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六看着眼前的猫宁,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他不断地呜咽着问猫宁——— “猫宁,你去哪了,你是不是被他们偷偷带走去折磨了,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你现在身上还疼吗,你这几年有吃饱饭吗。” “猫宁,你别为我妈没办法认你当儿子而伤心,你放心,等我以后死了,我就去告诉我吗,我替她认了个特别好的干儿子,我还会告诉他你有多勇猛,有多努力地去救我。” “…..……” “猫宁,你怎么不说话,这还是梦吗?” 狗六停止了呜咽,他看猫宁看得出神。 梦也好。 梦也好。 他很少做梦。 这五年来,他只做过一次梦,还是猫宁在撕心裂肺地喊叫,他听着都觉得痛,他便那样硬生生被痛醒了。他起来的时候,窝窝里脑袋躺着的地方还留有一滩水渍,那是眼泪浸湿的。 但温麟阁一直都认为那是他的口水,还说他是一只习惯不好的坏狗狗。 但其实不是的,他只是想猫宁了,他想他的猫宁哥哥了。 打那之后,他再也梦不到猫宁了,他那时候甚至都在害怕,怕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他也就这样瘦下来了。 他在怕猫宁的处境,他怕猫宁其实在他那次做梦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怕猫宁是被硬生生疼死的,所以才不堪重负地给他托了梦,对着他喊疼,他怕他之后梦不到猫宁了是因为猫宁不想再让他担心了。 但不是的,他不怕担心,他只怕看不见猫宁,怕猫宁彻底死掉了。 狗六又哽咽着用嘴拱了拱猫宁的下巴。 猫宁垂眼看着他,伸出手摸了两下他的脊背,才轻声说道:“…..狗六,你瘦了。” 狗六吠叫两声。 “我当然瘦了,我都快想死你了。” 猫宁听得见他的每一声吠叫,但他听不懂狗六究竟在说些什么了。 仿佛他与狗六之间出现了无形却又跨越不过去的隔阂,他们真的没有办法交谈了。 猫宁眼底有些酸涩,但他看着狗六还活着,这就比什么都要好了。 猫宁听不懂狗六的话,但他知晓狗六都会说什么话。 他了解狗六。 “我没事,我已经好了,我被他们抓走之后也没有受伤,他们只是把我关起来而已,只是关起来而已。” 猫宁在说谎。 狗六一听就能听出来。 “呜呜呜猫宁你个大坏蛋!你干什么骗我,他们怎么可能只关着你,我都听见那个男人的话了,他说你叫都不叫一声,没什么意思,猫宁,你骗我!你不要为了安慰我而骗我!你个坏蛋!” 但这句话猫宁猜得到也不愿意回应了。 他没办法说实话。 狗六以后会内疚地睡不着觉的。 如果说面对温言椿,他能一字一句地通通说出来,因为温言椿睡不着的时候,他可以抱着温言椿慢慢地哄,但狗六不行。 狗六是个愧疚之后就听不进去任何话的倔强小狗,他只会自己抱着脑袋躲在角落里抹眼泪。 所以,猫宁没再接着说下去了,即使狗六知道他在说谎,但总比一切都说得清楚明白,将所有的虚假掩饰通通戳穿要好得多。 猫宁把狗六放到地上,但狗六却觉得猫宁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还要再次扑上来,嘴里还喊着:“温哥哥!你看看猫宁,他都开始骗我了!以后肯定也会骗你的!” 自从狗六知晓所谓超人不过是一个残忍的谎言时,且这个谎言背后还隐藏着他妈的死,他便改了口,只叫温言椿“温哥哥”。 狗六吠叫个不停,还用爪子拍拍地面。 但他却被陡然赶来的将军一爪子摁住。 狗六哼唧着看向将军,可将军只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便老实地蹲在将军脚边,总算是安静下来。 见此,温言椿笑着对猫宁说道:“狗六现在是个妻管严。” 猫宁笑笑,说道:“看出来了。” 温言椿抬头看温麟阁,说道:“…..祖父,猫宁回来了,他今天回来的,吃完饭就想过来看望您。” 他总想让祖父对猫宁的印象再好一些。 温麟阁也惊觉此刻不再是梦,抬起眼镜框,扭头转身,默默地抹了把眼泪,便连连感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猫宁不回来,言椿说不准又要变成什么样子了。 这俩人的事他都看在眼里,他都知道的。 温麟阁走近两步,伸出手拍了拍猫宁的手背,说道:“猫宁,好好的,以后都好好的。” 这是他在深夜里无数次喃喃的愿望。 他不期许什么,只希望一切都能好好的,至少他身边的这帮小辈们别再吃苦了,尤其是颠沛流离的苦,那苦啊,苦得人决堤溃散,苦得人言不由衷,且永不回甘。 猫宁笑着点头,温言椿便站在他身侧,在此刻,牵起了他的手。 这两人,十指相扣。 第76章 蓄谋 林西茹正坐在客厅给那群已经长大的小狗一一喂食呢,冷不丁地听见开门声,她还错愕两秒,转头眯着眼看向门口,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外面下雨了吗?” “没有。”温麟阁边脱鞋边扬声说道:“猫宁回来了。” 这句话落地,林西茹彻底僵在原地。 等等…….. 谁回来了!? 猫宁!?! 林西茹快步走到门口去,把自己的老花镜也架到鼻梁上去,她透过镜片看向门口的另外两个人。 “……..回来了…..真回来了!”林西茹难以抑制地激动呼喊,她连忙去拉猫宁的手,但这一拉,把温言椿的手也给带了上来。 林西茹低头一看,得,她抓着猫宁的手,猫宁抓着温言椿的手,还是十指相扣。 她缄默两秒,才嘟囔了句:“依依不舍的呢。” 不过也对,毕竟这俩人都这么久没见了,自然牵上手就舍不得放开了,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她也年轻过,当年和温麟阁谈恋爱的时候,她也有过这种想要每时每刻都牵着手的冲动。 只不过那时候的温麟阁不解风情,还以为她是想偷偷打他的手。 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幼稚。 林思茹干脆就抓着两个人的手,不重不轻地拍了拍,说道:“你俩今天晚上在这儿住啊,房间一直都留着,干净着呢,只不过这几年言椿都没留宿过,既然猫宁回来了,总要在这里住一晚吧。” 猫宁抿抿唇,看向温言椿。 他都可以,住哪里都一样,只不过住在这里的床比较小,晚上可能会比较局限。 温言椿认真思酌两秒,看了下墙上的钟表,才说道:“祖母,我和猫宁明天再来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在这里住的话可能比较不方便,但是我后天放假,可以明天晚上过来住,顺便一起吃晚饭。” 这么一听,林西茹便点点头,说道:“也可以,不要耽误你的工作。” 说完,林西茹拉着猫宁和温言椿走到客厅,让他们两个坐到沙发上,而后自己去墙角处把那一只只刚吃完食,正圆着肚子躺在地上的狗狗抱过来,一只放到温言椿腿上,一只放到猫宁腿上,另外几只就当在两人身边。 而后,林西茹一一指过几只小狗的鼻子,认真说道:“你们快闻闻那个白头发的哥哥身上的气味,那也是咱们家的成员,以后要经常过来的,到时候你们可别再不认识他。” 也不知几只狗狗究竟听没听懂,总之,他们确确实实在猫宁身边嗅了两下,或许是出于好奇。 嗅完,林西茹就把他们又抱到地上,挥挥手,说道:“这下你们去躺着消食吧,一会儿让你们祖父带你们出去溜达。” 但那头的温麟阁已经解开了将军和狗六身上的遛狗绳,走过来说道:“明天再带他们多溜达溜达,今天先休息一天,难得猫宁回来了。” 林西茹想想,点了下头,说道:“那也行,正好陪猫宁聊聊天。” 就这样,两人一左一右。 林西茹坐到猫宁身旁,温麟阁坐到温言椿身旁,正式的就像下一刻就要拍全家福了一般。 林西茹咳嗽两声,清了下嗓子,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她才缓缓说道:“其实吧…..你俩可以在家里办个婚礼。”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 温言椿笑笑,问道:“祖母,有谁要办婚礼了吗?” 猫宁在一旁默默地听,他有些没懂温言椿的话。 林西茹瞬间有些很铁不争气地皱紧眉头,扬扬下巴,给温麟阁使了个眼神。 温麟阁愣了两秒,呆愣愣地不知道林西茹是什么意思,但就在林西茹即将给他一掌的时候,他连忙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开窍了。 温麟阁叹了口气,说道:“言椿啊,猫宁啊,你们知道老人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 “健健康康。”猫宁说道。 温言椿也点点头,说道:“幸福美满。“ 温麟阁摆摆手,说道:“不对不对。” “是家里有喜。”温麟阁梗着脖子昂着头说。 “………..” 话落,一片死寂。 林西茹简直想给温麟阁一巴掌。 这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还家里有喜。 这和电视上那些强行植入的广告有什么区别?! 但温麟阁这话一出,猫宁便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了。 “……..祖父和祖母要再次办婚礼吗?”猫宁问道。 温麟阁:“……..” 猫宁是故意的还是真没懂。 林西茹:“………” 有种无力感。 温言椿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凑到猫宁耳边说了一句:“他们两位想让咱们举行婚礼。” 这话一出。 猫宁便条件反射半地去看温言椿的表情。 只见,温言椿笑得灿烂,眸底有着许久未见的欢忻,他掌心的温度也升高了一些,或许,他的心跳也早已加快。 猫宁弯弯眼睛,笑了一下,凑到温言椿耳边问道:“那要怎么回答呢?要拒绝吗。” 温言椿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他问道:“…..你不想结婚吗?” 猫宁摇摇头,说道:“我们可以自己办的,办婚礼不是要花钱吗,没必要让祖父和祖母花钱。” 顿了顿,猫宁又补充道:“我明天就去找工作,你放心,不用担心我们没有钱。” 温言椿不禁失笑,说道:“猫宁,我也有钱。” 猫宁却也说道:“我也要花钱,我不能什么也不做。” 温言椿“嗯”了一声。 知晓了猫宁的意思,他便又扬起笑脸。 林西茹看着两人的窃窃私语,也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过了数秒,她看两人听着低语,她才开口说道:“……..后天举办婚礼吧,正好后天言椿放假,不用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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