龙君大人的神韵。” 含章心虚的嚷嚷起来,“你怎么随便翻别人的东西,快还我!” 胥见心手脚比刚睡醒的小公子利索多了,且他又比含章高一些,便单手高举着画,戏弄人。 “那你倒是来拿啊,又没说不给你,这画的多好哇,要不我拿给龙君大人品鉴品鉴吧。” 含章气甚,还羞恼,可踮起脚也够不到画,若是他画的是神相或是英姿也就罢了,可他偷画的是人家洗澡的时候,半裸着身躯呢,怎么能给那人看见!他该怎么想自己啊!多不堪。 他这么一急,周身气血倒是运行的顺畅了些,僵硬的手脚渐渐恢复。 胥见心看含章活动开了,就想把画给他,只是没等他物归原主,就觉手上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继而画纸就被夺走了。 捂着手抬头一看,竟是房梁上蹲了个小胖孩儿。 那小孩穿个红肚兜,两个腮帮子红扑扑的,可喜庆了。 画就是被他抢走的,纸张此刻正被他的小胖手挟着。 小孩儿气呼呼的,“你这臭道士,真讨厌,竟敢戏弄公子,看来是活腻歪了,待我收拾你!” 说着,他跳到含章的肩膀上,把手中的画还给含章,然后大叱了一声,一双圆润的手臂就化作枝条,“噼里啪啦”的朝胥见心抽过去。 那枝条很厉害,胥见心只是没注意,肩膀处的衣衫仅仅被轻粘了一下,就被撕了大半的衣裳。 “嚯,哪来的小妖精,打哭了你可别怪我不给留情面。” 小孩儿闻言双臂不停,反而抽得更凶了,胥见心躲的也快,翻腾之下,不退反进,倒要去擒含章肩膀上的小孩儿。 含章见状,几把就将画折好塞进袖子里,而后连忙往后撤步,伸手直接把小孩儿从肩膀上拿下来,就连小胖手上的枝条一起拢吧拢吧,连人带藤的,都揣进怀里。 那样厉害的枝条,却丝毫没有伤到含章的嫩手,反而在触碰到含章时,枝条就软了,自动盘了起来,乖顺的很。 “别打了别打了,小人参你是乖孩子,不能打架的,可别叫这臭道士给撺掇坏了” 胥见心停手,鼻尖一嗅,空气中还残留着那枝条的清新味道,那气味清新绵长,叫人闻着就觉头脑清亮,周身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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