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无比耳熟。
第196章 曾经放走的狼 神仙居是长夜国都最好的酒楼,原因无他。这酒楼专门招待修士,所用的食材饱含灵气,就说这鸡,便是食灵草长大的。做成烧鸡,那更是色香味俱全,肉酥骨烂。 楼中尽是修士,有许多修士还携着灵宠。酒楼也有专门存放灵宠的围栏,金色的狮子卧在软褥,惬意挥舞尾巴,面前摆着鲜肉。紫毛的小松鼠面前放着碟坚果,把脸颊塞得满满。 僻静的隔间里。 逄风握着酒盅,坐他对面的人肩宽腿长,剑眉星目,神情古井无波。明明是青年,却生了副严肃古板的模样。 逄风:“这些年,你还好么?” 江逐辰擦拭着身侧的长枪:“也无所谓好不好,你走之后,接了父亲的班。为长夜打了一百年的仗便离开了。” 逄风垂眼:“采月过得怎样?” 江逐辰拭枪的手一顿:“多亏了你那道遗诏,她过得很好,也没有嫁人。只是凡人寿数有限,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无能为力。” 他说:“殿下,唯有这件事臣要谢你。” 逄风伸手按上他的肩膀:“不必谢,这本是她应得的。这些年,是你在祭奠我罢?” “起初是我和采月一起,后来变成我一个人,给你们两个上香,”江逐辰灌了一口酒,“说起来,你那条狗呢?我不信它会死。” 江小将军冷笑一声:“后世乱传,它倒成了劳什子义狼,它怎能会随你而去?此刻想必成了妖,子孙满堂了。” 白色的狼用脑袋顶开帘子,进了隔间,乖顺地依偎在逄风身畔,逄风从它脖颈上取下酒壶,顺手拍了拍狼的脑袋:“在这。” 江逐辰:“……” 江逐辰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南离:“你做了什么?它怎么变成这样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记得:这条狼凶得很,就连逄风也经常被它咬,时刻想着噬主。江小将军因此劝过逄风无数次,可逄风说他就喜欢这种性子烈的。 别人是养灵宠,他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逄风顺顺狼脖子的毛:“忽然有一天开窍了,我也没做什么。” 江逐辰嘴角抽动:“……你在诓我吧?这条狗肯定只是变得狡诈了,依我看,它还在寻机会杀你。你可别玩火自焚,这狼养了二百年还不够么?” 逄风:“不骗你,真的很听话。” 江逐辰满眼怀疑:“我不信,除非你让它学狗叫。” 江小将军知道这头狼最讨厌被叫做狗,先前他这么叫的时候,狼差点跟他拼命。 幸好逄风打翻了它。 逄风撩发至耳后,侧过脸,用只有白狼能听见的声音道:“夫君,叫一声好不好?” 白狼:“汪!” 江逐辰:“?” 白狼似乎怕他听不见,又吠叫道:“汪,汪汪汪!” 它的两条尾巴到处乱摇,摇得无比熟练——甚至碰倒了一个瓷瓶。 江逐辰手里的杯子掉了下去。 白狼顷刻间变为银发碧眸的英俊男人,南离毫不在意地抖了两下耳朵,狼声音低沉:“主人,还需要再叫几声么?” 江逐辰……差点从椅子上滑落。 南离为他们酌酒,神色顺从、恭敬。他酌完酒便后退一步,在逄风身畔候着,丝毫没有过界的意味。 江逐辰用难以言喻的眼神望着南离:“……这条狗化形之后,倒是懂事了许多。” 南离神色如常。 江逐辰瞄着南离:“你居然不生气?” 南离温顺地压耳朵,站在逄风身后:“主人不许我同客人发火。” 江逐辰在最初的惊异之后,倒也没有怀疑什么。修真界也常有灵宠化人之事,若是化形,它们也会随着主人做下仆。 他问:“你这些年可曾娶亲?” 逄风道:“没有,你呢?” 江逐辰苦笑道:“娶了妻,只不过妻子也是凡人,不到八十便不在人世。我的子嗣也皆是凡人,皆不在人世,后人如今已成一族。” 他道:“我有时候便会从白城回长夜来,看看他们。我的曾孙辈也已成老人……他们不应与我接触,我只是偶尔回去看看。” 他面容年轻,语气却犹如迟暮之人。 江逐辰苦笑:“殿下,我已不是江小将军了。” 昔日的江将军于长夜威名赫赫,他是江将军的独子,又习武从军。旁人便总叫他江小将军。后来,叫他江小将军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人仰慕地叫他江将军。 江逐辰接过父亲的枪,陆续送走了主君、妹妹、妻子、儿女。江将军独自镇守长夜一百五十年。他斩尽群鬼,创立长夜卫制度。一百五十年后,他的修为突破元婴,便离开长夜。 只因与逄风的君臣之约。 他赴死前,为江逐辰留下密信:逐辰,孤走了,你要替孤守住长夜。 他守了一百五十年,如今卸任。 逄风又道:“不过,我的确快成婚了。” 江逐辰道:“是修士么?” 逄风点头:“是。” 江逐辰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他自己娶了凡人女子,知晓修士与凡人该有多痛苦。 逄风:“还是你认识的。” 江逐辰难以置信:“……不会是仙家百门的那几个?你疯了么?你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你的太阴之体?” 逄风摇头:“不。” 他含着笑意,对身畔的南离轻轻喊了声:“夫君。” 南离一改先前的乖顺,一把捞住他的腰,将逄风揽在怀里:“嗯?怎么了,宝贝?” 而原本古井无波的江逐辰……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打死他也没想到,怎么会有人和自己的灵宠……一条狗成婚! 他要缓缓。 客栈中还亮着灯烛。 逄风被攥着脚腕,南离的公狗腰极有力,可偏偏还在榻上磨他,他的唇抵在逄风耳畔,嗓音性感又缱绻:“汪。” 江小将军被吓出一脸菜色,此时天色已晚,逄风便与他约定明日再见面,让他缓一缓。 回了房,逄风便被狼扑倒床榻,偏偏这狼嘴上装成狗,身体却还是那条饥肠辘辘的狼。 大汗淋漓之后,满身咬痕的逄风被南离紧紧揽在怀中。南离咬着他的耳垂,问:“主人……你当时留了什么遗诏?” “没什么。”逄风喘着气。 他的遗诏很简单,只有两条。 任江将军之女江采月为相,辅佐幼帝,江逐辰为将军,镇守长夜。 他活着的时候,任一女子为相太过不妥,恐怕群臣会激然反对,可他死了,再没有人能反驳他了,一切都得按他的遗诏来做。 虎符被他留给了江逐辰。 除此之外,遗诏还有一条:命长夜之民,若非生命危急之时,勿要伤狼性命。 他知道体弱多病的江采月才学不输任何人,却因女子身份只能在和他讲经时侃侃而论,知道江逐辰遭父王猜忌,被夺了军权赋闲在家,知道南离渴望自由。 他什么都知道。 而如今看来,他当时种下的种子,已经长成参天繁茂的大树。 曾经的长夜太子为所有人安排好了后路,除了他自己。只有逄风,孤零零地碎在了渊底,化作一地闪亮的冰尘。 幸好,在那间有些漏风的木屋中,有人愿意将五感尽失的他一点一点拼凑起来。 他接纳了他最脆弱的一面。 他曾经放走的狼,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
第197章 娶亲 清晨的茶楼。 雅间的桌上摆着几盘小点,一壶茶。逄风半坐半倚在美人榻上,狭长的眼似睡似醒地微眯着,纤长的手指搭在木沿。南离坐在江逐辰对面,与他叙着前因后果。 南离轻声:“他昨天累了,让他睡会。” 他对江逐辰并没有恨意,南离从前不懂事的时候,的确因江逐辰叫自己狗而愤怒。 但江氏兄妹是逄风在长夜少数的用心待他的故友。南离反而要谢他们。 江小将军早已麻木了。 在他印象里的殿下是个极为保守的人,他明明饱受阴气贯体之苦,却从未想着双修疏解,更是不会在婚前做这种事情,但如今…… “行罢,”江小将军那副古板的神色裂了道缝隙,“也只有你能消受得了他。” 江逐辰:“……所以你真的要娶他?” 南离点头:“我倒是还想问,你们那娶一位公主要多少聘?” 江逐辰一抬眼皮:“你说呢?首先他是独子、是储君,修为又高,是太阴之体。寻常公主的聘礼黄金千两,白银万两,骏马二十匹,再加上绫罗丝绸之类的杂物。至于他……” 江逐辰:“不瞒你说,仙家百门从前有不少人想娶他,都被他打得半死,他们开出来的聘礼便更离谱了,上等灵石几乎成车装。” 他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却一脸质疑之色。因为南离实在不像是什么有钱人。 逄风却懒懒睁开了眼:“不必,按寻常公主的规格来就好。” “不过,”他漆黑的眼珠一转,盯向南离,“三媒六聘,你一个也不能少。” 南离忙攥起他的手:“宝贝,我怎么会差你的?” 江逐辰道:“至于皇宫与长夜君神位一事,我能帮你们解决。最初的长夜卫都是我带出来的兄弟,他们修为突破之后,也会到我所创立的更门来。长夜历代帝王都与我相熟,将你以公主的身份塞进去,也不难。” 逄风:“长夜卫啊……” 江逐辰:“这是我与小妹共同商定的,她虽有治国之才,可练兵,还是得靠我。长夜卫只要突破,便会入更门。更门为他们提供修炼资源,凭借腰牌回了长夜也有优待。” “腰牌的主体是件残破的仙器,那仙器没有杀伤力,只能记录人的讯息,正好用在此处,倒也不必担心长夜卫叛变。” 他耸了耸肩:“他们若要脱离长夜卫,也不会干涉,只是用了长夜的灵石法器,以后便不许踏入长夜了。” 江逐辰道:“不过长夜如此尽心尽力培养他们,为何要叛变?在家族把控的外宗,可没人会这么培养他们。” 逄风叹:“果真完美。” 江逐辰站起身:“你的命格拖不得,我一会便去皇宫那头,晌午你便能住进去。然后他下聘求娶就是了。” 逄风喊住他:“逐辰。” 江逐辰停住脚步。 逄风凝重道:“昔日,你与我私交甚密。左相没对你做些什么?” 江逐辰沉吟不语,才道:“没有,可他倒是与我说过怪异的话。” 他抬起眼:“他说,我与他从前很像。” 逄风沉默不语。 无论是带兵还是办事,江小将军一向雷厉风行,很快便有人马,接逄风与南离入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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