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元宵有些茫然,他的心头似乎微微颤了一下,旋即异样越来越明显,甚至有些钻心的疼,“这是……” “火雀。”凌流沉声道。 火雀,火雀! 元宵霎时间睁大了眼,他现在不仅是心脏狂跳了起来,连手都抖了,几乎抬不起来。 他是冒牌货…… 凌流和金童玉女如今站在他这里,是因为不知道他是冒牌货。 倘若他们要是知道了…… 烛轻舟想必也会知道。 元宵心中有愧。 可他不悔。 思绪翻滚之间,未见其人、已闻其声,元家嫡子、长老,数位姨娘已踏风而来,气势汹汹。 元一帆为首,更是恨不得直接踹开烛府的门。 凌流冷冷哼了一声,似乎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金童玉女从喉间哼出吓人的嘶吼,反手将门打开,厉风甩在了元府众人的脸上。 剑拔弩张,元一帆那张油头粉面的脸上显露出来了几分不屑和讽意,扫了一眼面前这连个门槛都没有的大门,朗声叫道: “元宵呢?” “当小偷如此之久,是时候该将的东西给还回来了!” “……” 元宵强装镇定,他的手指微颤,先是冷静道: “偷?不知是谁将我给绑上了花轿,逼我嫁来,倘若不嫁,便要将我母亲的坟挖出来,逼她曝尸荒野?” “元一帆,难道不是你不想嫁,所以才让我来吗?” 金童玉女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夫人在讲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要保护他,所以这会儿正挡在他面前,凶狠万分地对着这个试图带走他们小夫人的坏人露出獠牙,似乎下一秒就能将他们给杀死一样。 元宵的心几乎是滚烫的,他冰冷的小脸上从来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当他好好地被金瞳玉女保护时,他又感受到了这种近乎于“家”的归属感。 而且,出乎元宵意料之外的,凌流似乎也对这一出“狸猫换太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微微掸了下袖子,未出鞘的剑斜斜放在身前。 “元宵,想不到这么点时间不见,你伶牙俐齿的功夫倒是见长,”元一帆冷笑,“谁能替你证明?莫不是想攀上枝头变凤凰想得太美了,竟编造出这样可笑的托词!” “你代替了我的位置,”元一帆说谎说的面不改色,“还占据了我的身份,如今我夫君要去世了,我来拿回烛府属于我的财产,这些东西跟你没有丝毫的关系!” “你是火雀家的嫡长子吗?是小公子吗?” “分明就是不是,说不定你就是害死你哥哥夫君的杀人凶手。” “我就知道……这回面前还多了两个孩童,还有一个……呵!” 除了元一帆之外,几个窃窃私语的长老和姨娘也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击溃着元宵的心理防线。 元宵唇里的软肉被他狠狠地咬住了,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聪明的人,更不会说话,反驳他们的两句都是竭尽全力、默念多次才流畅说出来的。 明明……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元一帆不可能莫名其妙来找一个名声差到极点的“老叟”结亲,他更不觉得可惜,对着自己泼脏水、倒打一耙,必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原因…… “去世”? 元宵忽然就想通了。 必然是因为“去世”。 他们以为烛轻舟要死了。 烛家再怎么说也是有些积蓄的,为了这些积蓄,元一帆再不乐意也得要成为烛轻舟的“夫人”,才能将这些钱给拿回来,否则这些东西岂不是落在了元宵手上? 元宵介意的并不是这些钱。 而是他们诅咒烛轻舟死。 “你们,分明就是为了钱,”元宵的喉结上下微滚,他好不容易才将这句话给吐出来,眸里几乎是闪烁着有些仇恨的光,“就算我再怎么不好,我也不会让你害他!” “由不得你!” 电光石火之间,元一帆倒喝一声,口中吐出烈火,似乎直直朝元宵身上袭来! 在这一瞬,凌流和金童玉女同时动手。 凌流的剑终于出鞘,巨大的威压对着元一帆等人,瞬间就将他们逼的吐出一口血,惨烈惊恐万分。 金童和玉女只知道烛轻舟和元宵的命令。 如果有人要阻拦他们,破坏他们先生和夫人的感情…… “喝”的一声! 金童玉女的獠牙刺入了一个长老的喉,利齿则深深陷入了他的胸膛,双眸已然变红。 凌流剑光闪烁,众人已经重伤倒地,没有人看得清他干了什么。 “由不得谁?” 他轻声说。 “我可不知道除了元宵之外,我们烛府还有什么别的夫人。” 金童玉女发出恐怖的怒吼。 元一帆似乎没料到凌流的本事,硬生生“噗”地吐出来一口鲜血,咬牙切齿: “你给我等着……元宵,你本来就是个冒牌货,你以为我为什么来?你把那个烛老头给害死……” “你害死他……” “我看你是活腻了。” 凌流冷冷嗤笑了一声,利剑架在了元一帆的脖颈上。 金童玉女有分寸,但不多。 那边的人几乎已经吐血,尿裤子尿了一地,臭气熏天。 无论是凌流还是金童玉女、都只听从元宵的命令。 倘若他一声令下,必然会替元宵将这些人统统杀了。 ——“你害死他……” 元宵怔愣住了。 他恨,他讨厌,可是在恨意冲刷干净他的理智之前,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凌流,金童,玉女……” 元宵的声音有些颤抖: “先别动他。” 三人顺从又听话地松开手,围在了元宵身旁,目光冷冷地盯着这躺了一地的人。 “元一帆,”元宵声音冷冷,“你说我害死轻……害死我夫君,你呢?” “你确定,当时他求娶的是嫡子,是你?” “当然……”元一帆梗着脖子,鼻青脸肿,“你是怎么来的,你自己不清楚吗?” 元宵手心冰冷。 沉默了很久,他才终于开口,对凌流说: “你先……把他抬起来,放在边上。” “小夫人!”凌流还没来得及开口,金童玉女先要哭出来了。 玉女的脸上还带着些鲜血,她这般天真也这般残忍。 可是她最喜欢的就是元宵了。 元宵低下头,蹲下身子,伸出袖子来,轻轻替她和金童擦掉了脸上的脏污,温声道:“我在呢。” 可是,在这里的,或许,不应该是我。 “如果他要是欺负你们,”元宵的喉咙紧了,“你们别给他好脸色看……” “你们可以把他绑起来,不允许他们伤害轻舟。” 元宵的脸僵着,唇角勉强提起来……可露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是世界上最不愿意让元一帆代替他位置的人。 可是,可是。 可是,如果元一帆这个嫡子,火雀的嫡子,能让烛轻舟变好的话。 元宵是愿意的。 元一帆听到他这“窝囊废”一般的发言,他几乎笑出声来,鼻歪眼斜地站着,甚至有闲情逸致冲着凌流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真是情深意重!” 凌流面色铁青,他一点都不想让元一帆得意洋洋,但只是元宵的吩咐。 “带我去看一圈呗,我的好弟弟,”元一帆挣脱开来凌流的钳制,要将手搭靠在元宵的身上,“带我看看你的书房?你不是最喜欢书了么?” 简直是杀人诛心。 元宵心中泣血。 他面无表情,在准备动身之前,忽然感觉到那只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猛地拿开了。 “这是什么东西!!” 巨大的火焰跳跃出来,彩色的光融着金,对着元一帆的时候烧得他几乎死掉,让他疯狂大叫,几乎哭嚎出声。 彩羽凰衣在火焰里闪烁。 元宵有些茫然。 因为这对别人来说非常致命的火焰,对元宵来说,却温柔地好似春水一般。 第11章 小可怜 凌流本来想让他就这么烧死算了,但是元宵认为他不能在这种时候死掉。 所幸原先元一帆他们便是火雀一族,跟火沾了点边,待元宵有意控制凰衣将火焰收回之后,他才没有那么凄惨。 可尽管保住了一条命,他身上的衣服却已经被烧的破破烂烂了,更别提眉毛头发了,整个人脸都被烫红了。 滑稽至极。 今天这一出都很滑稽,若不是元宵阻拦凌流和金童玉女,他们早就死了;若不是元宵收回了火焰,他们更是又死了一次。 都这样了,元一帆还试图维护他那摇摇欲坠的面子和自尊心,望向元宵的时候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恨意。 可是他从元宵干净透彻、平静至极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你——!” 元一帆失声惊叫,嗓子沙哑,显然也感觉到自己这副可怜虫的模样跟元宵如今是天壤之别,对峙的时候不让人觉得胆战心惊,只让人觉得可笑。 金童玉女跟小孩子一样笑出了声,他们团团围在元宵的腿边,撒娇道: “小夫人,金童玉女刚刚做的好不好?” 元一帆和那边倒了一地的长老面面相觑,更是忍不住喷出来一口鲜血。 “……乖。” 元宵小声说。 元宵先是安抚了金童和玉女,将两个小家伙护到了自己的身后,旋即才略微蜷了蜷手指,他张了张唇,似乎有话想要说。 因为刚刚的火焰,忽然让他产生了某种“不太实际”的猜测。 但是现在他没有确切的证据。 “来。” 元宵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似的,他的唇角冷冷抿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开口:“凌流,请你帮忙,把他抬到书房门口。” 一直在旁边缄默不言的凌流忽地抬头,眸中似有不解。 但半晌后,他还是不情不愿般道了声好。 “金童玉女,乖,”元宵生涩地吩咐他们,“站在这里,看着他们,好吗?” 两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扯住了他的衣服下摆,怔怔地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总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些什么,可是如今却想不起来。 元一帆被凌流单手轻轻松松地压制着,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也不知是恼怒还是麻木。 他只觉得元宵在羞辱自己,仗着自己目前还是“夫人”的身份在羞辱自己。 但是他厌恶生气,却能忍耐。 元一帆觉得他现在猖狂的原因,无非就是那个烛府的主人还不知道他是冒牌货。 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罢了,求他们火雀的嫡子嫁过去,不就是怀揣着“冲喜”的心思吗,或者说,需要他们火雀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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