蔫头搭脑转身把抹布搭回椅背,正要送小玩具回原位时,却被他哈尼急声叫住。 厉海爬出桌底拄膝起身:“庭庭,毛巾你从哪里拿来的?” 霍振庭回头指指木头椅:“就这里,庭庭没乱动东西。”说完有点生气的继续去书柜放回小和尚。 厉海眉头紧锁拿起毛巾,颠来倒去端详。心说老符这么爱干净的吗?用书桌之前还擦擦?以前没见他这么矫情呀…… 爱打架的男孩子,压根就没一个有洁癖。 有洁癖的人哪受得了动辙在地上摔爬打滚? 厉海信手拿毛巾擦起桌子来,边擦边思考,有什么必须擦的理由吗?饭桌你都不擦! 除非太脏了,不擦不行。 比如穿鞋子踩上去…… 厉探长想到这里稍稍后退,然后抬起脚,踩桌面直接蹿上去。 小书房的天花板做了圈浮雕装饰的吊顶,厉海站到桌子上后,目光所及处正好是吊顶搭裙围的一条横隔板。 而隔板上,藏着一叠捆绑整整齐齐的信件。
第219章 符季桐符季梧 符季桐有个姐姐,名唤季梧。 梧桐寓意吉祥如意,可惜这对姐弟如今既不吉祥也再难如意。 虽然符季梧在每封信件收尾处反复报平安,但这些信全都不完整;很多信纸都被裁掉半截,保留整页的也只能看见落款页。 符季梧信中内容大多在讲自己生活琐事,表达自己过得还好,但字里行间很压抑。 比如某封信上说:“今天认识一种新的野菜,这里人管它叫小根菜,辛辣呛口,像大蒜的崽崽,但简单腌制后蛮下饭,吃了满满一碗,感觉格外有力气。” 厉海从小到大从没听哪个土生土长的沪城人说大蒜能下饭。 厉太太地道东北血统满族人,倒是很喜欢吃生蒜,动不动搞一碟蒜泥蘸料放桌上,只有她和她老公两个人吃得惯。 还有较早的一封信上写:“小村对我蛮好,我想为他生个孩子,这样你也不必再来牵挂我。” 但之后的信里面,符季梧没再提过自己生孩子的事情,大约并没能如愿。 另有件奇怪的是事情,符季梧的信中从不提及二人父母,好像亲生爸妈已经不在了一样。 符家从前经营进口种子生意,买卖虽然没有做很大,但生活条件比决大部分普通人优越。 符季桐父母的年纪比厉海父母年轻将近十岁,若干年前厉海也曾面见过符先生与符太太。 符先生洋派绅士,因为做外贸生意,英文讲得很不错,十分开朗健谈;太太妆容精致,年轻健康。二人怎么看都不是短命相。 厉海快速将十几张信纸翻看一遍,得出第今天第二个结论—— 符季桐父母大概率已经身故,姐姐被藏在东北某个小县城或村庄里,已经嫁人,丈夫是一位姓“小村”的东瀛人。 符季桐忍受中野优泰折磨,应该是为了保护亲姐。 鉴于所有信件都被裁切掉一部分,说明符季梧的婚姻也并非自由选择。 至于书信到底被谁裁剪的问题,当然不是符季桐老板,就是符季梧老公。 厉海把信件重新打成捆塞进霍振庭挎包,然后顺势将挎包摘下来背自己身上。 他寻思着得去中野优泰房间里看看,最好能找到符季梧家书被裁掉的部分。 但是大门肯定走不通,一是他没有搜查令,再者也没有范筹撬门溜锁手艺。 不过“没门”可以翻窗,厉探长在小傻子眼前呲溜一下又跑去起居室,推开窗户探身往外看。 霍振庭跟着他,从起居室追到卧室,最后在卫生间门口,眼看他哈尼爬上窗台钻出去,吓得大叫:“啊!……老公你不要跳楼呀!摔痛屁股就糟啦!” 厉海听见霍振庭叫声,把身体缩回来,攒眉叮嘱:“宝贝乖,给哈尼把门,哈尼很快回来哦。”说完又钻出去,这回真的转眼就爬没影了。 中野优泰住符季桐楼上,卫生间有扇换气窗开着。 霍振庭跑到窗边探身往外瞅,见他哈尼像只壁虎一样攀上窗口上沿。 由于公寓楼一层是商铺,占用层高较多,上面住宅的跃层挑高就低一点。厉海扒着外墙浮雕,三两个就翻进上面一层卫生间。 中野优泰的卫生间浴室和下面一层完全两款风景,不仅洗漱用具齐全,牙具浴衣还全都有两套。 所以这里才是符季桐平常生活居住的地方。 但是这样就又出现另一个让厉探长深感困惑的问题。 如果中野优泰刻意害死符季桐,他理应预先将符季桐的物品清理掉吧? 眼前摆放的生活物品,就好像两人正常出门上班去了,很快都会回来,完全没有刻意摘干净关系的意思。 难道东瀛人真不晓得符季桐会死?还是他笃定没人敢来搜他屋子? 厉海没办法将中野的房间搜查很彻底,只能凭直觉探索一番。 既然符季桐把家书藏在吊顶上,中野的秘密大抵不会放在同类位置。 所以厉探长在不算很大的公寓里着重摸索衣橱、书柜里面的抽屉暗格。 然而从里到外翻一遍,并没找到和书信有关的物品。 不过换个角度思考,如果中野不想被别人看见书信,一把火就能烧得干干净净。 就算没烧,中野优泰藏东西也不只居所一处;他还有办公室和实验室,想放哪里都可以。 不过厉海在东瀛人床厢抽屉里意外的看见几只褐色小药瓶,和一本用了有一半的记事薄。 记事薄中所记录的内容,是某种药剂的实验笔记。 而且值得庆幸的是,中野优泰为了实验记录表意足够准确,没有使用表音的东瀛文字记录实验,而是通篇书写汉字。 上面每一段都有记录时间、用药人身高体重、给药量,以及用药反应。 从身高体重数字来看,实验体应是符季桐。 用药量较低时后面只有三个字:无影响。 给药量大时,则会记录用药人有哪些明显不适,比如眩晕呕吐,无法站立,昏睡数小时等等。 用药适量时,实验体的反应就非常温和,比如轻微困倦无力,心率平缓,瞳孔轻微外散等等。 还有实验体不同身体状态下适量给药的反应,例如饮酒后、吸烟后、疲惫时、清早精神饱满时。 甚至还有抽血两百至五百毫升后,给实验体用药,实验体感受上会有怎样区别。 看得出来,中野优泰科学精神相当严谨。 只不过这样严谨的实验数据全部由符季桐反复承受“不适”来换取。 厉海草草翻一遍记事薄,拿抽屉里取药的注射器抽一整支药剂转移到自己随身包的塑料取证袋里。 为防外泄还多套两层自封袋,逐层捏紧袋口。 霍振庭心急火燎的在厕所窗户上趴了十几分钟,时不时叫一声:“哈尼……好了没呀?” 厉海不让他嚷嚷,他只能憋着嗓子眼小声叫人,像猫叫一样;别说他哈尼在楼上屋里听不见,就算现在和他一样扒窗台,也未必能听见。 门口等着给命案现场贴封条的警员苦苦等待半个钟头,等得不耐烦又不敢冒然进屋打扰。 毕竟霍顾问上回跟火华哥出去已经出过一回事,其他人就不愿意在他搞什么“阴阳法事”的时候再靠前,只推开门大声询问:“厉探长,侬看好了伐?” 霍振庭立即要跑去堵门,可是不等转身,厉海一双脚从窗外伸了进来。 于是小傻子立马改口:“好了好了!哈尼好了!”对应得天衣无缝。 厉探长钻回房内,问小傻子:“什么好了?” 霍振庭说:“外面哥哥问的,庭庭也不晓得。” 厉海不理解,不理解的事,就是不重要。他只追问一件他在事的事情:“刚刚没人问来过吧?” 霍振庭笃定摇头:“没有!” 厉探长顿觉安心:“那等下出去,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出去过哦。” 小傻子纠结:“那如果有人问庭庭,怎么办?庭庭要撒谎吗?” 厉海心说你又不是没撒过,暗自翻白眼,然后亲力亲为教媳妇讲假话:“你就说,你在生宝宝,没留意,啥也不知道。” 霍振庭面孔蓦地一红,他也晓得“生宝宝”这件事,自己没少撒谎,他哈尼有时候信,有时候不信。 现在看来……哈尼是全都信了。 “那将来庭庭生不出来可怎么办啊?”傻子越想越为难,哭丧脸慢吞吞跟厉海身后走出房间。 门口警员一边落锁贴封条,一边随口询问:“厉探长,有啥发现没?” 厉海犹豫半秒,摇头否认:“没有。” 随后他同事发现霍振庭满面苦涩,好像很不舒服,怕他又要撞邪,连忙上前关切:“小霍,你没事吧?” 霍振庭心不在焉攒眉扁嘴:“……庭庭,还没生宝宝。” 警员同事们齐齐松口气,还是那个傻子,没问题。 按老关探长的排查目录,厉探长下一步应该对死者的邻居进行访谈。 但他现在更迫切回巡捕房“访谈”他哥,关于「怎样对付中野优泰?」以及「如何寻找并营救符季梧女士。」 所以厉海把“访谈邻居”的环节适当压缩,直接询问带队同事:“顾老师,你们找这边邻里聊过了伐?他们怎么说?” 另一名负责执行的同事主动接话:“聊了,说昨夜这边很热闹,放音乐,往来不少客人,好像开派对一样。 下半夜有人找楼宇管理员投述,管理员来敲门警告,躁音问题有所改善。 我还去管理员那边问了一下,说真的蛮多人,而且全都是老外,有黑人有白人,应该是开派对。” 厉探长面无表情抬手搓脸提神,脑子里好不容易捋出来的案情再次被打乱。 他原想巡捕房里那两位外籍嫌犯,肯定是中野优泰找来“惩罚”符季桐办事不利的帮凶。 怎么突然又变成很多人开派对? 做坏事的共案知情人越少才越安全,人手庞杂反而容易失控,这个道理中野优泰没道理不明白。 再有关键是,短时间内他上哪找来的这么多帮手一起折磨符季桐? 可无论如何,他现在还是得先回巡捕房,一是把从楼上偷来的药剂拿去给卓大夫化验;二是打电话找戴齐天。 戴齐天老家的飞虎军在东北活跃,东瀛人的满州国也在东北。 符季梧既然在东北和东瀛人结婚,大概率生活在满州;那么要找人就得去求戴齐天。 厉海顶一头雾水回巡捕房,警务大厅里一如往常般喧嚣。 办公区里一名接警探员正在高声驱赶一名身穿黄包车车夫背心的壮硕男人,说你别在这捣乱了,你提供的线索对破案没用,没有价值,不会有奖金的,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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